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大康的人派使者去和谈, 和谈之人, ”裴英一字一句说出,“必须是当年攻打回支的崔将军之子,崔宵征。” “崔府那边已经接了旨,说是宣世子午后觐见,不得有误。” 崔行露感到自己的心像是要跳出来一般,惶恐不安,又夹杂这一些难以言说的刺激感。 像是久在樊笼的弱鸟第一次向往蓝天的广阔, 内心沾沾自喜。 “这样也好,我便不用自己寻理由了。”崔行露释然的一笑, 而后转身回屋, 打算将自己收拾一番后进宫面圣。 裴英眸子忽闪了几下,意味不明的看着正在屋内收拾仪容的崔行露。 这件事情的发展已经超乎了他和赫连清的想象之中。 他们原本以为, 那位虽然迫切的想达到自己的目的,但应该不会太过于急于求成,直接对大康的人说使者必须是崔世子这件事。 他们还是低估了那人的狼子野心。 这样也好,用更短的时间达到了他们想要达到的目的。 只不过是苦了崔世子,但无奈,谁让他是崔将军的儿子呢? 他的父亲不能完成的事情,以及两个国家压了十五年不曾宣泄于外的仇恨。 就让他来做一个了结吧。 “一会你在宫门外等我即可。”崔行露又附在裴英耳后,对裴英耳语了几句。 后者明白了崔行露的意思,放下手中的东西朝崔府的方向去。 * “世子,你看看,可是这一件?”崔家的墙本就高,防卫也十分森严,裴英花了好些功夫才溜了进去,根据崔行露说的,溜进了崔夫人的屋内,取出了这件盔甲。 银色的盔甲华丽精美,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裴英看到这幅盔甲,仿佛已经看到了盔甲的主人在战场上矫健绝伦的身姿与坚毅的眉宇。 崔宵征身子羸弱,看着就不是熟习武功的人。 而这个盔甲,只能是崔将军的了。 崔行露白皙如玉的手轻轻滑过铠甲,眼睫垂下,柔和的阳光洒在眼睫上,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 “这是我父亲留下的唯一铠甲,”崔行露娓娓道来,“当年我父亲正是穿着它,在敌人手中救下了自己的好朋友,也就是如今的皇上,如今,我要穿着它,去救我自己。” 崔行露眸色淡然,裴英帮衬着他穿上铠甲,给崔行露整了整衣襟。 “我在此等着世子的好消息。”裴英一手持剑,玄带束起的发丝被风轻轻飘起,独属于少年的坚毅在他的面容之上尽显。 崔行露一身银色铠甲,包裹住了曼妙的身姿,长发随着走动轻轻飞舞,仿佛踏风而来的仙人,踏着毫不畏惧的步伐,大步向深宫中走去。 守着宫门的士兵早早就的得知了命令,在此地等候着崔行露。 见崔行露身着铠甲,全身高贵清冷的气质,他们也是讶异的张了张嘴,顿了一下后,才想起来给这位世子行礼,好让等待世子的人护送他进宫。 两个护送他的太监尴尬的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可惜的意味。 边西暴动的事情早些便已经传入了宫内,回支国的国王要求前往边西的使者必须是崔世子。 大康只有一个崔世子,就是崔将军的遗腹子,崔宵征。 自己的父亲本就为国捐躯死在了黄沙漫漫的疆场之上,谁知自己死后,自己唯一的儿子也要被朝中的大臣吐着唾沫星子批判,最后羊入虎口,也许会和自己的父亲一样,生不逢时,年纪轻轻就身死异乡。 两个曾经有幸见识过崔将军风姿的太监惋惜的摇了摇头。 深宫的路说漫长却也不漫长,崔行露拐了几拐,坚定的踏过御花园铺着鹅卵石的小路,一抹绿色的杨柳被风吹起飘在脸上,崔行露停下了脚步。 两个太监不明所以,疑惑的看向对方,却也不敢开口催促这位纨绔的名响京城的崔世子。 “人们都说,杨柳寓意着相思。”崔行露抬手,圆润的指尖轻轻触上杨柳枝。 “对啊世子,咱们大康人思念家乡,无论是离家的游子还是在外做官的人,离开家乡时,都会折一支杨柳,这杨柳枝在,人就在,对于家乡的深切情思,对于故乡人的思念也就不会消失。” “是啊。”崔行露放下手,嗓音淡淡,“劳烦两位帮我折两支吧。” “这……”两位太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妄动。 “怎的了?”崔行露不明所以。 “御花园的物什,是前些日子皇后下令,说是不准毁坏。”太监一脸犹豫,还是开口道明了原因。 “无事,我与陛下说一声,若是陛下同意,再劳烦你们也不迟。”崔行露礼貌的一笑,继续向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两个太监无声的跟在崔行露的后面。 养心殿离崔行露越来越近,远远望去,那一座深红的宫殿好似嵌在了地上一样,两侧树林丛生,琉璃瓦顶露出,恰似金色的岛屿。 崔行露向赵修的贴身太监福身,“劳烦公公通报一声。” “世子啊,你这……”幼时的崔行露经常入宫,养心殿也是常来,她又十分嘴甜,哄得皇上身边的人都十分喜欢她。 这位皇上的贴身太监福公公就是其中之一,“这件事,世子再和陛下好好说说,世子是崔将军的唯一子嗣,陛下断不会送世子去那吃人的边西。”福公公一脸慈爱,言语安慰崔行露。 “谢谢公公,但此事,我心里已经有了决策。”崔行露对于福公公的安慰十分感动,她再次福了福身,抬脚便向屋内走去。 身后的福公公看着和崔将军有七分相似的崔行露,想起了当年崔将军奉命出征边西时,也是这般的少年意气。他忍不住老泪纵横了起来,但碍于在养心殿外,他急忙用衣袖擦了擦,吩咐自己的徒弟去里面伺候。 殿内金碧辉煌,吹进来的清风将一众珠帘吹得微微浮动,清脆的撞击声发出。 越往里走,喧闹争吵的声音就越来越清晰的传入崔行露的耳朵中,她听到了太子太傅的声音,王嬴父亲的声音,但这次她没有犹豫,身上父亲的铠甲给予她无穷的力量,促使她继续向前走去。 殿内的宝座上,睥睨天下的王者坐在上面,听着下面各个臣子不同的声音,他紧紧地皱着眉头,漆黑的眼眸中写满了不耐烦。 “各位爱卿不要再说了,”赵修抬头,淡色的薄唇微抿,“阿征是崔将军的唯一子嗣,朕已经将阿征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对待,无论发生何事,朕也不会将他送往边西,”俊美的帝王眉间紧皱,“当年崔将军身死边西,已经成为朕心中难以掩盖的伤痛,每当朕想起这件事就后悔莫及,朕能做的,就是好好对待阿征,不辜负崔将军的一番苦心。” 下面王嬴的父亲王至行听见这样一番话,内心嘲讽的一笑,但也还是和其他大臣一样缄默不言。 卷帘外的崔行露听见这番话,脚底顿了顿,眼底的嘲讽飞快闪过,而后隐藏不见。 “回父皇,儿臣认为……”太子殿下赵勉开口,话未说完就被前来通报的小太监打断。 “陛下,崔世子已经在外等候。” “快宣世子觐见!”赵修一拂衣袖,端坐在龙座上,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 “阿征,不必多礼。”还未等崔行露开口,赵修便出声阻止了崔行露的行礼。 “陛下万安。”崔行露还是恭敬地给赵修行了跪拜礼。 “阿征,你身上这是……”赵修识出了崔行露身上的铠甲,左手颤颤抖抖的抬起。 自从崔行露踏进了养心殿,殿内的众多臣子便自觉的噤了声,虽说平时他们对这个纨绔的世子多有牢骚和不满,但在背后说和当着别人的面说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尤其是太子太傅,因着之前崔行露说他的头发像乌龟尾巴,说他的文章狗都不看,他差点被崔行露气的饭都吃不下;谁知仅仅过了半月,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跟自己说这辈子非崔世子不嫁,否则就要寻死觅活。 自己实在担心女儿,就腆着脸向皇上提及了此事。 谁知皇上只是说这事需要询问世子的意思,却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 皇上将要为世子和太子太傅之女指婚的消息一出,这崔世子就急不可耐的去那花红柳绿之地,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不中意自己的女儿。 太子太傅扬起下巴,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 谁知接下来崔行露的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讶异的转过身,看向这位刚满十五岁的纨绔世子。 “陛下,我愿意继承我父亲的志向,替大康出使边西。”
第30章 有孕 平静的湖面冷不丁的被扔进一块巨石, 瞬间便泛起千层涟漪,久久不能归于最初的平静。 在场的几位大臣, 甚至是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子殿下赵勉, 皆露出了惊讶神色,似乎不相信这样的话是从纨绔的崔世子嘴里说出来的。 他们只知皇上下旨让世子进宫面圣,世子是何态度他们却是不知的, 但是以他们对这位世子的了解, 他必定是要用尽万千理由来推脱这件事。 虽然当年崔将军成功平定边西,但是自从崔将军死后, 大康以及周边其他小国, 竟无一人可以以举朝的兵力与回支抗衡。 回支本就是游牧民族, 与大康男子满是书生气息的文绉绉不同,男子身体精壮且善骑射, 有着天生的对外作战条件。 自从陛下当朝, 就下令重文, 一时间,文人温儒之风兴靡,反倒是少了许多舞刀弄枪之人。 毫不客气的说,说是此次大康拒绝了回支的请求,以大康的兵力相比,定是无法与之抗衡的。 所以,众人的态度皆是让崔世子出使边西, 这样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但是他们不会考虑,崔将军已经为了大康战死沙场, 崔世子是崔家的唯一后代, 如若身子羸弱的崔世子死在了边西,盘踞在长安已经百年的崔家失去了最后的依靠, 往后在长安的日子又该如何。 虽然一切冷漠又无情,但是却处处透露着人世间的道理。 谁知,来人竟然穿了一身银色铠甲,气度也不似一个纨绔子,说出的话语更是体现了他的担当。 “阿征,此事吾等与陛下仍在商讨之中,你怎可随意开口?”太子殿下赵勉听到崔行露的话后,脸色骤然一变,神色凝重,透着一股子令人敬畏的严峻之色。 “殿下,”崔行露看向赵勉,敛眉垂首,神色淡淡,“臣并未随意开口,”崔行露顿了顿,又将身子转向皇上,“臣的话有依有据。” “首先,回支国国王已经下了最后的命令,点名要臣去,臣生在世家,食天子的俸禄,是陛下您的臣民,万事都应该站在陛下的角度,为天下万民已经大康考虑,初识边西,是臣作为崔家子义不容辞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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