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月明,那处窗台旁,身体轻微晃动,少年不断捶打自己的脑门,“我这是怎么了?” 他仍旧以为自己是在梦中,丝毫未察觉处境的变化。 直到意识清醒许多,少年才想起彼方要找的人。“窈姐姐呢?” 门外小厮跟上:“凝天,欲琅掌事召你楼上一见。” 他的一打断,卫子舒也暂时忘却那些琐事,跟着小厮步伐上楼去见。 那间明暗交替的房间里只有烛火燃烧,女子敲动算珠的声响一下一下的,也极其细微。 房门推开,卫子舒迎着一树灼光,“您找我。”他就迎着光线站,饶是微弱的灯火此时也显得刺目,有些睁不开眼睛,更看不清那边情形。 女子弹拨了下算盘珠子,顾不上抬头,“你也知道,那位你所侍候的阮大人,如今不幸坠亡,死在我们楼里,定然还是要万月楼出面摆平。” 她娓娓道来,说话丝毫不影响自己算账,“你呢,负责调整心态迎接下一位贵客,余下的,只要他们来问,你只管作不知情,可记着了?” 卫子舒不懂她语下含义,但仍旧乖乖应下:“是。” “好了,记着就行,下去罢。”欲琅这才抬眸看他一眼,旋即又低下头去对账。 夜间的清风拂着杨柳,一路吹荡到小桥前,水流潺潺,流速甚小。 万家灯火阑珊,依稀透出的光映刻出人影,动荡不定,又或是形成一副灰暗的画卷。 这张小床软绵绵的,人躺在上面恍若置身云端,又无骨般舒适,任由窈青怎样辗转也难以入眠。 此时此夜,同样难以入眠的还有一户人家,悄悄借着灯火说着贴心体己话—— “不是我说,阮如山,你哥死了,留下的财产可不就落到他儿子手中了?”女人压低尖锐的声音,刻薄道,“别忘了,当初若不是我们帮他介绍了人,哪有今天的豪阔?” 她一个白眼略过自己男人,口中继续嘟囔,如何也不甘心就此作罢。 外头的黑色如墨汁,挥洒了漫天,夏虫也为此唱出歌谣。 男人沉吟不语,只能默默颔首以示同意。若不是靠的他们,以他阮似海当时的能力,如何攀得上贵人。 可是…… “可是我们哪有理由可以去夺来他名下的财产啊?”男人为难,眼底映上火光,心思昭然若揭。 火光不断跳跃,从他的眼底蹦上她的眼底。 只见狡黠的眼珠子溜溜转动,“这不好办?!”她招招手示意男人过来。 …… 湘京的天气时好时坏,譬如昨日还暖融融,今日便阴雨连绵,万千楼筑也匿在这凄凄的雨中。 雨丝微凉,银针般的落下。 撑伞的有两,一个梳着妇人发髻,鬓间还簪着一只银花,颇有些素淡。另一人额上束着发带,眉眼之下藏着一块青暗。 二人一律着缟素,死白的服饰中仔细看去,实则还有些精心打扮的意味。 夫妻收了青色油纸伞,要迈步进入万月楼,冷不丁被人拦下—— “你们是做什么的?”小厮狐疑,不放他们进入。 看这模样,死气沉沉的,入了万月楼可不是给贵客添堵嘛! 张氏拍了拍肩头的雨珠,给他赔笑:“我们呀,是前几日坠亡的阮似海的亲戚,这是他弟弟,我是他弟媳。” 说罢,她又用手拉了拉男人,要他并肩作战。 阮如山正色道,“是。今日冒雨前来,就是想打听打听,我哥哥是如何坠亡的。要知道,他喝多了就去做些别的事,或是呼呼大睡,哪来的闲情雅致要登楼远眺啊!” 小厮瞧他们诚恳的模样,又联想到前几日瞧见的惨烈场景,不由与之搭起话来:“要说这事,巧了,我还真是目击证人。” 他伸手捂住心口,一一道来,“这阮大人也是常来我们万月楼,光是我轮班遇见他就有三四次呢!那日,我确实瞧见他进入了万月楼。心情嘛!也十分不错的样子,至于坠楼,那是申时的时候了。” 回想起那场面,小厮也一度咋舌,“万月楼楼高百尺,从顶层摔下来可了不得呢!那尸身,想必你们也都见着了,我就不叙述了。” 阮如山想起兄长的尸身,脸色也不好看,只听张氏挥手道,“其余呢?他见了什么人?你可知道?” 这他还真知道,“不就是来点那个凝天的嘛!”他偏头往里瞧一眼。 “凝天……?”张氏并不知晓大伯子在这里还有个情.人,嘴里喃喃着。 雨势加大,风也加大,隐隐朝着万月楼的方向来吹,将一众雨丝吹入进去。 小厮见状,忙将那两把纸伞塞他们手中,“你们快走罢!雨大了,我要关门。” 可张氏哪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忙从袖中掏出些钱来,“您行行好,带我们去找那个叫凝天的,我们还有事要问他呢。” 小厮收了钱,一副她有眼色的样子,留出个门缝放他们进去。 外面的雨随着风拍打在门上,呜呜咽咽的,将裸露在外的一切都一一打湿。 张氏瞧着这里精雕细琢的样子,一时合不拢嘴,四处打量。 小厮指着那边的方向,“你们随着这几个婢女上去,到了第九层,左数第三间便是他的房间。” 张氏听着他的指点,忙拉着左顾右盼的阮如山跟上,生怕丢了方向。 她们小声嘀咕,“这万月楼也太华丽了,大伯子日日来这里欢乐,我们却只能蹲在那个小宅子里。” 不公之心四起,阮如山也不知说些什么,总之也是有些不忿在身上的。 登上这万月楼的九层之台,夫妻二人四处张望了几眼,这才依依不舍,去敲响凝天的房门。 敲门声打断了卫子舒,他放下手里蹩脚的平安荷包,朝着门外望去,芳宁也放下针线赶紧过去开门—— “你就是凝天?”张氏推搡芳宁一把,上下打量她。 芳宁踉跄站稳脚跟,忙摆手,“不……凝天,是他。” 随着芳宁手指向的方向,张氏也侧目过去,绝没想到她大伯子找的是个男人。 她冷呛他,“我大伯子死前同你说过什么?他又是如何坠楼的?听闻你是他常来点的人,定然知道些什么罢?” 面对她的连声逼问,卫子舒面露讪色,连连顿顿的,“不、我不知道……” 可这回答张氏无疑不信,惑道:“怎么可能?他来了这里,最后见的肯定是你,说不定,死因也与你有关呢!” 她口不择言,芳宁替他作解,“夫人您误会了,那日阮大人已经离开,我们这一层楼的估计都瞧见了,不信您挨个去问。” 张氏还真不相信,又逼问了许久,可卫子舒嘴里死咬着不知情,她们夫妻二人也没得办法。 相继对视一眼,也只能退出房门。张氏本想大发意见,可一众婢女从他们面前经过,又不得不伪装成可怜模样。 “哎呦,我可怜的大伯子,这万月楼定是与他八字相冲,否则怎么好端端的能从楼上摔下来呢!” 女人的嚎啕惹得婢女频频注目,又匆匆离开。见那行人走掉,她才抹抹眼泪,低头整理着衣摆。 可又有脚步声靠近,抬头一看,是名小厮,神秘莫测的似是有话要说。 “夫人可是为着阮大人那事?”他那日算是最后见到了阮大人,好巧不巧,今日又遇上他的弟媳。 张氏打量他一番,又看了看阮如山,只听小厮低声道,“那日阮大人可不光是见了凝天,还有一个人。” 这消息轰人,张氏眼底放光,拉着丈夫的衣袖,对他仔细询问。 小厮高深莫测:“这人呐,是个失了明的瞎子……” ---- 考完试回来啦!
第11章 玉盘 在这天色傍晚时分,隐约能看见日头的最后一点痕迹消失在天边。 雨后的空气十分清新,草叶也是翠绿的很。 这条窄旧的小巷子里,家家灯火将要点起,照亮青石板小路。从这里经过,通往的是个偏僻些的院子。 明明是和谐升平的模样,可偏偏响起不合时宜的敲门声—— “谁呀?”窈青摸索着去开门。 可门外的人没有回答,依旧不轻不重的敲着门,等她来开。 正犹豫间,只听门外敲门声骤然急促,有妇人着急声:“开门呀快开门,我们有要紧事!” 她听着确实不像假的,窈青咬牙,还是将门打开一条缝,睁着空洞的眼睛询问:“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张氏眼放异光,用手暗推着门扉,“我们来是为了阮似海的事——” “阮似海……?”她喃喃道,阮似海又是何人? “听说他死前最后见到的是你,怎么,难道你不知道他死了?”张氏语气刻薄,微微讽刺着她。 窈青虽不知她说的究竟是何人,可近几日,她接触到的陌生人顶多就是那个想要对她不轨的男人…… “啪!”窈青手上冒出一股巨大的气力,直接将门阖上,门扉与门樘还发出一声巨响。 妇人与男人也没料到她反应这样强烈,再要去敲门已经不行,窈青也不敢再开。 “我说!你个死丫头,给我开门呀!”她尖锐的嗓门响彻在窈青门外,一声声的如鬼哭狼嚎,竟如何也不放过她。 窈青心慌的后退两步,霎时回想起那日可怕的事情,手里的拐杖也松倒在地,她又忙的捡起,揣在怀里。 “好啊!你瞧瞧她这惊慌失措的模样,定然是心里有鬼!大伯子的死肯定与她有关!”张氏捏着嗓子冲男人说道。 她眼中的怒火快要灼烧到地上,可瞧着向来平静的阮如山,这也才有些冷静下来。 张氏冷笑:“哼,不开门是罢?老娘有的是法子治你!” 夜色之中一下子有些安静,略略刮起风,月牙也被云雾悄悄吞挡掉。 风儿带动脸颊旁的发丝飞扬,窈青无心关注脸上的瘙痒,心里更加慌乱,可又不知如何是好。 那妇人方才说什么,他死了?那个有所图谋的人死掉了……? 手里熟悉的木拐杖此时成了唯一的武器,一段被她攥的发热,而其他地方还是冷冷的。 她想去找子舒,可现在一定不能出去,门外的人是那个男人的同伙,都是来害她的。眼下她只能闭门不出,自己保护自己。 院子里空空荡荡,爬山虎的枝叶垂落在墙边,零零旧旧的被风吹动。那口老井也秃的掉了皮,斑驳的只剩沿边的青苔。 外头一直没有动静,或许那人已经离开,窈青这才松了口气。 她摇摇晃晃的要往屋里进,只是迈到门槛那步时—— “你们都来看啊!这家的可骚的很,小小年纪就勾搭男人,勾搭的神魂颠倒,还要为了她寻死觅活呢!” 窈青身子僵直在那里,一字不差的将话听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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