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外头有了动静,是送食物来的。 这动静引起里头的人疯狂,抓着监栏利用缝隙伸手去够食物。 那发食物的差役脾气也大,看着那一双双脏手伸过来不由恼怒,喝道:“都给我安静些!” 想来还是有用的,那些囚犯顾忌着自己的吃食存亡,才减淡些动作,等他自行发放。 同是一间牢房,他们领了食物,转身一看,他们鼎鼎有名的参政大人坐着一动不动,一人不由讽刺:“你不去抢,难不成等着他们送到你嘴里?” 说罢,两人同时一笑,嘎嘎作乐,“咱也不是曾经只手遮天的参政大人了,兄弟我啊,劝你该低下头就低下头。” 他二人是认为他顾忌着曾经的身份,殷季迁听完只是嗤笑。 他等的不是食物,是外面的消息。 · 曲折的道路四处延伸,可最终还是让脆桃追寻着到了那里。 满草地的野花盛开,是点点蓝色,犹如海上星辰,斑斑点点得十分美好。 眼前那扇门扉就是小夫人的院落,腐旧门扉之后,她就可以见到她,也算是可以对得起玉扇了。 抬手敲门前,脆桃心脏怦怦跳动得厉害,只怕她不在,那就真是到了山穷水绝之处。 “叩叩叩”三声,那木门梆硬,指关节敲得又响又疼,可脆桃不在意,屏息竖耳等里头回应。 一旁清水也不由紧张起来,生怕那人不在,让他们错失机会了。 果然,空阔之下并未有动静,“是不是小夫人睡着了?”她记得她向来有午睡的习惯。 “对,小夫人一般这个时辰都是在休息,她一定是在的!”脆桃黯然神伤,又前路逢春,扬起希冀。 那硬邦邦的门再次被敲响,敲得脆桃指节发红,敲得像是要震开一样。 再多等一会儿,真就有人声传来问:“是谁在外面?” 那声音熟悉,一如既往地清净,可不就是窈青,脆桃欣喜,顾不得手疼,两掌一同拍了起来:“是我啊!小夫人!” 门内同样是听出了她的声音,漾上欣悦的笑。 “脆桃姐姐?!” 窈青加快动作前来开门,门闩一开,她看不见脆桃一身的落败,只闻到一股酸臭味,连忙皱起脸,“这是什么气味?” 她不知道这几日发生的大事,殷季迁已经锒铛入狱,参政府被扣下,内外不得进出,而为了成功出来,玉扇也死在了那个坏人的剑下,唯独她,接连找了几日,才有幸再次相见。 骤然回想,脆桃不禁溢出泪水,不断在眼眶中打转,颤巍巍道:“小夫人……玉扇死了!” 她看见那手腕粗的刀剑穿过玉扇胸膛,那痛苦的表情至今仍不能忘,半夜三更时,都会重现在她脑海,脆桃恨不得啖肉饮血,将他连砍几十刀,刀刀不致死亡。 窈青听见,只觉自己恍然是在梦里,人也混沌起来,“怎么会……她怎么会死掉……” “是真的小夫人,你走以后,参政府发生大事,就连大人……”脆桃眼泪掉下来,不比最初少上多少。 窈青用手扒住门框,细细听她讲来,原是相见的喜悦逐渐一寸寸转为垮下,像极了江水冲蚀下的两岸土壁。 …… 玉扇死了,死在那个混蛋手下,窈青慢慢接受事实,又寄存一丝希望,说不准,玉扇还能活着呢? 而殷季迁,他怎么就深陷囹圄? 到了现在,细算已有七日,不知他好是不好,她心里没底,就算他害了子舒,可以她对他的情意,根本做不到袖手旁观,哪怕是去见他一面,也好过不闻不问。 “小夫人……”脆桃这样徘徊了几日,算是经历一件大事,现在找到了她,心底的坚强骤然倒塌,依旧呜咽痛哭。 窈青满目愁容,在她背上抚了几下,安慰着。 半晌,待二人情绪都好上一些,她才连着清水一同邀请进去,不忘用那矮小的茶盏给他们斟茶,“清水大哥想必也渴了罢。” 她亲手为清水递上水,感谢他送脆桃来到这里。 三人盘坐在一起,周围那些摆设还来不及细看,只听窈青下定决心道:“我要去为他求情。” 脆桃一惊,连忙放下茶杯,“小夫人如何求情?” 就是清水也眉间忧虑,见她沉呼一口气,“去见长公主,长公主是陛下的亲姐姐,她的话一定有用。” 从前在长公主的生辰宴上,她不是没有感受到过长公主的喜欢,她将她当成了自己早夭的幼妹。这次,不若她就仗着她的喜爱,求她一次罢! “那我同小夫人一起!”脆桃直言,心底的决然与那次的背叛截然不同。 只是去之前,她怕是还得先打水沐浴一遍,一连多日未曾沾水,身上又是灰又是土的,实在没法见人。 “既然如此,那你便先去梳洗一番,今日好好休息,我们明日便去拜见长公主。”只是不知她是否能见得到长公主。 翌日一早。 晨间的闷热挥之不去,进入黄梅时节,连绵的阴郁积在上空,同样积在人心中。 朱红绵长的宫门外,窈青等得心急,将拐杖抓得牢牢的,可任凭她如何劝说,这守门的侍卫愣是不放她进入。 一旁脆桃亦是磨破嘴皮子,在同他们交涉:“为何我们不能进,从前也是多次进出过的,你们都该认得我们才对。至于身上,也没有携带什么危险物品。” 她上下撩动衣裳示意给他们看,而那几人手握腰剑,一如既往地板着脸,他们不认人只认宫牌。 看了看二人,摇头道,“拿出宫牌,只管进便是。没有宫牌,我们概不放入!” 冰冷的铠甲犹如冷酷的宫规与人冰冷的心,饶是她们再想如何,也不能。 “侍卫大哥当真不能通融一二么?我们是有急事!”窈青上前询问,神色尤其着急,最后若是能求得见上殷季迁一面也行,哪怕只是一面。 瞧见她这般急迫,其中一人起了怜悯之心,为其指明一条道路来:“若是里头有人传召要见你,也不是不能进去。” 如今就只看宫里如何有人要传见她了,窈青面色一白,为难起来。 脆桃亦是发愁,只听一声响,转眼去看,窈青已经直直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那拐杖直倒在旁边,“小夫人!?” 那扇红铜色的铁门上面斑斑点点,怖人的狮子头成双镶嵌在上面,正对着她,若是窈青能看得见,那两颗铁狮子头便是与她对的上眼。 她那样坚.挺地跪着,脆桃忙上前扶她,被她无声制止,素纱薄衣轻轻贴吻在地面上,轻柔无比。 见此,脆桃忽然明白,也掀了掀裙摆一同跪下,小夫人是要在这里一直跪着,等宫里人引起注意,总会传唤她的,亦或是赶她走。 宫门处来往开始还不多,待到晌午将近,进出宫内宫外的车流也是越发多了起来,她跪在那里,不经意间是有些碍事。 没等多会儿,便有人来赶她,指向远处:“你在这里很是碍路,去去去,要跪去那边跪去。” 对此,窈青只是默默往那方向挪动,让出了路给人通行,也不算妨碍旁人经过。 这一跪便是两个时辰,脆桃只觉膝盖发麻,估计起都起不来了,而看窈青,依旧保持着那最初的模样,她嘴角紧抿,暴露了同样的难受。 “小夫人……” “我没事的。”她故作轻松,回了她一句,“脆桃姐姐,麻烦你去打点一下。” 脆桃看着这日头如至中天,轻叹一口气,逐渐起身,崴着走近那些侍卫。 她讨好道:“大哥能否帮忙进去通报一声?长公主知道后一定愿意见我们的!”手里是窈青的一只玉环。 那是一只白润的通圆玉镯,拿在手上沉甸甸的,戴在手腕上也是重到抬不起手。 看着这只不菲的玉镯,果然让人心动,他微不可察地颔首,消失在门外。 天气又热又闷,浑身湿漉漉的像是被只巨大的兽舔过一般。过了半个时辰,终于远远见到那侍卫出来,后头跟着宫女,细看正是长公主身边的贴身宫女。 脆桃眼看她来,终于露出笑容,早知这样有用,还辛苦跪他两个时辰作甚。
第59章 襄阳 “太好了小夫人,是潇水,长公主的贴身宫女来了。”脆桃极其欣喜,将窈青小心扶起来。 刚起身的腿脚还不利索,膝盖上只觉是将一块平面的肉皮硬半折起来,又酸又疼的。 潇水从那扇宫门穿来,一脸凝重,果然是跪在这里很久了,只是长公主方才听闻后有些不虞,觉得她跪在此处实在是失了体面。 鎏金席座上,一层绒花毛毡垫铺在身下,格外地软和舒适,旁边窗明几净,俨然是公主的庭室,透着高贵典雅。 “公主是否要见她?”潇水小心试探问,不由将捏肩的手放缓放轻。 明阳随意瞥了眼新做的护甲,上面瓷青尅金,花团簇拥,就依然戴在她尾指尖,转而又叹息,“她一定是为了那殷季迁而来。” 早些天前,便就听说这件大事,巧的是,那殷季迁才与之和离,就锒铛下狱,实在戏剧。既然二人已无瓜葛,她又何必前来求情呢? 明阳实是无奈,又顾及对窈青的喜爱,招手示意。那潇水已经侍候多年,只要一个眼神 便深知她心思,也匆匆退下,前去宫外迎接。 “窈青姑娘随我来罢。”她识趣地改了称呼,唤她为姑娘,而非夫人。 四周无尽的宫墙隔开了世俗喧嚣,紧接着便是谨言慎行的感觉袭上心头,窈青跟在后头,默默告诫自己少说话,免得惹祸上身。 她这膝盖跪了好久,走起路来十分不利索,只见与潇水的距离越拉越远,脆桃出声唤住前头那人——“潇水姐姐!” 果然,沉闷中潇水回头,脆桃烦请她道:“能否走得慢些,我家……我们跪得太久,走起路来很是费力。” 如今她们身份今非昔比,窈青早已不是曾经的参政夫人了,又怎么好请人走慢些等她呢? 不等潇水反应,窈青已经摇头:“我没事的,事情紧急,我们还是早些去到为好。” 她还算是识趣,潇水脸色这才好些,语调恢复成平常模样,“咱们早些到,长公主也好减少些耐心。” 她一身宫装,严谨恭顺非常,目光乍一扫过去,竟然也有些凌人。 脆桃竟在她目视下觉得有些拘束,微微颔首。 华丽迫人的宫殿巍峨重重,越过多道门庭,才来到长公主的寝殿内,异香缥缈,幽远宁静。 只见软垫上一片柠黄色阔身轻丝软衫,是长公主倚着小坐,那瘦削的身体外罩着一层蚕衣,轻薄舒适无比,身边还搁置了块大冰,隐隐传来凉气,沁得窈青站在不远处也觉着舒服,没那样沉闷了。 “窈青参见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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