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隼此话一出,好比石破天惊,这罪名可是顶天了。 “小王爷,有什么话还是留着回都面见汗王再说吧。”没给耶律隼继续言语的机会,慕汵远抬手示意,便见几纵金精罗网阵再度拉起,密不透风的杀机就像是绞肉刀一般以摧枯拉朽之势转瞬来到阵前,耶律隼处于被动,一队人马不多时便被逼到了困境。 “姓慕的,你想对小王爷作甚?!无论有何内因,这始终是我们凉朔自己人的事,轮不到你个汉人放屁!”伽勒对于慕汵远的逾矩行径盛怒不已,提着板钺便将近身几人击飞开来,手下将士见状,纷纷山前助援。 兵力上虽不及耶律弘亲卫人数众多,但到底是产生了不小的威慑左右,使其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伽勒,你要谋反吗?”耶律弘警告道。 “王爷不用我扣帽子,我虽是个粗人却也明白忠君报国这个道理。既然话都说出来了,今日不论个清楚,便休怪我以下犯上了。”伽勒大斧一挥,坐阵道,“小王爷,有我在,没人敢动你,有什么话你只管如实道来。” 伽勒领军多年,在军中的威望甚高,军中不少将领都是被他手把手从操练营里给带上来的,自然对其言听计从。 若不是考虑大战正紧伽勒暂且还有存在的价值,耶律弘根本不会留他性命到此时。 耶律隼微微颔首,表达了谢意,接着说道:“就在大军离都城后的不久,汗王便在寝宫遭遇行刺,若非提前得到风声躲入了提前备好了暗室,只怕此刻已然凶多吉少了。” “竟有此事!”伽勒浓眉飞竖,一双豹眼环睁,想到耶律隼此前的话,问道,“那,这与大殿下何干?” “行刺父王的死士便是受了耶律弘之命。”耶律隼恨然说道。 耶律弘冷哼一声,面不改色地问道:“三弟,你就是想栽赃嫁祸设计脱身便也要寻个令人信服的由头才是,如此信口便来,可有证据?” “是啊,小王爷,此时事关重大,势必要有真凭实据才能论罪。”就算伽勒有心助耶律隼,但关乎谋逆大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轻率处之。 “耶律宝林已然认罪把一切都招了,他自言是受了你的唆使才会为虎作伥行这般弑父灭君的狼心狗肺之举,不日缉召便会下到边城,你纵然能避得此一时,却还能嘴硬多久?”耶律隼看向所谓兄长的眼神只剩下了冷漠。 耶律弘沉默不语,就在众人以为他默认罪行后,却听得他忍俊不禁说道:“三弟,你这话说得连我都差点信了。不过,你如今的巧言令色也无非是仗着此距王都尚有千里,想趁着这驿使往来的差隙借机脱身,为兄猜的没错吧?” “你是说我,还是在说你自己?”耶律隼反问。 耶律弘没有言语,二人隔着人海相视,仿若能看到杀意碰撞而迸发出火石电闪。 “二位殿下,你们这般相互辩指,实在是令我等不知如何开口了。不若暂且搁下私怨,以大局为重,待大捷班师后再回都由汗王陛下亲自定夺。”一员大将出言打破僵局。 “眼下皆无实证,愈说愈乱,还是如克契将军所言更为妥当。”伽勒赞同道。 话音刚落,便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响起,众人回头的功夫,那一人一马已然赶至军前。 “报——!皇城急令!众将听旨!” 来人一身轻装短打,小麦色皮肤上浑身沾满尘土和着热汗,看上去像是快马加急片刻未歇赶到此处的,仔细看这汉子眉眼,众人识出正是耶律隼麾下亲卫之一的霍塔。 众人见其手举皇召,顿时不敢怠慢,皆是神色肃穆恭敬屏息静闻。 “汗王召曰:不肖逆子耶律弘、耶律宝林,罔顾人伦,篡权夺位,弑父灭君,罪该万死。今特请出皇极令,视令如视君,即刻将乱臣贼子耶律弘押戒回都,不得有误,若施反抗,立斩无赦!” 内容无比精简的诏令却如同平地惊雷一般在众人耳畔炸裂开来,一时间鸦雀无声,直到霍塔从怀中恭敬地捧出象征至上皇权的令牌,众人才真正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凡是凉朔臣子,没有人会不识得皇极令,只是多少年不曾有值得请出皇极令的大事发生了,没想到今日却以这种方式再次祭出。 听完诏令后的耶律弘整个人就像是一具散发着怨念的尸体一般僵直地竖在原地,眉头不受控制的抖动着,死气沉沉的脸上竟浮现出了一种病态的情绪,像是愤怒与哀默同时在脸上晕染开来叠加成深不见底的黑。 “立斩无赦”四个字还像是细密的细针一般着穿透着他的毛孔,无知无觉但寒意刺骨。 “耶律弘,你都听清楚了?你是自己束手就擒还是要逼吾等动手料理?”以伽勒为首的诸位武将受令后不再存有丝毫的客气,对于谋逆的乱臣贼子,无须保留任何情面。 “唉,多好的开局,每次都如此不体面收尾,实在欠缺趣味。” 慕汵远如同置身事外般叹了口气,淡然瞥了耶律弘一眼,打趣道:“王爷,如今梦醒透了否?” 耶律弘被慕汵远的声音从深不见底的渊沼中拉回了现实,如释重负一般昂起头颅,面上的阴霾一扫而光,嘴角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 “慕汵远,你是对的,如今我可以问心无愧了。” 大势已去 “耶律弘,你还想发什么疯?”耶律隼见耶律弘没有丝毫想要迷途知返的意思,只恨不得直接将他捆了才是,“你现在停手还来得及。” “三弟啊,你未免太沉不住气了,就这么急着扳倒你两个兄长自己即位?”耶律弘眼底的恨意像是一条淬毒的蛇,不是毒死对手便是自行了断,“我告诉你,我耶律弘想得到的东西就算毁掉也轮不到你。” 耶律隼气结,不知道耶律弘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疯得如此彻底。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满脑子都是阴谋阳明争权夺位?不管你信不信,我未曾想过要与你争什么。”耶律隼眼角隐隐透红,看上去已经失望透顶了。 “哈哈,你不争?三弟啊,以前我怎么都没发现你藏的这么深呢……果然还是轻敌了。从你那贱人娘亲开始,你们这群贱奴就已经开始布局蚕食了。”耶律弘露出狰狞可怖的面目。 “你闭嘴!”耶律隼彻底被激怒,“我母妃终生温谦逊淡泊安良,对你和耶律宝林也视如己出,就连她离世前最后叮嘱我的也是‘但求自保,切莫相争’,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小人之心……你大概是忘了我生母是如何过世的了。没有你和你娘,我母妃也许现在还好好地活着。”提起旧事,耶律弘心中的仇恨愈发鲜明。当初两位王妃同时临盆,若非素沁那边耽搁了时机,母妃怎会失血暴毙。 “那是意外。巫医说了,血崩之症无力回天。” 耶律隼流露出悲伤之色,或许正因为出于对仙逝王妃的愧意,母妃生前一直将耶律弘耶律宝林两兄弟养在身侧视如己出,甚至作为亲生孩子的他倒显得有些多余了。 “人都死了,想怎么说全凭活人的意思了。”耶律弘冷笑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仇恨的种子早已在心中长成了参天大树,已然无法撼动。 “我不知道,这些年你都是这么想的……”耶律隼满脸落寞神色,眼前这个浸泡在仇恨中的兄长是他从未真正了解过的。 “你是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小王爷,怎么会明白痛苦的滋味。”耶律弘踱了几步,故作思量地问道:“不如这样,以你的视角看,接下来我当如何做才能化劫渡厄?” “即刻跟我回桑兰向父王请罪,看在父子血缘的份上父亲定然不会当真要你性命,一切都尚有转圜余地。”耶律隼劝说道。 慕汵远不合时宜地哑然失笑,调侃道:“小王爷,你是真愚蠢还是假单纯?” 耶律弘也像是听到了好笑的戏言般的,嘴角露出了一记嘲讽的笑:“三弟啊,为兄犯的可是弑君之罪,不是打碎了父王一个茶盏那么简单,父王就算是把我凌迟处死投喂秃鹫也不过分。” “你跟我回去向父王认罪,说你错了,告诉他你做这一切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不是真心要害他性命……”耶律隼越说下去声音越发薄弱。 “闭嘴,蠢货!我没有错!”耶律弘露出丧心病狂的“他早该死了。这些年无论我做的再好,他始终像没看到一样,早些年做局分化兵权我便看出来了,他打心底便是不信任我的。这么多年了他还念念不忘你那卑贱的母妃,这说明什么?呵,既然他不仁不义,我又何必乖乖当个被动的傀儡,会有今天之变皆是他亲手促成的。” “王爷,小心言多必失。”慕汵远在一旁轻声提点道。 “用不着你来教训本王。”耶律弘狠狠扫了一眼慕汵远,“事情已经到如今地步,还有什么是本王不敢说的!” “你说父王亏待于你,那耶律宝林呢?他是你一母所出的胞弟,你自寻死路为何还要把他拖下水?”耶律隼眉头紧蹙,脸上笼罩上一层阴霾。 “他更该死。”耶律弘的仇恨溢出眼底,“要是没有那个傻子,母妃也不会难产而死,他一开始就不该活下来,当初死的是他多好。” 耶律隼一言不发看着好似入了魔的耶律弘,冷然说道:“你知道二哥他向来唯你这个大哥的话是听,就算明知九死一生还是选择助你。” “那傻子说得好听叫听话,说的不好听那叫蠢钝。”耶律弘嗤笑一声,“原本我想的是借他的手杀掉父王后再令死士动手送他去见母妃,谁知这个蠢材,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不过他也没我想的那么听话,相信你们没花多少功夫便逼出了他的口供吧?” 耶律隼垂下眉眼,陷入沉默,半晌后蓦地长叹了一口气,沉静得有如死水般说道:“不,他到死也没有把你供出来。” “什么?”耶律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耶律隼话中之意,只是心中隐约暗觉不妙。 耶律隼此刻已然一改此前的沉郁,鹰一般的眼眸散发着逼人的寒气盛着苍山极雪。 只见他拿过霍塔手中的皇召,单手解下,内卷就这样直白地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怎么会?!” 竟是一张无字白面! 耶律弘心脏狂跳,一时间浑身的血液都好似全部涌上了天灵盖,滔天的怒火刹时在胸膛炸裂开。 “好你个贱种,胆敢诓骗我!” “若非出此下策,你又怎会自行招供。”耶律隼从容不迫地卷起皇召,扔还了霍塔。 “坏了,我也没料到竟会是暗度陈仓之计。”慕汵远已然明悉了耶律隼的计谋,不禁心道佩服,高明但也足够卑鄙。 耶律弘此刻已经知晓自己这是上当了,气得太阳穴青筋直冒,怒不可遏,指着耶律隼的脸怒喝道:“你胆大包天,假传皇旨,罪应当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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