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离并不清楚主上同姜家的那些弯弯绕绕,只是今日青原有事在身,这才被临时派了出来。 此时见这姜郞中一脸心虚和害怕,他暗暗奇怪,主上说的是“请”,应当不是同对方有过节的意思啊,可又想到主上向来喜怒不行于色,自己会错了意也未可知。 于是,面色也冷了几分,“这个嘛,姜郞中去了就知道了。” 姜修白一听这话,心中更是一抖,可又拒绝不了,只能胆战心惊地跟着这人走了。 来到将军府,长离将人带至偏厅。 “姜郞中就在此稍等吧,主上还在会客,随后便会过来。” 姜修白讪讪一笑,“不急,不急。” 长离也不再多说,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姜修白惴惴不安地坐在那,脑子则回想着自己近日在政事上有没有得罪这谢将军的地方,可想了半天也没找到一点儿蛛丝马迹。可越是这样,他心中就越是没底。 接过仆从递来的茶时,手心里都是汗。 过了约莫两刻钟的时间,姜修白这才听见外间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他立刻放下了手中茶盏,下意识地站起来朝门口望去。 只见一位年轻男子阔步走了进来,他生得高大挺拔,一身玄衣,出现时门口的光亮都被挡了大半,瞬间一暗。 姜修白还没看清楚他的模样,便先被对方浑身的气势和派头压了一头,下意识地就要上前行礼。 却不料动作还未做完,手臂就被对方按住了。 “岳父大人,不必多礼。”
第73章 “岳父大人, 不必多礼。” 岳……岳父大人? 姜修白怀疑自己是不是患了耳疾,还是方才出现了幻听?谢将军叫他什么? 等到抬头望过去, 看清对方的样貌后, 姜修白是彻底呆若木鸡了。 这……这谢将军为何同他死掉的女婿陆玄京长得如此相像? 虽说他同陆玄京也只见过寥寥数面,且又过去了三年,照理说是早应该淡忘了对方的模样, 可偏生他模样长得实在是好,以至于到现在还能想起来个大概。 谢忌见他一脸见了鬼的样子,倒也不意外。 “岳父大人, 你没看错,晚辈便是陆玄京。” 谢将军竟是他那个短命女婿陆玄京? 这件事实在是太过离谱, 一时间姜修白只觉得仿佛被巨石砸了脑袋,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岳父大人, 不如我们坐下说话?” 姜修白讷讷地点了点头。 见他一副三魂丢了七魄的样子, 谢忌伸出手要将人扶到身后的椅子上坐下。 姜修白反应过来, 赶紧推拒道:“怎能劳烦谢将军, 下官自己来就行。” 谢忌也不强求, 略略颔首, 收回手一撩袍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 “方才府上有客,劳岳父大人久等,实属失礼, 还望见谅。” “无……无妨, ”姜修白扯出个僵笑,摆摆手说:“谢将军称下官姜郞中便好, 无需, 无需那般客气。” 谢忌略一思忖,笑着回:“也好。” 姜修白这才松了口气, 他面前的可是血洗北戎、斩敌数万的“十殿阎罗”,被他这样一口一个“岳父大人”的叫,听上去简直是毛骨悚然。 可一想到他那句话,姜修白还是一头雾水,于是试探着问:“谢将军方才所言究竟是何意?” 姜修白不是姜云静,谢忌自是不会对他全盘托出,于是道:“此事说来话长……其实我乃已故承平侯之子,当年侥幸被人所救活了下来,只是头上受伤没了记忆。但后来我活着的事被北戎知道了,便派人来刺杀,幸而被及时赶到的父亲旧部所救,这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这一番话听完,姜修白也是唏嘘感叹:“没想到谢将军的经历竟是如此曲折复杂。所以你那时候没死?那为何……” “当时我确实身受重伤,醒来后已经在回西北的路上了,恰逢北戎来犯,知道了身世之后,为尽家父遗志,我自然不能临阵退缩,便随家父的旧部入了军。战场上刀枪无眼,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所以……” “所以你才没有让静儿知道这件事?” “是,”谢忌面带愧疚点点头,“此事是我对她不住,让她苦等三年,受了不少委屈。” 姜修白听罢也是唏嘘感慨不已 末了,摆摆手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说:“既是为了家国大义,如此做也无可厚非。如今你平定北戎,立下这般功绩,静儿她一定能够理解的,我们姜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可也以诗书治家,这些道理自是懂的。” 闻言,谢忌知道姜修白这一关是过了,便又说:“如今我既已回来,定会尽力弥补此前过失,全心全意对待泱泱。” 姜修白其实有些惊讶,照理说,按谢忌如今的权势身份,什么名门贵女娶不到?如果他想撇清干系,不承认过往那些事,其实姜家也奈他不得。 可他还对自己的女儿痴心一片,主动邀他过来说明前因后果,言语态度又这般谦恭,倒确实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想到这,姜修白对这位女婿已是满意至极,只是转念又想起了钟家那件事,心中登时不安起来。谢将军一片痴心,若是让他知道静儿如今已经打算改嫁了,会不会翻脸? 毕竟对方如今可是堂堂大将军,人还没死,妻子就要改嫁了,这……这不是生生打他的脸吗? 姜修白心中懊悔不已,早知道他还要回来,他们还找钟家作甚? 可这件事又隐瞒不了,想了好一会儿,姜修白才心虚开口道:“有一件事……恐怕贤婿还不知道。” 谢忌见他一副吞吞吐吐、有口难言的样子,还一改口径叫起他“贤婿”,哪会猜不出他心中所想,笑着道:“岳父大人是说钟家那件事?” 这下轮到姜修白傻眼了:“贤婿已经知道了?” “对,前些日子便听说了。” 姜修白登时觉得脸上挂不住,虽则如今大梁寡妇再嫁也不少,可像他们家这般急的也不多,于是慌忙解释道:“此事……此事其实……” “此事岳父大人无须担心,前因后果我都知晓。” “你不介意?” “说起来,都是小婿的错,若不是我在战场上迟迟未归,泱泱也不会受这些委屈,我心里只有愧疚,哪里会介意?” “贤婿果然深明大义,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姜修白松了口气,顿了顿,又说:“既然这样,事不宜迟,这两天我就会同钟家那边说明,把亲事退了。” 闻言,谢忌微微一笑,拱手道:“那便劳烦岳父大人了。” 从将军府出来后,姜修白好一会儿都还没回过神来。 坐在宽大气派的马车中,他只觉今日这一遭真真算得上是奇遇。 毕竟,前两日他还在为静儿被关进大牢着急,此刻却成了大功臣谢将军的岳丈,方才离开时,谢将军还说要去圣上那讨个封赏,到时候风风光光地把静儿接进将军府。 想到这,他顿时觉得身上都轻飘飘的,也不知他那些同僚们知道了这件事后会是什么反应。 他美滋滋地捻了捻胡须,一直到进了姜府,脸上的笑意还未消散。只是此事目前还不宜声张,进了府后,姜修白也只能将那股子得意压在心底。 不过,同钟家退亲的事刻不容缓。幸好这件事本也是假的,那边得了信,很快便也就同意了。 退亲之后,姜修白特意把家里众人都叫到了一块,专程宣布了此事。 他说完后,其余人都是一脸惊讶,纷纷猜测起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内情。 姜老太太自是不会放过,狐疑道:“这好好的亲事怎么说退就退了?当初定亲就匆忙,如今退亲又这样,是把这么大的事儿当儿戏了?” 姜修白不能说实话,只能敷衍应付说:“婚姻大事,多考虑考虑,慎重些也无妨。” “慎重,我看就是太不慎重了!”姜老太太冷嗤一声,不悦道:“这般草率,没得让人觉得咱们姜家家风有什么问题。” 姜云静挑了挑眉,笑着说:“我记得之前祖母不还对这门亲事颇有微词,怎么如今退亲了,反倒不乐意了?” 姜老太太倒也不是不乐意,只是她总觉得此事有古怪,难不成是因为王甫那一遭的缘故?钟家为了避祸,这才匆忙提出退亲? 想到这,她难免心虚,于是说:“我只是为你担心。你如今这般境况,亲事上本就难,钟家虽然是商户,但要找到这样的也不容易,现下好端端的退了亲,指不定外面怎么传呢?日后再找恐怕只会更难了。” 姜云静声音冷淡:“这个就不劳祖母费心了。” 姜修白也附和道:“姻缘自有天定,娘也不要太担心了。” 姜老太太冷笑一声,这父女俩倒是一唱一和,也不知道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可既然钟家的亲事没了,王家那边或许就有戏了,思及此,她懒得再费什么口舌,免得平白还惹一身腥。 隔日,姜云姝便得知了这个消息。 没想到那王甫果真有几分威慑力,只这般吓一吓,钟家就立刻退了亲。 不是说那钟崇日日跟在姜云静身边,热络得不行吗?现下看来,也不过如此。 一想到姜云静成了个被退亲的寡妇,姜云姝心情登时大好,这下她是彻底的无依无靠了,恐怕也只能被抬进王家做个卑贱的姨娘了。 只不过,她还是想不明白上一次姜云静为何能平安无事地从顺天府出来。 一开始她想着或许是王甫发了善心,可后来想想又不可能,那日王甫恨不能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好不容易做的局,怎会就这般轻易放手?可若不是王甫,又会是因为什么? 思前想后,姜云姝也想不出来个缘由,于是打定主意要找机会再同王甫见上一面。 因着王幼芝体弱不太出门,故而姜云姝便借着这个由头隔三差五地去王家探望她。 只是这王甫是个不着家的,她去了几次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正发愁时,对方却主动找上她了。 那一日,姜云姝本在后花园里同王幼芝散步,结果王幼芝却忽然被王夫人叫走了,她一个人在亭中无聊等人回来时,一个丫鬟走过来,说是二公子叫她去隔壁假山后的厢房一叙。 姜云姝跟着丫鬟七拐八绕来到了假山后的厢房,发现那处十分荒僻,显然少有人至。 推门进入房中,王甫正大喇喇地坐在塌上饮酒,见她进来也不避讳。 “俞少夫人可让我好等。” 王甫似笑非笑,目光带着几分阴沉,看上去心情似有些不佳。 姜云姝走到离他有一段距离的圈椅上,用绢帕扫了扫那上面不存在的灰尘,这才慢悠悠地坐了下来。 见她架势摆得足,王甫哼笑一声,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随口道:“你们姜家的女子倒是一个个都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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