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挠了挠脸:“倒也不是很想知道,只是随口一问,若你不想说,便不用说。” 他冷声说:“是真的。” 闻鹤从来都不擅长骗人,他只是擅长将真实的事情改变语序地说出,让旁人自行误会。 那些从他嘴里说出口的话,哪怕是为了欺骗旁人,也有七八成是真实的内容。 舒月盯着闻鹤的脸,心想难怪生的这么好看,应该是继承他娘亲的长相吧。 只是不知能当上花魁的女人究竟长的多美,是被达官贵人赎身,还是落入寻常人家里。 但无论如何,闻鹤都不应该落入林家手中。然后在还是稚童的时候,就被送进宫中,成为他们埋进去的一枚棋子吧? 舒月想了很多,却始终找不出头绪。 闻鹤看她这副模样,无奈地说:“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没必要这样费脑筋。” 她眨眨眼,真顺着他的话,将自己的问题说出口:“你娘亲是花魁,那你爹是谁啊?”
第174章 她当初都没有这么嚣张! 闻鹤还真没想到舒月能这么直白,沉默片刻,他才说:“不是什么好东西。” 闻鹤话里话外透着嫌弃,却也表明自己不愿多说的意图。 按理来说任谁都该绕过这个话题,不再询问,舒月却忍不住小声牢骚:“明明是你说有事就可以询问你,不用自己去动脑子,结果我问了,却又被你敷衍。” 漫天熊熊烈火的画面似乎近在眼前,倒落的砖瓦与断裂的房梁,烟熏火燎的感觉,还有耳畔金戈铁马与哀嚎遍野的声音,似乎都萦绕在他身边。 闻鹤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很快收敛了心神。 毕竟他是在家破人亡之后又过几月,才出生的,当初那些事情他一概不知,全是林家人不厌其烦地告知,才让他对其留下印象。 他收敛心神:“并不是我不愿告知你,实在是不希望你牵扯进其中,而且我对他也不了解,我出生时他早已死了,我从未见过他一面。” 舒月略有诧异,小声向他致歉:“抱歉,我不是有意……” 她含糊过那些解释,低声说:“我只是想多了解点你的事情。” “你可以慢慢了解我,不过有些事情,我还是希望你永远不要参与。”他抬起手,拨弄着舒月发间仍旧娇艳的牡丹,眉梢似乎带上点怅然无奈。 一辆马车疾行,驾车的仆人挥动鞭子,叫嚣道:“都让开!别碍着我家主子的眼。” 闻鹤将舒月搂进怀中,才避免被波及的风险。但附近已经有几个行人被撞倒在地,看上去伤得还挺严重。 舒月从闻鹤怀里探出头,不满地说:“这马车是谁家的啊?这么嚣张?” 她当初都没有这么嚣张! “宋家。”闻鹤从旁人的议论声中得到了答案,“好像是宋培的弟弟。” 她难以置信:“只是商户而已,居然敢这么嚣张?” 闻鹤慢悠悠地说:“毕竟天高皇帝远。” 她愈发生气,冷着脸说:“天高皇帝远他家也只是有点小钱,本地的官员居然能任由他们这般行事,实乃酒囊饭袋,偌大城池,竟找不出几个有心为民的人?” 闻鹤捂住她的嘴:“这种话不要在外面说,谁知道哪里有他们的耳目?” 可惜这番话还是被人听到了,那个白头翁摇摇头,凑过来说:“哪能没有好官?都死了呗。” “当初那位王大人就不错,还愿意帮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申冤,结果没到三五日,就失足落入河中,捞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肿得不成人样。” 出现在这条街上的普通百姓…… 怎样都不像是普通出身。 舒月环顾四周,发现其他人离他们都有些距离,应该没听到她刚才说的话,只有这人凑巧与他们同行,又刚好将她刚才那番话全听进耳中。 从闻鹤的怀里起来,舒月警惕地打量老人:“您是?” “平民而已,不值一提。” 见他不愿透露自己的身份,她转而问起刚被他提起的事情:“你说的那位王大人是什么情况?” “小王啊。”他摇了摇头,“三十出头,好不容易考中进士,然后被派过来当官。” “小年轻就是爱犯楞,年纪轻轻就去了。” 他摇了摇头,脸上却看不出多少神伤。 舒月陪他走了一段路,将人送到住所。 七扭八拐的小胡同,最里面破败的房屋,推开门,几个小童迎上来,拉着他的衣角喊爷爷。 看上去确实如他所说,只是寻常百姓。 舒月孜孜不倦地对他说:“老先生,我实在是好奇那位王大人的事情,能劳烦你跟我讲讲吗?” 他摸着孩子的脑袋,从怀里拿出几块酥糖,分给他们后,让他们去别处玩去,才将舒月和闻鹤请到屋里。 点燃蜡烛,暖黄色的烛光铺洒在虽然逼仄,却很整洁干净的屋里。 老人不得闲,又端来两碗茶水:“还请贵人凑合一下。” 舒月听到这个称呼,瞬间眯起眼,审视起他:“你是刻意去找我的?” 但这时候知道她身份的人也是少数,与她有了往来的只有县令和宋家的人,僧多肉少的道理谁都懂,他们肯定会尽力掩盖自己的行踪,不让旁人再来插手。 所以若他真从哪里打探到自己的消息,反而说明这人的身份更加不凡。 老人叹了口气:“见笑,凑巧从不孝子口中听闻了你的事情,便想去试试运气。” “不孝子?” 舒月总喜欢刨根问底,毕竟知道的事情多些,才能让她安心一点。 老人面色略差,点头说:“犬子周临安,乃此地县令。” 舒月回想下县令那张圆如月盘的老脸,再看老人清瘦的身形,感叹:“老先生看上去还挺硬朗的。” 县令看上去得有五十来岁,老人若是其父,那得古稀之年了,已经算是少见的长寿之人。 不过县令住处虽然称不上穷奢极华,却也绝对是地处繁华、装潢精致,而老人的住处……比大多数百姓还要寒酸。 老人看出舒月的疑惑,低声解释:“犬子与旁人沆瀣一气,坑害无辜百姓,打压有志之士,我并不想花他受贿得来的那些黑心钱。” 舒月嘴角抽搐,心想老人此举,实乃大义灭亲。 她和县令有过接触,知道他确实手上不干净,确实坑害无辜百姓,甚至可能还与军中叛徒有所接触。 若论罪行,怕是万死莫辞。 但是…… “老先生,你明知我身份非凡,将这事说与我听,不怕我稍后上报,要了周县令的性命?”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他端坐在舒月对面,视线落到闻鹤身上,认真地回答,“若死他可免此地诸多无辜百姓之苦,是好事。总不能放任他接着为非作歹。” 他笑了笑:“这位大人,您说呢?” 舒月这才发现他将大部分注意力都落到闻鹤身上,这是认出闻鹤了? 她眸中满是警惕,轻笑着说:“我就是个混日子的纨绔,老先生,这些事情我们可不会理会。” 她抓住闻鹤的手,动作略显轻浮:“你也别指望他了,这是我养着的人,自然该听我的。” 老人似乎见识过大场面,并未因此动摇,仍旧目光炯炯盯着闻鹤,等待他的回应。
第175章 还是会有点难过 “她说的都是实话,我只是伺候她的人,担不上大人这种称呼。” 闻鹤回握住她的手,轻笑起来时,似乎还透着几分不谙世事。 舒月晃神片刻,心想皮囊好的人真是被岁月所钟爱,怎样的神情出现在闻鹤脸上,都恰如其分。 明明也不是什么年轻人了,这副皮囊可真是……深得她心。 舒月晃神的时候,老人再次开口:“姑娘说笑了,您若真是只在意玩乐的纨绔,便不会表达出对宋家人的不满,追问我王大人冤死之事,更不会一路将我护送回来,来到这种破败之所,也没表露出任何不满。” 早先舒月表露出的种种,就已经卸下自身的伪装。 不过那时候他们都没想到凑巧遇到的老人竟然有这种身份,只当是普通路人,自然不会保持太多警惕。 如今想来,还真是疏忽大意。 闻鹤摇了摇头,反思自身行为,而舒月则是满脸苦色,在想如何该将今天的事情圆过去。 他又不是什么坏人,总不能做杀人灭口的事情,舒月思索半天也想不出应对之策,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询问:“老先生所求为何?” “海晏河清。”他笑着说,“这般鸿鹄之志,自然是没有的。” 盯着已经半凉的茶水,他幽幽叹息之后,接着说:“我只是想清理家门不幸,希望别再有人因为那不孝子,蒙受不白之冤,其余事情,我自然是无力去管。” 所以想方设法和他们搭上关系,将事情变成如今这般处境,只是为了给自己儿子埋下坑? 舒月当真想不明白这种人的想法,不过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老人舍生取义,确实大义。 但若站在血脉至亲的角度看待,他这事情做得又太决绝,令人胆寒。 舒月盯着老人看了许久,见闻鹤始终没有插手的打算,只能接着对他说:“若只是此事,我自然可以答应,只是老先生知道的未免太多,实在难以让人心安。” “若贵人不嫌弃,我可去你住所当个洒扫老翁,绝不会将你的事情对外泄露半分。” 舒月见他这么识相,对他的态度温和了些,柔声细语地说:“你年岁大了,家中又有幼童需要照看,我怎会做出那种恶人行径?” “我看你家中孩子实在不少,不知这些孩子的父母都是?” 她先前暂住过县令的府邸,自然也见过他家的孩子,已经十一二岁,被县令请了教书先生,日日逼着学习。 锦衣玉食,有书学却又厌学的孩子,和这些衣裳陈旧,打着补丁,一块糖都要分而食之的小孩,自然不会是同父同母的身份。 老人叹了口气:“这些孩子都是父母双亡,无人愿养的可怜人,被我带在身边,每日喂口饭吃,勉强能不饿死。” 想来应该是诸如王大人之人的遗孤。 舒月垂目,再次感叹:“先生大义。” “稍后我会派两个人过来帮你伺候这些孩子,也行监管之责,还请老先生不要介怀。” 老人起身向她行礼,连声道谢:“多谢姑娘,姑娘才是深明大义,心地善良之人,小老儿做这些事情,无非是为了赎罪。” 舒月见他这般模样,藏起那些阴暗的猜测,再次询问起王大人的事情。 这一次,老人自然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数告知,希望他们能为那些枉死之人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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