这简直是对意志力的考验。 就在他给她轻轻擦着嘴角的水渍时,耳边忽然传来嘤咛一声。 姜云静的长睫如蝶翼般轻轻动了动,随后竟慢悠悠地睁开了眼。一双漾水妙目略带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最终落在半拥着自己的男人身上,她先是一惊,刚要挣扎,却在看清对方的模样后瞬间又放松下来。 半是疑惑半是害羞,哑着声音开口问:“你……你怎么来了?” 陆玄京无奈一笑:“我再不来,你就烧成个傻子了。” 姜云静这才记起自己还在发烧,这两日脑子昏昏沉沉,少有清醒时刻,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可心里又泛起一丝甜意。 他知道自己生病所以特意赶来了? 陆玄京轻轻抚了抚她额间湿发,语气带着几分心疼:“不过一两日没在,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姜云静大概也想到了是那药出了问题,于是便老老实实地承认了:“为了骗过我爹,我吃了能发热的药,过几日就好了。” 陆玄京见她一副没放在心上的样子,嘴角沉下去,“药性都没搞清楚就往嘴里放?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姜云静本就是病人,难受了这么久,心理格外脆弱些,被这样一训,瞬间就委屈得不行,扁着嘴说:“我都生病了,你还凶我。” 说完,眼角竟还挤出了个泪珠子来,滑落到下巴上,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陆玄京对她这说哭就哭的本事也是叹为观止,可见她落泪,心疼顿时盖过了心头那点子怒火,但他毕竟不会安慰小姑娘,只能生疏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放柔了声音:“没凶你。” “就凶了!” 生病的小姑娘不讲理的,泪珠子一挤出来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一颗接一颗地掉。她一会儿想起自己的娘和弟弟,一会儿又想起被陈金源掳去,藏在心里那些委屈和后怕登时全涌了上来。 “还不是……还不是为了要同你成亲,我才使了这苦肉计,你还来凶我……” 说完,呜呜咽咽地推他胸口,不让他抱着自己。 陆玄京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有些慌乱,吞吞吐吐地哄了一阵也没效果,最后干脆一把把还在挣扎的人锁进了怀里,低下头封住了她那一张一合的红润樱唇,姜云静一愣,反应过来轻微地挣扎了几下,却很快被他带进了一阵无力的晕眩之中。 渐渐的,陆玄京发现怀中的人安静了下来,将她越发搂紧了几分,可嘴上的动作却越发轻柔起来,他一点一点地啜吻去她脸上那些半干的泪痕,在眼角处轻轻地停留,羽毛般轻柔地撩拨着。 姜云静脑子本就昏沉,此刻直接化作了一滩浆糊,软软地瘫在他的怀中,不知多了多久,对方才终于撤开了身体。 重新得以呼吸,两人胸口都起伏着尚有些不能平息。 姜云静脸红心跳,只看了他一眼,就飞快地把目光撇开了,半晌,微带恼意地来了句:“你怎么这样啊?” 陆玄京眼中带笑,盯着她那一点红得透明的耳垂,轻轻地用嘴唇碰了碰,声音不自觉地就染上了几分低哑,“不哭了?” 姜云静哭过那一阵便好了,此刻也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不过,转念她又想起方才他神情那般严肃,心道,难不成自己还真的误吃了什么没救的毒药? 一时间,愁绪顿起,满脑子荒唐想法,转过头瞪大眼睛:“那药是不是有毒,我要死了吗?” 陆玄京只觉得这话听上去格外耳熟,想起画舫里她也这样问过他,低下眼觑着惶惑不安的少女,点了点她挺翘的鼻尖,闷闷笑起来:“姜姑娘这样怕死?” 姜云静听出他话中揶揄之意,气得撇过头不理会他了。 陆玄京这才又笑着开口道:“我不是说过?姜姑娘不但不会死,还会长命百岁、福慧无量。” “真的?” “真的。” 陆玄京这样一说,姜云静莫名心就定下来了。 一根手指轻轻搅动着他的衣袖,抿嘴一笑,抬起头看他:“嗯,我会长命百岁、福慧无量,报恩寺的大师都说过呢。” 陆玄京笑意不减,眉头轻挑,“是么?” “是呀,何况,我还没同你成亲呢,哪会这么早就死?” 陆玄京这下是直接笑出了声,又想起还在她房中,收敛了几分,低声道:“姜姑娘就这么想同在下成亲?” 姜云静顿时恼了,正准备把人一推,又不知想起什么,眼睛一转看着他,笑眯眯道:“是呀,为了陆郎君,我可是连毒药都喝了,你可不能辜负我。” 陆玄京回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方才缓缓开口:“定不负你。” 他眉眼温柔如许,春风也比不过,盯着她时,姜云静只觉得心头一烫,可嘴上还是逞强,装作凶巴巴道:“若是你负了我,今日我所受之苦,定让你百倍千倍还回。” 闻言,陆玄京微微一笑,只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应答。 陆玄京那晚走后,没过两日,姜云静便好了起来。 与此同时,外间却开始传起了姜家同益州徐家退亲的消息。
第44章 益州的事, 陈氏算是栽了个跟头。 一开始张罗得有多热火朝天,如今便有多灰头土脸。因为不能言明陈金源一事, 退亲自然就成了姜家的过错, 陈氏只能硬生生地陪着笑脸,任凭徐夫人冷嘲热讽。 不过,徐夫人到底也是心怀鬼胎, 不敢闹得太过难看,私底下收了陈氏一点好处,也就把这件事给放过去了。 只不过, 两家议亲之事京中也有不少人知晓,忽然退亲, 自然引来了一些猜测和议论。幸好,没过两日, 徐州牧举家回了益州, 便是有心人再想打听也没地方了, 此事才渐渐平息下来。 也许是气急攻心, 陈氏在此期间还病了一场。 这日, 夏荷端着碗药走进房中, 陈氏正戴着条抹额卧在床上,眼底泛青,面皮发黄, 一脸的病容。 “夫人, 喝药了。” 陈氏一瞧见那黑乎乎的汤药,眉头瞬间皱起来, “先搁着吧。” “这药大夫说了要趁热喝, 不然效果就没那么好了。” 陈氏这才无奈起了身,一旁的春桃立时在她腰后塞了个软枕。 一碗汤药下去, 陈氏眉头皱得更深了,咂摸着那苦味,又想起这些日子的种种,脸色越发阴郁。 姜云静虽没将陈金源押去官府,可回来后,还是挨了几十板子,整条腿都打烂了,挨罚时那个小贱人还特地请了她去,说是让她看着免得下人没了轻重。 现在她耳边还时不时能响起源儿的惨叫,一声声的,听得她心直抽。 大夫说,挨了那么多板子,必然会留下病根,瘸了也未可知。此事姜修白知道了,竟还说姜云静做得好,说源儿这是自作自受。 可源儿虽有错,姜云静如今不还好好的?一个头发丝也没见少,反倒是她侄儿被打得只剩下半条命。 他是哥哥的独子,陈家留下来的唯一血脉,就这样被生生地毁了,陈氏怎么能不恨? 夏荷见她愁容满面,禁不住劝道:“大夫说此病还需宽心,夫人切莫再想那些烦心事了。” “宽心?我如何宽心?那丫头废了我陈家唯一血脉,这笔账我无论如何也要讨回来。” 夏荷心道,若不是陈金源做那腌臜事,又哪会落得那般下场?可嘴上只道:“夫人别看小姐前这时间得意,可您想想,她嫁给那样一个穷书生未必日后就有好日子过。” 陈氏冷笑一声,“便是书生也便宜她了!” 说完,又似想起什么,看了一眼春桃,示意她先出去。 等到房中只剩下夏荷同她后,她才低声问:“那个什么陆公子的事查清了吗?” 夏荷微微一笑,回道:“查清了。” 听完夏荷在耳边说的一番话,陈氏嘴边浮起了一抹笑。 竟是个绝户!这姜云静倒会找人,谁不钟意,偏生钟意一个无爹无娘的破落户。 “真无家无室,就一个人?” “千真万确,是扶风院里那个丫头亲耳听青棠说的。说是没银子穷酸得很,在还在外面做琴师呢,连上京人都不是。” 陈氏抚掌大笑了两声,“我看她是跟她娘一样,被那穷书生灌了迷魂汤,以为自个儿是什么救苦救难观音菩萨呢!” 夏荷撇了撇嘴,说:“可不是嘛,好好的州牧家媳妇儿不做,非得嫁个一穷二白的,好歹老爷也是礼部郎中,也不考虑考虑他的脸面。” 陈氏面露讥讽,缓声道:“这女子呀,昏了头最是没救。” 她这些年能拿捏住姜修白,旁的不说,最紧要的一条便是对姜修白不动真心,一旦动了真心,脑子就不清醒了。 “好,既然她非要走这独木桥,那我也不介意推她一把。她若找个寻常人家,这门亲事我倒还要拦一拦,可现下倒是省事儿了。” 说完,目光闪了闪,捻起颗梅子塞进嘴里,酸甜的滋味儿一下化去满口的苦意。 “这些日子我病着,议亲的事耽误了些,如今虽则还未大好,也不能耽误大姑娘的婚事,这几日便安排起来吧。” 夏荷闻言一笑,点头道是。 姜云静的亲事很快便提上了日常。 因着出了那样一档子事,未免夜长梦多,被人知晓了内情,婚期定得难免仓促,选在了五月末。 加之考虑到陆玄京的情况,姜云静有意把婚事办得朴素些,除开一应该有的仪程之外,不再大摆宴席,只请些近亲好友。 虽觉得这样有些委屈她,可姜修白一想到陈金源那件事,也觉得低调些更好,便同意了。 让姜云静意外的是,陆玄京送来的聘礼并不像想象中那般“薄”,除一应锦缎匹帛、花茶果物之外,聘金也算丰厚,虽比起姜云静的嫁妆,实在算不得什么,可一个白衣书生能拿出这些,还是大大出乎了姜家人的意料。 望着那些聘礼,青棠狐疑道:“陆公子是不是没看上去的那么穷啊?” 姜云静也忍不住怀疑,为了这些嫁妆,他是不是找春娘把未来十年的工钱都预支了? 于是,写了封信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却不成想陆玄京竟又半夜潜入了姜府。 陆玄京进入房中时,姜云静正坐在塌上垂着首绣鸳鸯荷包,她女红上不精,若非这荷包要自己绣才吉利,她定会直接甩给底下的丫鬟们了。 此时一针一线绣得格外认真,秀气的鼻尖都沁出了一层细汗,可一对鸳鸯看上去还是歪歪扭扭不成样子,不似鸳鸯倒似一对野鸭子。因为入神,就连旁边多出个人都未曾留意。 陆玄京在旁看了片刻,瞧见她一脸愤愤,仿佛扎下去的不是锦缎,而是仇人,忍不住轻笑出声。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37 首页 上一页 37 38 39 40 41 4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