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应了昨日覃柘随口的一句玩笑话还是怎地,今日的骆语冰把胡子给重新剃了干净,看上去神清气爽,风度翩翩。 看见覃柘,骆语冰招手打了声招呼,径直走了过来:“阿柘,早。” “骆兄你更早啊。” 覃柘看了骆语冰一眼,继续用手里的竹枝调戏缸里的小鱼,突然闻到了骆语冰端着的的菜香香味,鼻子嗅了嗅,馋虫被勾出来了。 “站住!要想从此过,留下你手里的吃的。” 覃柘手一挥,拦住了骆语冰的道儿。以竹枝为剑,光明正大的拦路打劫。 骆语冰手背一推,便破了覃柘的招。正想往前走,又见覃柘手中的竹枝像利刃一般朝着他的手臂破风而来。 骆语冰一个转身避开左侧的攻势,将菜碟抛向空中,又用右手稳稳地接住了。 覃柘此刻骨头都痒了,本是想简单试试骆语冰的武功,却被激起了胜负欲来。 “再来,咱们切磋切磋。” 覃柘下巴一挑,让骆语冰先出招。 骆语冰拒不应战,摆手认输道:“那不成,你要是受伤未愈都把我给打趴下了,那我岂不是丢脸丢大发了,不值当。” 骆语冰这话说得很是水准,看似是认输认怂,实则话中之意是为了照顾覃柘的伤情。 “阿柘,别再难为人了。”慕淮予笑着招手劝阻道。 “嘁,瞧不起谁呢。” 覃柘手里的竹枝一甩,掀起一层水波,缸里的鱼儿都吓得藏到了缸底去了。 覃柘哪里不明白骆语冰的意思,只是自己一向不习惯受人照顾。如今被骆语冰这般哄小孩儿似的哄着,只觉得心里怪别扭的。 她也察觉到了,不知是从何时起,骆语冰对她的态度转变得很明显。刚认识他那会儿只觉得他这人不坏,但对人都是半冷不热的,然而现在看上去……覃柘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就是哪里不太一样了。 骆语冰笑得一脸无害,从屋里搬了个小桌出来,拎着小壶酒,与慕淮予喝着酒吃起小菜来。 “嗯,还是这现挖的笋子鲜!难怪世人说要‘整金盆,轮玉笋’,实在是妙。” 骆语冰像是在故意显摆似的,一边吃还堵不住嘴,废话一大堆。 覃柘心里不屑道,不就是几片笋子,能有多美味。 “骆兄弟一大早便自己动手挖笋烹调,果然是对吃很有研究。这笋子烹得晶莹剔透,酥脆可口,火候恰到好处。” 慕淮予夹了口笋放入嘴里,笑着与骆语冰碰了碰杯。 覃柘虽没有凑过去,但也在一旁侧着耳朵听着他们说话,已经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真有这么好吃? 骆语冰见覃柘明明耳朵都在动,还要硬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好玩得很。 差不多得了,再招惹就要炸毛了。 “阿柘,春笋是发物,你伤口没长好,吃不得。”骆语冰笑着解释。 “谁说要吃你的菜了?我还怕被你毒死呢。” 覃柘听完骆语冰的话,眉眼舒展了一些,但依旧死鸭子嘴硬。 骆语冰又夹了片笋子扔嘴里,末了还故意嚼得嘎嘣脆:“阿柘,你也别眼红了,我给你煲了瘦肉粥,一会儿端给你。” 覃柘没有再接话,转身走进了房内,呯地一声合上了门。 还是把人给惹恼了。骆语冰无奈地摸了摸下巴。 慕淮予则是看客一般,笑而不语,又同骆语冰碰了碰杯。 回到屋里的覃柘坐在小桌旁,觉得自己的心有些乱。 最近也不知怎地,一见到骆语冰便觉得自己情绪反常得很,总是忍不住想和他作对。 这样下去可不行,得离他远点儿。 覃柘舒了口气,得出结论。 世家怪谈 在逍遥剑派养伤这么久,这还是覃柘想着是该去拜谢主人以及那位将自己从鬼门关给救回来的医仙前辈。 清风剑派虽是江湖久负盛名的大门大派,却不见半分矜奢之风,府内的整体布局全然讲究一个简和雅。以自然作景,随处可见的苍松翠竹,怪石嶙峋。 隔着道墙便是热闹的西街,颇有些大隐于市的味道,倒是也不辜负逍遥剑派的逍遥二字。 听江秋晚说过,逍遥剑派的掌门名叫常璞元,有两子一女。 长子常云帆,也就是常安歌的父亲,殁于十几年前的意外。次子也就是当下的少掌门“破晓剑”常风扬,一女便是师从神医叶千古的“医仙”常雪遥。 江秋晚领着覃柘兜兜转转来到一个僻静的院落。 此处的桃花开得正盛,清香扑鼻,远看像是一片淡粉色的雪原似的。 院门口挂着的牌匾写着“避尘居”三个隐逸的瘦体字。 走进院子,便见一间竹屋伫立于此,瞧着些许简陋。 屋外侧边儿是一小池子,池面浮满了花瓣,池边还有一架竹制的小水车正悠悠转动着。 这医仙的居所还真有几分隐然若仙的感觉。 “遥姨,我是江秋晚,你在不在?”江秋晚朝着屋内大声喊道。 屋内没人应答。 就在二人以为屋内没人的时候,便听见一声剧烈的爆炸声,紧接着一股子黑烟从屋内冒了出来。 “要命,要命,我就打了一小会子瞌睡,怎么就煎毁了。” 话音刚落,便见一个白衣女子撞开门跑了出来。身前还系着围裳,脸上灰一块黑一块儿的,手中还端着一个不停滴着黑水还正往外兹兹冒着烟儿的破药罐子撞开门走出来。 女子将手里的药罐儿往屋外的空地一扔,用手背揩了揩脸,这才注意到站在屋前的覃柘二人。 这便是那个救了自己的医仙? 覃柘人都看愣了。 常雪遥盯着覃柘看了好一会儿,像是才认出来似的,走了过来:“小姑娘,恢复得倒是挺快啊。” 覃柘扬起嘴角,露出一个自认为和善谦敬的微笑,嘴甜地说道:“感谢医仙前辈救命之恩。多亏医仙前辈医术高超,我才捡回了一条命。” “是啊,遥姨。这次多亏有你在,不然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江秋晚一脸诚恳地说。 常雪遥不在意地摆摆手:“小意思。” “那阿柘再调养几天应该就没问题了吧?”江秋晚问道。 “如果你是指蝎毒,早就无事了。” 常雪遥扯了扯嘴角,眯着眼又上下打量了覃柘一遍,神色复杂地说:“如果是指别的,那我也帮不上忙。” “别的?什么别的?”江秋晚一脸疑问。 “你知道我在讲什么对吧?”常雪遥反手将系在腰上的围裳扯了下来,抖抖上面的灰。 “嗯。”覃柘点点头,神色如常。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快告诉我。” 江秋晚完全不知道这二人在说什么秘密,急的上蹿下跳。 覃柘伸手在她脑袋上弹了一脑瓜崩,清脆作响。 “哎哟,疼。” 江秋晚摸了摸方才被覃柘敲的地方,继续死缠烂打地追问:“快说,别的是什么?” 覃柘无语地叹了口气:“还能是什么,失眠呗。” “真的?”江秋晚一脸狐疑。 “不然呢?” 覃柘伸手还想再弹一下,被江秋晚给闪身躲开了。 江秋晚炸了眨眼:“不会啊,我与你朝夕相处这么久,怎么没发现你有失眠的问题。” “得了吧,你老人家那睡眠质量,头一沾枕头把你人整个抬走你都不知道。” 覃柘翻了个大白眼。 “嘻嘻,也没这么夸张啦。” 江秋晚不好意思地笑笑:“阿柘,你失眠也不早告诉我,我一会儿让人给你炖银耳莲子汤。” “好啊。”覃柘眼前一亮。 “对了,你们等我一下。帮我尝尝我新研制的利气补血汤。” 常雪遥说完,一溜烟儿地跑进了屋子。 江秋晚闻言脸都绿了,惶恐地看了覃柘一眼,拉起覃柘便跑,一边跑一边喊道:“遥姨,我们还要赶去拜见常爷爷,就不打扰你了。” 等常雪遥端着两碗暗黑的汤药走出来的时候,小院里哪儿还有覃柘二人的身影。 算了,还是去抓老鼠试药吧。 “方才你跑那么快干嘛?”覃柘喝了口茶,不解地问。 江秋晚一脸严肃地说:“遥姨给的东西千万不能吃。我小时候和安歌吃了遥姨给的糖,嘴肿得比马蜂蛰过还大,整整三天才恢复。” “哈哈哈哈,难怪你吓成这样。” 覃柘挑了挑眉,庆幸自己躲过一劫。 “阿柘,你的脚没事吧?方才光急着逃跑了,倒忘了你还有伤在身。” 江秋晚连忙蹲下来查看覃柘的脚踝。 覃柘一把把她拖起来:“我没事,跑的时候那只脚没使劲。” “哦哦,那就好。”江秋晚点点头。 两人来拜见常掌门,却被告知常掌门此刻正在出云派与其掌门议事,约莫还要半个时辰才能回来。 如此,便先在此候着吧。 等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见庭院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看来是常掌门回来了。 没一会儿,覃柘看见厅堂走进来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老人长髯白须,步履稳健,瞧着一派浩然正气。不用说,这老人定是逍遥剑派的掌门常璞元了。 常掌门身后身侧还跟着一个腰间佩剑的蓝衣男子,看上去剑眉星目,神色清冷。 “常爷爷,您回来啦。” 江秋晚上前几步去迎接,亲切地挽住了常长门的手臂,看上去倒真像是爷孙俩。 “风扬叔好。” 江秋晚接着和旁边的蓝衣男子打了声招呼。那那蓝衣男子看上去不苟言笑,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下头算是回应了。 “秋晚啊,听管事说你在这等爷爷多时了,他们可有怠慢你啊?” 常璞元不笑的时候威严肃穆,此时望着江秋晚笑得一脸慈爱,像个和蔼的老爷爷。 “他们待我挺好的。” 江秋晚长相秀气干净,笑起来很招人喜欢。她将覃柘拉过来介绍道:“常爷爷,这位是我的好友,覃柘。前几天中了毒得亏遥姨相救,在府内养伤。今日特意过来向您致谢的。” 覃柘双手抱拳,恭敬地说道:“多谢常老前辈慷慨招待,晚辈叨扰了。” “不必多礼。”常老爷子摆摆手,摸了摸长须,笑道:“既然是秋晚的好友,那在这便是贵客。小姑娘,你的伤可恢复了?” 覃柘点点头:“多谢老前辈关怀,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如此甚好。你们且安心在这住下吧,过两天便是澹州一年一度的辞春宴,你们年轻人可以好好热闹热闹。”老爷子坐下后招呼众人也落座。 江秋晚闻言也是一脸兴奋:“我和阿柘起初便是过来看热闹的。不知今年有些什么有意思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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