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姻点点头:“阿嬷莫要自责。” 宋昕和唐姻自然不会怪罪阿嬷,要阿嬷下去了,顺便将华神医请过来,再给唐姻诊个平安脉。 唐姻的脉象平稳,华春秋说,之后好好将养着身子便是。 华春秋诊过脉后,小厨房将早就备好的粥菜端了上来,唐姻抬手想接碗筷,可手臂疲乏,有些脱力。 “我来。”宋昕说着,将小安宁放在床榻里边唐姻的身侧,开始仔仔细细地给唐姻喂粥、喂蛋羹。 小安宁在一旁发出咿咿呀呀奶奶的声音,迷蒙的眼睛似乎在努力分辨面前的事物。 “她……是不是饿了?”唐姻颇为疑惑道,“你瞧她,眼睛骨碌碌的到处乱看。” “奶娘方才喂过,大概不是饿了。”宋昕笑了下,“孩子还没出月,这才生下来几日,眼目还尚不能真切视物。我猜,她大概不是饿了,而是在寻她的母亲。” 正此时,小家伙的眼睛似乎真的盯在唐姻的脸上,随后娇俏可爱的嘴巴张了张,弯出一个可爱的弧度。 “她笑了,你快看她,她好像在跟我笑。” 宋昕:“她在笑你,这么大的人,怎么还不好好用膳,还要人来喂。” 唐姻转过头,才发现宋昕已经举着汤勺好一会儿了。 她的脸红了红,张嘴喝了勺汤:“有孩子了,可不许再取笑我,以免我在孩子面前丢了面子。” “好,都答应你。” 唐姻一勺一勺地喝光了汤粥,唐姻苏醒过来的消息也传到了屋外。 好些人聚在房门口,声音有些吵嚷,碍着宋昕还在屋子里,无人敢敲门进来。 虽然大家都想亲眼看看醒过来的夫人,但这样重要的时刻,还是留给一家三口才是。 只是门上晃动的人影,着实有趣。 “叫他们进来吧。”唐姻笑了,宛如三月春风,她动了动手指,触碰到宋昕的掌心,掌心收紧,温暖且和煦。 · 唐姻还在月子里,先前乃不得已才在马车中一路行走。 眼下解了蛊毒,华春秋提议,便在这座小村落休养,等唐姻坐完了月子在动身。 宁昭不必再去了,但因南疆边疆的战事尚未停歇,还有一些公务需返回滇城处理。 再度返回滇城的时候,已经近一个月后。 初春的南疆鸟语花香,满是生机。 华春秋的医术高超无比,加之宋昕在唐姻昏睡之时对她的照看极佳,唐姻的身子恢复得很快。这会儿,已经能抱着安宁走动了。 夜色里,萤火虫轻轻盈盈的飞舞,明明灭灭,十分童趣,惹得宋安宁咯咯直笑。 唐姻正在同宋昕在院子里逗弄孩子,远远的,婢女过来通报。 “夫人,前厅有人找您。” “找我?”唐姻看了一眼宋昕,宋昕点点头,示意唐姻去吧。 两人大抵都猜得到是谁。 等唐姻到了前厅,果然看见一个高高壮壮的背影。 宋彦身穿铠甲腰跨长刀,比过去黑了许多、壮了许多,许久不见身量也更高了。曾经那个姑苏的望门郎君蜕去了身上的稚嫩、冲动,更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气息。 但少年眼中的赤忱似乎未曾减退。 事事休往,唐姻直视着他的眼睛,轻轻地唤了声:“许久不见。” “许久不见。”宋彦说。 他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唐姻。 是叫表妹,亦或是……三叔母? 唐姻变得不同了,身上的那份羞羞的怯意似乎消散开,变成一种宁静、安恬让人内心平静的感觉,这感觉他曾在自家三叔的身上察觉过。 原来他们都长大了。 他曾以为远走他乡,到战场上卖命、拼杀便会慢慢淡化一切、忘记一切,他以为他做到了。 无数个日夜里,他与战士们比武言欢,在疆场厮杀。 望着漠北广阔土地、南疆的无垠星空,在战场上的那些日子,似乎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想起过唐姻了。 可如今见了面,却发现心中的那根死结,仍在。 “你的身子,如何了?”宋彦开口问。 唐姻:“托你的福,及时从宁昭送来了解毒的药草,眼下已经无碍了。” “我三叔已经告诉你了?”宋彦曾拜托宋昕,不必告知唐姻的。 “嗯,这怎么能不说。”唐姻道:“你三叔嘴上不说心里是记挂你的,还有长兄、长嫂。” 这一声长兄、长嫂宋彦听的明白,是宋府的大爷、大夫人,是他的生身父母。 是了,她还是她,却早已物是人非。 她叫他的爹娘,长兄长嫂。 如今,她是他的三叔母,以后也只能是他的三叔母。 宋彦从思绪中抽离,问道:“我父亲、母亲,家中诸位长辈,他们还好吗?” “都还好,家中一切安好,反而是你,才让人挂怀。”唐姻遥望远方,南方战事依旧不曾休止,“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今夜便启程。”宋彦道,“诸位将领还在坚守宁昭,眼下最后一击,不日退了敌,再向西南追杀数十里,反夺下敌军一城,便可保边界几十年内安然无忧。届时,我安排好收城的将士便可以回京复命。” 说到这些的时候,宋彦的眼中似乎闪耀着坚定的光芒。 那个曾经一直生长在宋府三郎光华下的少年郎,那个一直被家中长辈以宋府长孙所要求的大少爷,终于寻到了属于他的自信,找到了真正属于他的一方天地。 宋彦顿了顿,天边明月升起,艳阳的余晖黯淡下去。 “我得走了,边关还有战事,耽误不得。你……多保重。” 宋彦无法久留,他深深看了眼唐姻,旋即回身往外走。 夜色降临,冰冷的盔甲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的步伐很慢,似乎在等着什么。 唐姻看着对方的身影,弯起眉眼淡然一笑。 “等等!”她忽然叫住了他,“刀剑无眼,你在宁昭要多加小心,表哥,后会有期。” 宋彦回眸,不由得呆呆怔住。 唐姻笑的,坦荡、从容,女子一身月白的褙子素雅不失灵气。 宋彦忽然想起退婚那夜他约了唐姻游山塘河。 轻云蔽月,水波粼粼,山塘河的游船之上,少女背着一轮明月,身披月光,也是朝他这样笑的。 那一夜,山塘河的阑珊灯火,黯然失色。 可那晚少女的模样终究变得模糊起来。 是该放下了。 宋彦抱拳一笑,一如初见的少年模样:“三叔母,等我凯旋,后会有期!” 宋彦走了,唐姻回身进了后院卧房。 她大病初愈,在外头站了一会,手脚有些冰凉。 “聊完了。” 宋昕走上前来,握住了唐姻的小手,揉搓着,轻轻呼着热气。 “嗯。安宁睡了?” “奶娘抱走了,小家伙很乖,阿嬷说,很少见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宋昕揉了揉唐姻的头顶,“大抵是像你。” “不像我,像你才是。我可听说过,你小时候便不爱笑闹,小小年纪像个老学究。”唐姻上了床榻,侧头看着宋昕,“我倒不希望她听话,调皮一些才好。孩子该有孩子的模样,朝气一些,我才安心。” “那等安宁再大一大,让她同他长兄学一学武艺,女扮男装丢在军营里,做个女将军如何?想必宋彦是乐意的。” “我才舍不得。”唐姻轻轻“哼”了声,“你又不是不会武艺,做父亲的应当亲自教才是。” “好,听你的。”玩笑过后,宋昕轻声问,“宋彦他可还好?” “大抵是想通了。” 默了一会儿,唐姻转过身,小手忽地缠住了宋昕的腰,不说话了。 “姻姻。”宋昕哑声,“怎么了?” “我想家了。” 滇城的夜晚宁静安详,宋彦的队伍行色匆匆,于悄然无声中夜行离去,城内偶有几声犬吠,再无其他。 宋昕拥紧了唐姻。 “早些睡吧,再几日我们也要回京师了。” · 回程先路过苏杭,唐姻玉宋昕便先回了江南宋府。 向宋氏的长辈们报了平安,见了小孙女儿之后,二人才继续往京师城走。 再回到京师城已经是六个月后,正值盛夏,京都城内一派繁华。 万岁爷又陪福安长公主去京郊的寺里祈福了,三日后才回来,宋昕便先安心在府里休养,等万岁回朝后,再进宫拜见。 京师城还是老样子,无甚变化,待一行人到了宋昕的府邸,府中的管家早就领着下人们提前候着了。 “大人,夫人,二位可回来了!快请进。”老管家在前引路,往唐姻怀里的娃娃探了一眼,“这便是小姐吧?” “是。”唐姻垂头看了看小丫头,小丫头睡得真香呢。 老管家笑道:“对了,唐国公、唐国公夫人听闻二位进了城,早早就来府里等着了。” “我父亲、母亲来了?” 老管家:“来了来了,还有太子殿下,方才才送来了书信,说等晚些时候同太子妃一道过来。还有夫人的大姐一家、三姐一家,都说晚膳的时候一道过来。” 唐姻掩藏不住的开心,她是真的想家了,想念父母姐姐。 算算,这一趟南疆之行下来,大概要有小一年不曾与家人见面了。 “我父母姐姐们还没见过安宁,等等且要他们好好抱抱自己的小孙女。”唐姻笑盈盈的。 “好。”宋昕与唐姻一道往里走着,等到了花厅,远远便看见唐国公、唐国公夫人的身影。 对方自然也见到了唐姻一行,唐国公夫人思女儿心切,看见唐姻的身影立刻从座位上起身,迎了过来。 “姻儿!”她走上前去,上下打量着唐姻,“你受苦了,蛊毒不会再发作了吧?可有什么遗留的症状?万岁赏了你父亲不少好东西,改日母亲叫人给你送过来。” “母亲,”唐姻嗔怪了声,将怀里的孩子往前递了递,“你的小孙女,不抱一抱?都半岁了。” 唐国公夫人这才擦了擦眼角的泪,接过来孩子,“看见了看见了,这孩子,跟你小时候长得真像。” 说着,唐国公夫人,看了眼站在身侧的唐国公,唐国公自然也思念女儿,只是碍于在场地人多,没有多言。 唐国公从怀里拿出一只小盒子,递给唐姻:“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是我和你母亲给小安宁准备的,你打开看看。” 唐姻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把鎏金长命锁,工艺精湛,镶嵌的宝石熠熠生辉,一看便知出于名匠之手。 唐国公:“你母亲央人做好之后,还拿去庙里开了光,以求孩子平安。” 唐姻点点头,将鎏金长命锁从盒子里拿出来,放在了小安宁的怀里,小安宁立刻被这金光灿灿的东西抓去了视线,小手不停地用力,只是鎏金长命锁颇有分量,小家伙抓了几次,没抓起来,小脸憋的通红,随后猛地发出“呐”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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