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衡总是不知道如何回应桓远的这些话,只是敷衍笑笑。 两人说笑着,桓远猛地站起来道:“时候不早了,朕该去西堂召见——” 桓远就啪,倒在地上,晕倒了。 顾衡心里一慌,想到,若是桓远现在死了,他的媎妹兄弟继了位子,李知遥是不是就不必死了。
第28章 飞快的一章 石弘赶到的时候,桓远的病榻前已经有不少碎物了。 石弘想,桓远这次的怒气和之前的恐怕都不太一样,于是悄悄拉远服侍桓远的宦官,找到谁下毒了吗? 没有。 陛下中的是什么毒啊? 不知。 陛下现在身体状况如何? 脉象不清。 石弘心道,怪不得发这么大的脾气,便收了往日漫不经心的脸色,到桓远面前来。 “陛下,医官们不中用,全罚了去,再换新的来,别气坏了您的身子。臣这就派人搜罗民间拔尖的医官。。” 石弘一番话倒提醒了桓远,他忙问,“圣医呢?召她来!” 不一会,石弘带了一个陌生医官前来。 陌生医官叩首道:“陛下,草民姓田,是圣医的徒女。一开春,圣医就南下,到漓江游历去了。” 石弘见桓远又要发火,忙道:“陛下,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先让田医官把把脉象,臣已经派人往漓江去了,势必把圣医带来。” 田医官切完脉,道:“陛下是中了姜女鬼。姜女鬼,是巫山一族的毒,此毒厉害就厉害在厚积薄发,一招致命。 “相传盐水女神爱上禀君,却被禀君用计所害。姜女为盐水女神的同母妹妹,姜女为媎报仇,就做了禀君的厨子,日日往禀君的饭食里下毒,毒尽天下负心男。故此毒名为姜女鬼,中毒之后便成姜女手下的亡鬼。” 桓远听了此毒的来历,脑子里浮现出李知遥的身影,但是李知遥怀着他的孩子呢?怎么会是她? 田医官继续娓娓道来:“圣医的医书有记载此毒的解法,即是放血:中毒者的大臂中部,每月切一刀,流出一盅血,再用以进补之物补食元气。中毒轻者,三个月即可痊愈。” 桓远听了,很是不放心,此种疗法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石弘随即道:“田医官可有把握?” 田医官道:“草民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此毒的记载和疗救只是记载在圣医所写的医书上。但是草民所以为,可以寻几个女子先服此毒,后疗救之,试试此法。不过,还得找到下毒的人才行,要不然无毒可服,才真是无法。” 桓远点头:“找下毒的人不难。石弘,挑几个宫人,养得壮实一些,别还没等放血就被毒死了。” “是。”石弘觉得自己的嘴角僵直住了,翘不起来,自以为是天下第一臣,每日不是照看李知遥的饮食起居,就是为桓远跑腿。 无聊透顶。 桓远跪在太极殿里,父亲冷峻的脸。 女尚书在读圣旨,“废太子男桓远,赐死。立太子女桓越,为储君!” “父亲!父亲!”桓远被拖出去了。 “皇兄!此番别,来世见!”桓越站在殿门口,带着假笑,一脸报丧的神情。 桓远要冲过去打她,但是被宫人掣肘,施展不开,怒吼道:“你做太子女,裴渐清就得死!” 裴渐清的脸浮现在他面前,道:“我不必死,你看,皇位上做的是谁?先帝已死,桓越继位,轮不到我死!” 桓远眺望向殿中央,桓越一袭黑袍,受着满朝武文大臣的稽拜。 “不——”桓远惊醒了。 裴太后就坐在自己的床边,“啊!”桓远又被吓了一跳。 “母后不是修行吗?怎么出来了?”桓远皱眉,石弘怎么能放她出来。 “我来看看你,查出来了吗?谁做的?”裴太后一脸关切,问道。 “朕没想到,是我身边的人,是李知遥!我日日要去宣光殿吃午食,她把毒下在饭菜里了。皇后还为她辩解,朕的心实在是凉,枕边人尚且如此,何况她人?”桓远说完,就盯着裴渐清的脸。 裴渐清接住了他的试探,“阿远,当年先帝要废你的时候,可是我亲手送他上黄泉的。只要你不伤阿越的命,其他我什么都不求。” 桓远听了,神色仍有犹疑。 裴渐清继续道:“我早就劝你,把李知遥送出宫去,她是个痴女子,留不得的。如今,倒是她害了你!可惜她如今有身孕,也动不得她。” 桓远也叹道:“母后,我身子虚亏。皇后的身子也是百般不适,同我一样。母后,内宫的事务就全依靠你了。” 顾衡觉着自己快疯了。 原本以为李知遥的肚子里只要是女子便可平安。 谁能想到,李知遥竟然想要毒死桓远。 她可算明白了李知遥瞒她到底做了什么了。 顾衡没有办法,桓远是铁了心的要杀李知遥。 顾衡赶紧自己快疯了。 顾衡又病倒了,圣医留下的方子也全然不管用了。 裴太后便拨了贺淑媛和成淑仪两人轮流侍奉她。 “殿下,殿下!”顾衡被贺淑媛的轻语吵醒了。贺淑媛将一个冰凉的小瓶子塞到她怀里。 “这里面是假死药。若是陛下要殿下赐死李知遥,到时候给李知遥吃这个。”贺淑媛悄声说道。 “假死?” “殿下放心好了,陛下的毒是祛不了的,田医官是桓越的人。殿下的身子得多多保重啊!”贺淑媛这几个字说得极其模糊,顾衡还是听清了。 怀里的瓶子热乎乎的,同她的心一齐跳动着,顾衡觉得一切都亮起来了。 桓远唤来石弘,“试毒的几位宫人都已大愈。可见田医官的法子尚可。石弘你带着侍臣,守着太极殿,朕今日要沐浴,明日祈福,后日祛毒!” 石弘领命去了。 桓远又唤来另一个亲信,派他去送遗诏:“送到康王那里,若是朕遭遇不测,他拿此诏,号令群臣,诛杀叛臣!” 桓远又宣召皇后。 顾衡得诏,不由得把假死药往怀里深处塞了塞。 终于来了,终于。 顾衡抱住李知遥的女儿,就呜咽道:“阿遥,是个女子!阿遥,是个女子啊!” 阿遥没听到,阿遥生完孩子昏睡过去了,还没醒来,就拖到地牢里去了。 顾衡走到地牢里,寒冬腊月,地牢里更是彻骨的冷。 顾衡握住李知遥的手,“阿遥,你才进来几日,手上都长皴纹了,你怀孩子的时候,肚皮胀得那么大,也没有如此糙。我应该把手香带过来。” 李知遥摇摇头,抽出自己的手,抱住顾衡,说:“管这个做什么,衡儿,往后来癸水的时候,千万记得护好后腰,你身子薄,现在已经落下病根了,若不小心,以后怎么办啊。” 顾衡心里略过一丝犹疑,但是情势所迫,她害怕多说多错,便拿出假死药来,递给李知遥,道:“阿遥,我来送送你。” 李知遥灿然一笑,接过假死药,一饮而尽道:“此生已满,无忝无伤。” 顾衡不敢细看李知遥喝药后的模样,只是流泪,忙回太极殿西堂复命去了。 桓远躺在床上,黑乎乎的帐幔映着他的脸,是暗紫色,顾衡觉着已经死气已经落到他的身上。桓远正在往死路上踽踽而行,心里不免触景生情,有几分难过。 两人相识也有八/九年的光景,从仇人见面到相知相爱,再到如今的你死我活,顾衡唏嘘不已,倒流露出一丝不舍来。 桓远道:“衡儿,你莫要难过。生死有命。田医官会领着众医官一起祛毒,朕瞧着她的样子也是十拿九稳的。” 顾衡瞧着桓远很是自信的样子,想起田医官早已是被桓越收入囊中,桓远定是必死无疑,感觉更是悲凉。 桓远一直以为他在这大周里龙游万里,上可至云霄,下可探远海,身居天子的高位,受万人的景仰。 谁想到他如今是岸上泥地里的鱼,还在挣扎活最后一秒,只待的太阳高照,他就干死在河边,蚊蝇围着他嗡嗡转。 顾衡想起《庄子·秋风》里的神龟,桓远会怎么选呢?“宁其死为留骨而贵”,还是愿意“宁其生而曳尾涂中”? 她怕是再也不会知道了。 “桓远。”她有些话必须要说出来。 桓远虽病入膏肓,但疾痛却不深,故笑道:“我一直以为奴儿才会这样唤我,没想到皇后也这样唤朕。” “你还记不记得,你摔断腿的那次。那时,我与沈佑安一起去看你。”顾衡的眸子里倒出奴儿的模样。 “奴儿,你的每件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桓远,伸手与顾衡的手握在一起,脸上带着紫色光彩,他的奴儿终于肯低头了。 顾衡亲见桓远脸上的光泽,心道原来这就是回光返照,便也没有抵抗“奴儿”这个称呼。 奴儿早就听闻桓远骑马不慎跌断了腿,心里着急,但自己只是婢子,登不得东宫的大门。 一日早上,沈佑安便急匆匆地来找她,带她去探视桓远的腿伤。 沈佑安一见到桓远,就不满道:“一大清早就派人到府里去找我,让我带着奴儿来,到底是什么事?真是急死你了!” 桓远直接略过佑安的抱怨,急切道:“我有话对奴儿说。佑安,你先出去,帮我看着,小心旁人。” 沈佑安虽不解,但是桓远神色焦急,于是便出去了 奴儿不知是何事,进来就打量桓远的身子,他养着腿,不能动弹,脸色憔悴许多,于是开口关心道:“殿下身子可还好?” 桓远直接拉过她的手,往自己手里牵,奴儿心里大喊女男授受不亲,万万不可,手就要往回抽。 桓远拽着她,她收不回来,手心里就被塞进一个玉牌和一封书信。 桓远压低了声音,极小声说道:“陛下要杀顾东昭,你叫他速速逃回去。” 奴儿听了,身子一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桓远继续嘱咐道:“别对任何人说此事!你只能自己办!” 沈佑安见奴儿与桓远交谈之后,脸色极差,神情恍惚,好似受了多么大的惊吓似的,不由得关心奴儿,问她道:“奴儿姐姐,桓远欺负你了?你等着,我替你讨公道去!” 奴儿拦住沈佑安,仰头凝视沈佑安的双眼,问道:“陛下派侯爷去西边了,去的是何地方?我怎么才能过去找他?我有急事要找侯爷。” 沈佑安思索回道:“你不会骑马,如骑快马,一日就能到。不过,我替你找驿官,你修书一封,大约两日。奴儿姐姐,要是着急,我替你去一趟也是可的。” 奴儿点点头,握住沈佑安的手,道:“麻烦沈姑娘,替我给侯爷传个口信,说,我大哥哥病重,我要回卫国见他最后一面,不能和侯爷告别了。这荷包给他,愿他万事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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