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愚笨,不知为何主上就这样放走了那几人。”站在一旁的铮问出了内心的困惑。 虽然跟着主上已经这么多年了,主上的想法他还是捉摸不透。 巫逐清转了转手中的茶杯,异色的瞳孔中闪烁着高深莫测的光,每当他薄唇微抿,不做言语的时候,总叫旁人觉得莫名心惊。 “那几人,都挺有意思。”巫逐清将茶杯放下,站起身来,仰头看了看天空中几颗光芒正盛的星子。 铮显然不太明白主上的意思,但主上行事自有他的理由,不该问的也没必要问。 “这趟过来,让我心情甚是愉悦。” 巫逐清突然展颜一笑,深邃立体的轮廓在夜色之中显得孤清冷绝。他双手倚着栏杆,一挥衣袖,神色看上去邪气非常:“铮,传我令给楚轲,让他做好他该做的事。” “是。”黑衣下属应道。 怀抱着覃柘的骆语冰一刻也不敢耽搁,脚步飞快地穿行在山林之间,他食指微曲放到嘴边,发出一声哨鸣,不一会儿便听得一阵清脆的马蹄声自林间响起,越来越近。 没过多久,便看见一匹身形矫健毛光水亮的高头大马背着月光飞奔而来,身影在地上拉得老长。 是骆语冰的坐骑逐日。 见到主人,它兴奋地四蹄原地踏步,像条摇尾巴的小狗似的。 “逐日,站好。”骆语冰竖起手掌做出制止的动作,厉声命令道。 逐日很是通人性,听出主人声音里的急迫情绪,便也不再胡闹了,站的稳稳当当。 骆语冰扶着覃柘先坐上马背,随即自己拉住马鞍一个翻身便骑上了马,骆语冰拍了一把逐日的后背:“走!” 马儿得令后,四蹄飞踏,加足了劲,沿着山道往山下狂奔。 “阿柘,能听到我说话吗?坚持一下,现在不能睡着,马上进了城就能找到大夫了!”骆语冰见怀中的覃柘眼皮沉重地快要闭合了,于是赶紧拍了拍她的脸颊,将她唤醒。 月光下能看到覃柘此时脸色已经苍白如纸,额上豆大的汗珠正不停地往外冒,嘴唇已经变成了深乌色了。 骆语冰也是束手无策,此时只能抱着她干着急,覃柘这是中毒,又不像是其他损伤一样给她输真气疗伤。 “好痛,好痛……”覃柘此时意识已经完全涣散了,像是火烧一般地疼痛让她只是本能地痛苦□□,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好痛,老骆……” “我在,我在。” 骆语冰握住她的手,只感觉像是握着一块冰块似的冰冷。 覃柘在骆语冰怀中不停挣扎着,想要缓解痛感,也许是痛到了极点,她的嘴唇也被自己给咬破了,有殷红的鲜血渗出。 骆语冰见状赶紧用一只手捏住覃柘的脸颊,怕她痛地咬到无意识地自己的舌头。 “阿柘,你睁开眼睛看看,今夜的月亮像桂花糕一样,看上去特别好吃。”骆语冰故意说话转移覃柘的注意力,让她保持意识清醒。 这一招果然有用,覃柘闻言努力地睁开眼来,琥珀般的眸子黯淡无光,她的眼前一片迷蒙,根本就看不清楚东西。 “骗子,没有桂花糕,哪里有桂花糕……” 覃柘此时心里更加难受了,有气无力地握着拳头往骆语冰胸膛上软绵绵地打了一拳,意识凌乱地胡言乱语道:“我死之前一定……一定要吃一口桂花糕……桂花糕……” 骆语冰哭笑不得,眼见都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了,覃柘最挂在心上的居然还是桂花糕。 不过见她到底是有精神了许多,骆语冰也放心了不少。 “逐日,再快点!”骆语冰拍了把逐日的后背,马儿嘶鸣地回应了一声,四蹄生风地撒腿疾奔,向着澹州城方向跑去。 原本需要将近一个时辰的路程在逐日的竭力狂奔下,只用了半个时辰便跑到了。 骆语冰在城墙外见到了江秋晚一行人,此时城门紧闭着,早就已经过了闭城的时辰,他们都被挡在了城墙之外。 江秋晚远远地见到马背上有两个人,便知骆语冰顺利地带着覃柘回来了,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赶紧跑了过去询问情况。 然而当她走近了才发现马背上的覃柘的状态十分糟糕,整个人倒在骆语冰的怀里神志不清,看上去就像是刚刚被从水里捞上来似的鬓发全部被汗水濡湿贴在了脸上,看上去脆弱易碎。 “骆大哥,阿柘这是怎么了?”江秋晚着急地问道,她拉住覃柘的手,完全感受不到活人的体温了。 “她中毒了,情况紧急,先进城找大夫再说。” 骆语冰此刻也是颇为狼狈,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流了下来。 “我认识一位医术高明的前辈,她定能解阿柘身上的毒,只是现在已经闭城了,我们进不去,该怎么办啊,阿柘看上去好痛苦啊。”江秋晚急得手足无措,看着覃柘虚弱痛苦的样子,她心里也像是被刺了一刀似的难受。 骆语冰看了眼怀中的覃柘,她的气息已经细若游丝了,再不解毒恐性命不保。 骆语冰对城墙上喊话道:“当差的大哥,我同伴身中剧毒,若再得不到医治恐有性命之忧,还烦请行个方便,放我几人进城就医。” 城墙上此时正好有位守将在驻,听到骆语冰的喊话,居高临下地瞥了眼他一眼,见他一身朴实无华的行装,想来是什么浪客游侠,便全然没将他放在眼里,狗眼看人低地冷漠说道:“城门已闭,明日再来。” 骆语冰眼眸一冷,也不再多言,从腰间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物什,向城墙上抛去。 “劳烦放行。”骆语冰冷声说道。 那城门守将双手接过,是块青铜雕刻的令牌,定睛一看,吓得冷汗直冒,脸都白了,赶紧扯着喉咙向掌门士卒喊道: “开门!放行!快放行!” 大难不死 听说人死之前会见到一生中所经历的种种浮光幻影,覃柘觉得自己此刻便陷入了一场接着一场醒不来的的清醒梦。 梦里她见到了六岁时候的自己,赤着脚走在横尸遍野的荒原上,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她饿极了,趴在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上啃咬了起来。这是个流民可易子而食的世道,人吃人不再是荒诞之谈。 不知怎地,她看到了一双骨骼分明的手,手的主人是个半大的少年,他用着双手擦掉了覃柘脸颊上的血,递给他一块沾了泥土的饼,这是她有生以来吃过的最美味的东西。 “等我长大后,定要为世人谋个太平盛世,不会让你再挨饿。”少年尚处在变声期的嗓音听着青稚沙哑,却意气风发。 慢慢地黄沙淹没了视线,覃柘可以闻到骆驼身上的腥臭味,这是一片无垠的沙漠。 她看到一个骨瘦如柴,面如死灰的人静默地行走在大漠中,像是随时在等待着死亡找上他。 他背上还背着一具早已风干了的尸骸,而覃柘就像一条没人要的小狗似的跟上了这人,怎么赶也不走。 紧接着大漠像是下了一场百年难遇的急雨,沙丘变成了湖泊。粉衣少女站在湖边向她招手,叫她过去。 就在覃柘往前踏出一步后,天和地就像是混沌时期一般,浑做了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唯一的一簇篝火远在遥远的远方,那些出现在梦境中的人都围坐在了一起,所有人的眼眶都是看不见底的空洞。 覃柘想要呼喊,喉咙却发不出声来,只能看着无垠的黑将他们全部吞没。 “不……别走……都别走!” 覃柘大喊着从昏迷中睁开了眼,像是还未从梦魇中抽离出来一般,瞳孔涣散着。 “阿柘,阿柘,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覃柘感觉一双手在自己眼前晃动,隐约听见江秋晚说话的声音,过了很久视线才重新聚焦起来,看清了一旁江秋晚急切的脸。 覃柘眼睛动了动,知觉慢慢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感到浑身刺痛。 能感觉到疼痛,看来自己还活着。 覃柘想要开口回应江秋晚,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因为太干涩只能发出嘶嘶的气声。 “阿柘,等等,我去给你倒水。” 江秋晚见状连忙跑外厅去给覃柘倒了杯茶水,将覃柘的上半身扶起来,用勺子一点点往她嘴唇里送水。 在喝了小半盏茶水后,覃柘的状态好了很多,嗓子也能发出声来了。 “这里是哪儿?”覃柘看了看四周问道。 刚刚恢复意识覃柘便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素青的床幔看着眼睛很舒服,整个房间内都有着一股淡雅的竹枝清香。 江秋晚将茶盏放下,给覃柘身后塞了个软枕让她可以倚起来。 “这里是逍遥剑派。”江秋晚答道。 看着覃柘有些茫然的眼神,江秋晚解释道:“那日骆大哥将你带回来后,你身上的赤尾蝎毒已经发作了,命悬一线,我便只得带你来逍遥剑派向遥姨求助了。” 覃柘懵懂地点点头,原来是在逍遥剑派里面。 “幸好幸好,幸好你醒过来了。阿柘你是不知道,你当时像是被火烧似的疼得浑身抽搐,衣裳被血给染透了,脸白得像纸似的,我好怕你会死掉……” 说着说着,江秋晚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接着越哭越大声。 江秋晚要不就不哭,一哭就停不下来,须得等她哭痛快咯,这才能罢。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死吗。” 覃柘无奈地笑了笑,费力地抬手拍了拍江秋晚的肩头说道:“等我真死了那天你再哭吧。” 明明差点儿死的人是她,江二傻子哭得倒是显得比她还惨。 “呸呸呸,快收回!” 江秋晚抹了把眼泪,连着跺了几下地,仿佛这样做覃柘方才的话就能不作数了似的。 “阿柘,你大难不死,一定能长命百岁的。”江秋晚目光坚定地说。 覃柘挑眉,不置可否地说道:“那我还得给你挂坟,算了吧。” 江秋晚破涕为笑,说道:“阿柘,你总是在救我,我欠你的都还不清了。” 覃柘琉璃似的眸子恢复了神采,病容未消的脸上露出浅浅微笑,说道:“那你以后可得请我吃更多更多的好吃的。” “那还用说!” 江秋晚笑着拍胸脯保证,白净的脸上梨涡浅浅。 “你脚伤好了?”覃柘见江秋晚走路如常,便问道。 江秋晚当着覃柘的面又走了几步,说道:“早就好了,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 “对了,老骆左左还有慕叔在哪儿?” 覃柘醒来好久,这才想起怎么一直没见到他们几人。 “左左此刻应该陪着慕前辈在煎药,至于骆大哥嘛,在外室守了你三四天日,今晨见你气色好多了,一些才出门办事去了。”江秋晚挤眉弄眼地说道。 听到江秋晚这么说,覃柘倒是感到有些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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