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缱绻的心绪也被撕碎了,元蘅被他气笑了:“你又要发什么疯?” 闻澈睁开眼看她,神色认真,眸中复杂的情绪翻腾着,将一路上都犹豫的话问出口:“容与如果回来,你还要他么?” 元蘅掰开他的手,不许他再碰自己,不可置信道:“你是没事找架吵么?再发疯就滚出去睡。” 好不易的相逢,这人一口一个容与,不是找事又能是什么? 闻澈瞧她不悦,不敢再问,只是侧躺着看她的容颜。被闻澈盯得烦了,元蘅索性将锦被拉起来蒙头睡了。 *** 元媗在院外徘徊许久了,眼看就要晌午,而元蘅仍旧未起身。平素元蘅最是操劳忙碌,天不亮就会起身做事,断不会有今日这种状况。 “漱玉,长姐若是病了,得请大夫来。” 元媗还是问了。 漱玉干咳一声,神色不自然地倚墙站着,努力挤出笑:“姑娘难得休息。” “我不信!你让开!” 元媗再不顾漱玉的阻拦,径直就闯进院子里去了。谁知刚到廊下,便见闻澈从房中出来,轻手轻脚地在关门。 才转身,他便感觉到冰凉的刀刃抵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元媗抽出匕首将闻澈逼得退无可退,冷声质问:“登徒子!你为何在我长姐房中?”
第72章 元媗 头一回感受到被人用匕首抵住脖颈, 锋利而冰凉的刃口挨着皮肤不好受。闻澈的心猛跳了下,但手下关门的动作更轻缓了。将门关好后他才试探地抹过脸来看向元媗,尴尬地扯动唇角笑了下。然而并不管用, 元媗的匕首抵得更深,几乎稍一用力就能割破他的侧颈。 “嘘, 她才睡下, 别在这儿说。” 闻澈徒手无法反抗,只得顺着元媗的力往廊下挪动, 直到走出两步, 他才试图解释, “我不是登徒子, 我是闻澈。” “管你什么澈!我问的是, 你为何在我长姐房中!” 元媗素来是个软硬不吃的性子, 眼下她一副面色铁青执意要闻澈以死谢罪才肯作罢的架势, 将匕首按得更用力。 闻澈被这刃口迫使不得不往后退了些。 过往闻澈只听过元媗的名字,也听元蘅说过她的妹妹性子胆小温软, 很是可爱。今日一见,闻澈是没看出半点温软来。杏眸本是潋滟水波的明澈, 但此刻却盛满了怒意。 元家人果真都是这等暴烈的脾性, 他今日十分信服。屋子里面那位不好哄, 面前这个却更难应付。闻澈再度笑道:“你听我说,我绝非……” 门口追进来的漱玉见着这场景, 三魂吓去七魄,疾步到元媗跟前, 伸手去夺匕首:“媗、媗姑娘, 误会了误会了,这是凌王殿下。咱们先把匕首放下来说话……” 乍一听是凌王, 元媗的手的确松了一瞬,但只片刻思忖之后,她便不顾漱玉的阻拦,将匕首重新抵回去,在他脖颈上留下一道压痕。 “什么王也不行,凌王就可以不清不楚地在我长姐房中?” 闻澈索性不再抗拒,认真道:“是我的错。是我不够周到,我这就写折子奏请父皇赐婚。” 不知何处又激到了元媗的愤怒,她提高了声调:“你说成婚就成婚,我长姐答应与你成婚了么?你凭什么做主?王孙公子又如何,你将衍州元氏当作什么了?我元氏也不差,就任由你怠慢么?” 闻澈:“……那,要如何?” 他半点都不敢怠慢,但是此时是解释不清楚了。元媗那般看重自己的长姐,结果瞧见本该在启都的闻澈从长姐房中走出来,可不是将他当成那种要始乱终弃的风流之人了。 元媗轻蔑一笑,唇角的那点笑意又缓缓褪去,“要你去死!” “阿媗!” 身后的雕纹木门不知是何时开的,元蘅着了件水色云丝曳地长裙,没有遮挡的脖颈肤如凝脂,玉簪松松挽着墨发,衬得她更添几分明艳。她神色倦怠,好似还没从梦中全然清醒,侧颊处还有道极浅的印痕。 她盈盈走过来,极为轻易地将匕首夺了过去,元媗并没有争执。 元媗眸中是惊诧,在匕首脱手之后又化为不甘心,最后道:“长姐,你也护着他么……” 将匕首收回鞘中,元蘅重新递回她的手中,然后目光轻落在闻澈的身上,搔得他有些痒,美人如玉,初看光华夺目,真正捧在掌心才知晓那又是何等的温润和细腻,元蘅只要抛过来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他心神一荡,想说的话都被堵了回去。他估摸着上辈子欠了元氏什么,若不然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栽进来,还心甘情愿的。 起了玩心,元蘅将玩笑话说得认真:“我瞧着他不敢轻慢我,先留他一命。” 果真是姐妹二人一条心,闻澈在一旁汗涔涔地听罢,觉得又气又好笑,但只抿唇笑着看向元蘅,目光也不收敛。 不知两人在一旁都说了些什么,才见元媗忿然而去。 漱玉也不在此多留,只在走之前似有若无地提醒了一句:“今日家宴,姑娘可别忘了。” 自然没忘。 元成晖这回病得甚重,缠绵病榻将近半年有余。而前段时日换了元蘅信得过的郎中,煎药诸事都要那人看过才能服用,身子反而逐渐好转起来。 元成晖说要办家宴之事已经念叨了有几日了,但是一直被元蘅以城中水灾亟待解决,将军府不宜兴办这种事为由推掉了。但是拗不过元成晖的执着,最后只同意简单在一处聚着用次饭。 这若单是元成晖的主意,沈如春早就上赶着阻拦了,她可不是愿意与元蘅在一桌上吃饭之人。 一同回了房中,闻澈不动神色地将她散开的衣襟拢了起,遮住那点被他咬出的红痕。 元蘅本就没睡够,被他这么一抱就又困倦了起来,任由他将她抱回了床榻之上。乌黑的发散在枕上,她懒懒道:“我再睡会儿,你别乱跑了。” “真是骇人,我只不过出门透口气。” 他很是娴熟地取了她的发簪,将元蘅肩上披着的外衣剥下搭在屏风上。 闭着眼的元蘅哼了声,笑意散开:“想进我元家的门,得命硬。” “瞧出来了……” 她微睁开眼,看着跟前这个,将窗缝透进来的光都尽数遮挡了的身材高大之人,勾缠着他的手指:“得把你囚起来不要见人。” 闻澈被这话哄得多了几分顺心,低笑:“那不胜荣幸……” 将她的发丝挽在掌心拨弄,闻澈在她眉间吻了一下。此刻暖香入怀,将他的一颗心都灼得温烫。千里奔赴,也只求此刻了。他甘心被囚在她身旁一隅,不知天地为何物。 “方才匕首贴着脖颈是有些怕,但也更多是高兴。因为这里有人待你用心,对你好,我夜里才能睡得着。” 刀光剑影间他没觉得恐惧,就这一条命,马革裹尸就当为北成尽心了。可被禁足在王府的日日夜夜,他都被恐惧所笼罩。 他不知道外面会发生什么,他不知道诏狱里会如何。那种束手无策的局促足够将他吞噬在无尽的黑暗里。渴望得到关于元蘅一星半点的音讯,成了他寝食难安的反复折磨。只要元蘅能顺遂,他也别无所求了。 当年的太后案早已让他看破皇权争夺,他不屑于那么做,也不想假意奉承任何人。他只想做好手头的事,然后卸甲去凌州逍遥。 可他如今从无能为力间顿悟,明了自己总不可能真的回去。 刻意避开是非,是非自会找上门来。他现在有了在意的人,他不愿再重现那种无助。 尤其是知晓自己就是容与之后,他那些朦胧不清的梦逐渐有了痕迹。他终于能明白为何自己在初次见到元蘅时会有怦然,为何那些绮梦总是缠身难忘。 他又庆幸,又悔恨。 但这些话他无法说,甚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开口。 “阿澈。” 她轻抬眼看他,肩颈形成好看的弧度。 闻澈听的这一声,垂下眼睫看她,清冽的目光落在她的眉眼之上,将她的发丝缠得更紧,嗯了一声。 元蘅没应他方才那段发自肺腑的话,也不知该如何答,只道:“我好倦,都怪你。” 闻澈笑了,将锦被往上拉着给她覆好:“睡罢,我在这。” 她眼底都是青的,可知多少个日夜没能安稳睡上一觉了。衍州的境况他不是全然无知,今时她这点放松的神态已经极为难得了。 “对了,什么家宴?我能去么?” 闻澈想起方才漱玉的话,坐在床头微微俯下身咬耳朵似的问,语气却分外诚恳。 “你敢去么?” “……” 在一刻钟前他是敢的,但是被元媗那样一闹他却不怎么敢了。元媗那神情就算是说想将他杀了也不为过。 他道:“我命硬。” *** 在此之前,元成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和闻澈有什么交集。可是现下这位“祖宗”似的人物就坐在他女儿身旁,在他的身侧。 再好的佳肴,此刻也合该吃不下了。 他不确定闻澈是否还计较曾经那点旧怨,但闻澈与元蘅之间的事他也略有耳闻,想来也不会在今日家宴上过多刁钻为难。 就是这般尴尬的境况。 “殿下别只饮酒,也多吃点菜,不知是否合殿下的口味……” 闻澈正欲应声,却听得元媗冷冷一笑:“殿下万金之躯,怎能与我们吃一样的饭食?爹,你太不周到了!” 来之前闻澈就知道元媗难免要阴阳怪气,但是没想到这人连饭都不想让他安生吃了。他才拾箸,手又僵在半空无法落下去。 闻澈道:“媗姑娘这是哪里话,蘅儿喜欢,本王就喜欢。今日这家宴瞧着真是不错,哪里不周到?” 元媗反唇相讥:“您还知道是家宴?” 没等闻澈再开口,沈如春便在伸手过去,在桌案底下拧了元媗的胳膊一把。元媗痛极了,半点都不收敛,反而怒意更盛:“娘,你掐我做什么?” 沈如春挤出笑来对闻澈道:“真是对不住,小女不懂事,殿下见笑了。” 一个元蘅还不够,如今府中又来了闻澈。沈如春此刻再不情愿也不想惹祸上身。前段时日元蘅不声不响地将她的亲信杖毙,这口气闷在心中久未舒缓,但是除了忍下来也没旁的法子。与其得罪两人,她倒是情愿作出一副贤惠懂分寸的模样来。 没想到下一刻元媗竟将被掐的手腕伸出来给元蘅瞧,语气就是元蘅曾经所形容过的温软可亲,只是此刻还带点可怜:“长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今日我就不该来的……”
第73章 难下 抚上她被掐得泛青的手腕, 元蘅便明白这绝非是元媗矫情。那样掐一下就造就的乌青得是下了多大的力。沈如春平时再如何也舍不得对元驰如此,也根本不是因为元媗说话不当,说到底还是不看重自己女儿。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12 首页 上一页 71 72 73 74 75 7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