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叩谢父王!” 耶律弘恭敬行了个大礼,眼眉间喜色难掩,抬腿便要下马车奔赴耶律惇车架处,却被慕汵远给扣住了肩膀。 “王爷,您如此轻率作为恐怕要有去无回。”慕汵远压低声线冷冷说道。 “嘿,我说你这话什么意思?”慕汵远声音虽轻,但还是被耶律宝林给听见了,一时火冒三丈。 “放肆!姓慕的,你屡次以下犯上胡言乱语就不怕我把你剁碎了喂狼吗?”耶律弘怒火中烧,对慕汵远这颗不听话的卒子的耐烦心已然用尽。 “您就不觉得今日我们的汗王陛下不仅是来得蹊跷,就连言谈举止也异于往常?”慕汵远抛出一句反问,随即松开了扣住耶律弘肩膀的手。 原本被欣喜冲昏头脑的耶律弘被慕汵远一句话直接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迈出的腿钝然收了回来。对于多疑少决的耶律弘而言,一丝裂横便能叫他犹疑不前。 “弘儿,怎么了?”耶律惇面露不悦地看向耶律弘身后的慕汵远,似乎对于这个阴险狡诈的狐狸很是不满,“你带在身边的这个汉人军师可曾起过异心?” “回禀父王,军师佐战期间始终忠心耿耿尽其所能地为儿臣出谋划策,此次犰汢关大捷军师当居首功。”耶律弘谨慎言道。 “如此便好,父王只是怕你身旁有居心叵测之人试图设计离间你我父子之情。”耶律惇双眉冷竖,看上去威严不可直视。 “父王渊图远考虑,儿臣定谨遵父王教诲。”耶律弘谦恭答道。 “你能明理便是好事,将来还是很多需要你用心去学去听的,断然不可刚愎自用固执己见。” 耶律惇并未过多纠结于此事,撑着扶手缓步走下起身来到车沿边,与耶律弘仅有不到百步之隔。 可正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令耶律弘瞳孔一缩脸色骤变,只见他蓦地退后一步,愤然拔刀直指对面的耶律惇:“好大的胆子,哪来的贼人胆敢假冒汗王?!” “弘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耶律惇皱纹密布的脸沉了下来,锐利的眼神就像草原上最凶狠嗜血的雄鹰一般锋利。 “闭嘴!”耶律弘咬牙切齿地怒冷笑道,“小贼,你易容之术确实是天衣无缝,不过假的就是假的终究漏洞百出。我父王早年遇刺确实腿部落下了病根,看样子你已经打听过了,只不过我父王伤的是右腿,可你方才下台阶右腿支力先迈左腿,分明是刻意佯装!”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眼前这人无论怎么看都是忽律汗王没有错。 “弘儿,你也未免太过疑心了。”耶律惇握住扶栏的手背青筋冒起。 “既然你还想演下去,那我问你,三日后是什么日子你可清楚?”耶律弘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戾气,咄咄逼问道。 “这……”耶律惇很明显的目光一怔,虽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回过神来,然却好似有意回避,言之无物。 耶律弘嘴角挂着杀意纵横的冷笑,又似乎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淡淡说道:“三日后便是素沁王妃的忌日,汗王怎会不知,别装了,报上名来!” 此时全军上下已经笃定眼前的这位汗王陛下有问题了。 凉朔上下谁人不知汗王与素沁王妃伉俪情深死生不渝,就算是天塌下来,汗王每年也会如期去给王妃扫墓,更别说忘记了。 被戳穿身份的耶律惇尴尬地捋了捋胡子,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此时一旁的耶律宝林见已然兜不住了,叹口大气,拍了拍他的脑袋,恨铁不成钢的跳脚道: “哎呀,笨蛋!叫你少说两句嘛!” 皇极敕令 耶律惇吃痛地咧着嘴,面上露出与威严表象不符的怪异表情,嘟哝道:“啧,你这丫头手可真黑。” 一时间失了伪装,露出的竟是清朗的少年音色。 “这……果然是汉贼!” “别让他们跑了!” 凉朔众人发现被耍,立马愤然将车架连同周遭护行骑卫团团包围。 “这下麻烦了,本想着能诓到就能省掉不少事,看来还是得动手啊。”耶律宝林无奈地撇了撇嘴,与肥胖身形不相称的素净手指摸到脸侧下颌位置,一个旋身,就像变戏法一般,蜕下一层厚重的衣物连同皮质机理露出本尊模样——竟是一名俏丽的少女。 骆语冰眸光一暗,心道果然是这左左丫头。 “这可怪不得我,事先也没给时间准备,能撑这么久已经不容易了。”易容成耶律惇的少年也随之卸下伪装,一张清俊的脸显露出来,正是那藏风谷中绿衣少年阮修。 “他们是来救人的,将人质看牢,必要之时,留住尸体亦可。”慕汵远一眼便洞悉了二人此来的目的,冷脸地下达了死令。 “你贱不贱啊姓慕的?”左左骂骂咧咧气得想揍人。 “胆敢假冒汗王罪该万死。小妖女,你是乖乖束手就擒让本王亲手将你射下来?”耶律弘架起长弓,瞄准左左的头颅,虽是准备取下她的性命。 “我呸!”左左不客气地狠狠啐了一口,单手叉腰指着耶律弘的脸骂道:“就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还敢提你父王,真是不知羞,你就不怕你父王真来了把你皮给扒咯。” “妖女,还敢胡言乱语!”耶律弘将弓拉满,手背上青筋浮现。 “怎么,你都敢做难道还怕我说?我是不是胡言乱语,你有没有行大逆不道之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想你这种……” 左左话还没说完,便见一支箭矢带着十足的劲道迎面飞速射来,速度之快,几乎是眨眼的瞬间便要刺入皮肉。 “左左,闪开!”一旁的阮修即时将左左推开。 与此同时,左左只听得耳侧有呼啸之声擦着耳廓一现而过,接着便见耶律弘的射出的箭矢在空中从中心撕裂成了两截,颓然掉在了地上。 “噔——”地一声沉厚的闷响,一支金铜羽箭径直扎入了耶律弘身侧的车壁上,正是方才凌空截断耶律弘箭矢的那支羽箭。 耶律弘摘下羽箭,脸色一变,抬眼遍寻向箭射出的方位。 只见从戎车的护阵中缓步走出一黑骑,马背上一身劲装轻甲的男子摘下面巾后露出一张众人都熟悉的脸。 “你这兄长就交给你自己对付了,我不跟疯子打交道。”左左一脸嫌弃。 “小王爷,你怎么会还在这?还跟这些汉人混在一起……”头上包扎着止血布的伽勒抬头便满脸惊愕地瞧见自家小王爷居然从这帮汉贼阵营中走出来。 “我不在这还能去哪?”耶律隼眉头微挑,神情确是少见的肃杀,看上去没有半点往日的亲和随性。 “可是,三日后便是王妃忌日,大殿下说你前日便奉召回桑兰了。”从伽勒摸不着头脑的懵然表情来看,不像是在撒谎。 闻言,耶律隼眼神变得更冷了,嘴角紧抿成了一条冷峻的直线:“是吗,原来我兄长是这么跟你们说的。” 众将领一时面面相觑,目光在两位王爷身上移转着,只是心中暗觉背后风云激变,但此时也没人敢贸然说什么。 “难道不是如此?”伽勒是个粗鲁汉子,没那么缜密的心眼,向来直来直去不怕得罪人,“小王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且跟我直言!” 明悉伽勒没有加入耶律弘乱党,耶律隼多少在心里舒了口气,侧身望向不远处的耶律弘,眼眸中的恨意不加掩饰:“耶律弘,你还要一条死路走到底吗?” 耶律弘背脊挺得笔直,眉心肌肉微微跳动着,将掌间握得发烫的箭镞狠狠掷在了地上,面上的厌恶不假掩饰。 就在耶律弘懒得再费唇舌打算直接武力压制时,慕汵远忽地踱步上前,神色纠结地环手向耶律弘请示:“王爷,既然小王爷他已然叛离了凉朔投奔敌国,您又何必再为他保留颜面?” 耶律弘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很快在慕汵远狡黠的目光中会过意来,转瞬的思忖后,还是压制住了心中的暗火,严厉训斥道:“三弟,你为了一个中原女子叛国通敌泄露军机致使我几万苍狼军精锐横尸涿鹿原!念在手足之情的份上我已经违令放过你一马了,你竟始终不知悔改今日又伙同敌军作乱,作为兄长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你!”耶律隼没料到他们还能如此无耻的贼喊捉贼倒打一耙,一时竟气滞语塞。 “小王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啊,大殿下说的可是真?” 全军上下一时间议论纷纷,大多将士虽心中存疑,但始终还是不敢相信耶律隼会做出投敌叛国之事,只是眼下耶律隼确是和敌人为伍,实在不知如何思量。 “简直一派胡言……耶律弘,我还指望你还像个人,还有羞愧之心,没想到你堕落得这么彻底。”到底还是手足兄弟,面对这样陌生的兄长,耶律隼心中痛惜交杂。 “小王爷,在下劝谏您还是迷途知返赶紧回桑兰向汗王负荆请罪,兴许念在您故去母妃的情面上还能得到特赦。”慕汵远显然是故意提及耶律隼的亡母来刺激他的。 “住嘴!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谈论我母妃?!”耶律隼被触到了逆鳞。 左左见不得老实人被欺负,气得恨不得撸起袖子直接自己上。 “我说你们也太无耻了,太没有底线了吧!”左左长长吐出一口气,随即指着耶律弘和慕汵远破口大骂,“你们这帮家伙还真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啊,颠倒是非混淆黑白眼睛都不带眨的,我今天算是开了眼了。合着净欺负人家比你们讲廉耻是吧?” “说完了?”慕汵远狭长的眼睛渗出幽幽的杀意。 “说完了,怎样?你还想像之前一样派杀手杀我怎地?”左左翻了个白眼,想到此前摸进铸剑山庄差点被灭了口的事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论起来她与慕汵远算是积怨颇深了。 “不必那么麻烦,今日便叫尔等死于乱箭之下。” 慕汵远说完,抬手一挥,几纵列弓箭手瞬时到位,冒着寒光的箭头直指被围困其间的左左一行人,只待一声令下箭雨便会迎头降下。 “没有本王的命令你们谁敢动手?弓箭手速速撤下!”耶律隼呵斥道。 弓箭手对于耶律隼的命令置若罔闻,如此看来这批人都是忠于耶律弘的犬牙私卫。 “哦,对了,记得莫要误伤了小王爷。”慕汵远悠悠补充了一句,比直白的讽刺更为讽刺。 耶律弘居高临下地隔着人群静静地看着处于众矢之的的耶律隼,嘴角噙着一丝残酷地浅笑,就像是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败类。 耶律隼的心此刻已然冷了下来,对于这个兄长,他始终是不够了解。整理好情绪,耶律隼扬声说道:“诸位将士都是我凉朔的忠臣良将正直之士,今日之变还望诸位能听我一言。耶律弘与其羽党大逆不道暗图弑君谋权之事,丧心病狂且死不悔改。今日我为此下策实属无奈,绝非如他所言叛国投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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