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眼前的人沉默不语,黑沉的目光不知在想些什么,骆子衡不由焦灼起来,好在最后回了他一句:“是有些道理,不过已经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自身难保。” 旋即凝声吩咐:“洪水在前,丢衣减重,你定要确保不该留的杂草都除了个干净,王治,赵西荣,还有,琴嬷嬷,可记住了?” 早已清楚这些的骆子衡自信应下:“乐安公主都未能幸免,更何况是琴嬷嬷,太尉您就放心吧,就算她跌落悬崖侥幸还活着,可乐安公主已死,她就算知道什么,说出来也是没人信的,至于王治和赵西荣,下官自会想办法将事情妥帖办好。” 又顺势补充了一句:“她的孙女,不是也在您的掌控之中吗?” 君先满意地点了点头。 翌日。 姜怀柔让人把四爷的东西都收拾好先行送去了凌云殿,然后又自己抱着四爷往凌云殿去了。 书房里的御景煊幽沉的目光冷凝在书案上已被整理好的信件,脑海中不断回想起刚才侍卫来报的话。 “什么事?” “前天姜姑娘来了您的书房,要找四爷的铃铛。” “嗯,本殿知道。” “还有就是,属下也不知该说不该说,想了想还是告诉您的好,姜姑娘从书房出来时恰巧属下又遇到了,瞧着姜姑娘情绪好像有些不对,好像是哭了,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 再看这些信件,御景煊特别想质问自己,为什么还留着,不是因为被她发现了,而是让她伤心了。 太过不在意所以才没有清理,却不想引起这样的后果。 想罢,拿起信件,起身丢进了供暖的炉火里。 刚转身没走几步,一只雪白的身影飞闪过来,御景煊耗费的功力尚未恢复,但还是在它扑到怀里之前看清了是个什么才略微弯腰堪堪接住它。 “容钰带你回来的?”让容钰照顾几天还把这兔子给喂得圆润了些,来了正好,今天容钰这小子别想好着一张脸出凌云殿。 只是御景煊不知道的是,料到会是如此的容钰早就未雨绸缪收拾包袱上别处游玩去了,“是我。” 御景煊心口一滞,压抑着胸口因为惊喜而有些起伏的雀跃不露声色地看去,提步走进来的女子是他熟悉的眉眼,他没有听错。 “这两天四爷都在我那儿住着,既然你回来了,我就把它送过来了。” 姜怀柔强装镇定地对上御景煊看过来的视线,不管是因为那些混乱如麻的变故还是什么,看着他放下四爷,步步向她走来。 在他抱上她的瞬间,姜怀柔目光一抖,下意识地就伸手抵在了他的胸膛,制止了御景煊的靠近。 空气有些许的凝固。 御景煊看不出情绪的沉眸晦暗不明,当真没有再靠近,只是抬手勾起薄唇细腻地替姜怀柔理了理鬓角的碎发。 冷峻的面容带着浅笑,“什么时候去魏远山?” 姜怀柔只垂眸盯着御景煊宽阔的胸膛,从御景煊的角度看,只能看见她垂的很低的长睫,轻柔的声音宛若羽毛:“过些天。” 回答的很笼统。 有些怪异的氛围让姜怀柔有些无措,素手轻握,抬眸看向了那双让人捉摸不透的冰眸,“我想见夜无笑,可以吗?” 御景煊深邃的目光带着笑落在姜怀柔的脸上,这次没有再顺着她的意,轻放在细腰上的手微微用力,把人拉近。 “你若想见他,我自会安排,”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生分,“只是,柔儿要怎么感谢我呢?” 姜怀柔注意到御景煊几不可闻的气息变化,樱唇微抿,“你想要我怎么感谢你?” “我说,可就没趣了。” 姜怀柔细眉轻皱,“御景煊,你耍我?” 而后者只是勾唇讳莫如深地凝视着她,“怎么?难道那天晚上你的亲昵都是假的不成?靠近我,就这么难吗?” 御景煊心上如同被人掐住了一般难受。 姜怀柔已经不敢再直视御景煊冰冷到似乎可以看透一切的目光,隔在他们之间的窗户纸被一语捅破,让她一时失言。 冰封一样的气氛让人窒息,在御景煊面前,此时的她有种被他卸去伪装赤裸裸的感觉,姜怀柔轻咬下唇,一言不发地推开了御景煊转身就走。 冷下来的神色微凝,盯了那道倩影几许,凤眸敛下,遮住了一丝不为人知的沉痛,寒声道:“你若踏出这道门,我便杀了他。” 到底要他怎么做,才能挽留指间的流沙。 姜怀柔顿住,猛地转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御景煊,陌生人一样的眼光深深地刺痛了御景煊的心。 一步一步地走了回去,眼眶渐渐泛红,直至姜怀柔走到御景煊身前,头顶才传来一声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你知道吗?我也在等你。” 姜怀柔心上一震,攥紧双手,御景煊也在等她亲口说出在他身边的她其实是黑羽的三少主,知道他在她面前从不掩饰的一言一行,这又何尝不是欺骗呢? “你走吧,从此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如果你想,我也会负责,娶你。” 姜怀柔红了眼睛,抬手朝着那张漠然的俊脸扇了过去,“啪!” “你非要这样羞辱我吗?”更没有想到,娶字是在这般情景下被他随口说出。 御景煊脸偏向一边,舌头抵了抵后槽牙,似是不觉疼痛地平静看她,“随你怎么想。” 然而一切的冷漠疏离都在姜怀柔离开后溃崩瓦解,手扶胸口狼狈地撑着桌面低头双眸腥红,肩膀颤抖。 这样,离开他时她也就没有负担了吧。 但御景煊不知道的是,姜怀柔背对他的那瞬间,也是如此。 最后姜怀柔还是去见了夜无笑,前面领路的楚不闻都快急得抓耳挠腮了,也不知道现在殿下和姜姑娘怎么样了,两人的情绪如出一辙,一个比一个沉默。 “到了,姜姑娘,就是这间。”楚不闻用钥匙打开牢门,想起殿下的交待,又把钥匙递给了姜怀柔。 姜怀柔身形一顿,随即接过钥匙走了进去。 楚不闻走远了些,留足谈话的空间,也好看着防止姜怀柔有危险。 牢房里的夜无笑再也没了往常的气焰,目光呆呆地望向透着光亮的窗口,倒生出几分可怜。 见是她,只斜斜地瞪了一眼,嗓音如干燥的树皮:“你来干什么?” 姜怀柔:“玺印在哪儿?” 夜无笑沉沉地盯了姜怀柔几瞬,也没功夫再硬装下去,“被我藏起来了,碎的那个是假的,也被我做了手脚,任他们看破也看不明白是出自何处的玺印,慕容凌夜倒是聪明,不枉我设计这个假象,真的玺印待我出去的那日自会显现。” 姜怀柔也不奇怪他能有这自信从御景煊手下逃脱,“凭你的本事,逃走是早晚的事,忘了告诉你,南芷姐的蛊毒我已经有办法解开了,如今你已是阶下囚,黑羽中的良善之人也各有归处,不管你是否能东山再起,我和凌夜也没有必要再听命于你。” “但倘若你今日不说出真正玺印的下落,这个牢房,你是不会再有机会活着出去了。” 夜无笑就算哑着嗓子也要大笑,“哈哈哈,夜眠,你还是太天真了,你当真以为御景煊只是断了我的一支羽翼吗?他手上的兵符,号令九域,你猜他在嘉宁有多少九域的手下?” 锐利的眸光深暗不明,“嘉宁和九域早就不通来往,这些手下又为何听命于他?不过一夜,便将我的所有后盾打碎,忘川鸟没了,各种筹备心血也没了,放在从前,我是怎么也想不到他竟这般深藏不露,你还以为我能靠自己出去吗?” 姜怀柔目光微惊,御景煊怎么会牵扯上九域?! 夜无笑平复下心情悠哉说道:“吾染不是九域的吗?你真该问问他,认不认识御景煊这号人,兵符可不是谁都有的。” 姜怀柔却没忘了现在的目的,“所以玺印在哪儿?” 夜无笑见眼前的人铁了心要问出个答案,嘲讽出声:“你们兄妹俩也是可怜,一个下落不明,一个活不了太久,就算报了仇,又有什么意义?也罢,只要你放我出去,我便告诉你玺印在哪儿。” 他唯一重振旗鼓的机会,就是玺印,只要有了玺印,青洲前朝的兵力便是他的最大砝码,眼看青洲王楚氏陷害夜氏的证据就要齐全了,他可不甘心半途而废。 彼时没了嘉宁帝的出兵镇压,他定要血洗青洲,让夜氏再称王! 同样清楚这一点的还有姜怀柔,“就算我放你出去,御景煊也不会放过你的,你若说出玺印的下落,我可以保你不死。” 夜无笑轻嗤,“御景煊能为你做到这般田地,你说什么他不会依你?说起来,你也算是个没良心的叛徒了,几次三番暗地里保护他,不惜被我打成重伤也要为他扫除障碍。”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本以为你是受制于我的威胁,但其实本质上你我慕容凌夜都是一丘之貂,玺印碎了的感觉怎么样?黑羽散尽的感觉怎么样?哈哈哈。” 姜怀柔毫无起伏地定声道:“你错了,我只是有良知。” 夜无笑不屑一顾地撇嘴,“啧啧啧,良知?你跟我讲良知?夜眠,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家破人亡?” 姜怀柔看定,转身放弃了沟通,身后却幽幽传来一句问话:“你就不怕我把一切都告诉御景煊吗?”
第99章 心上人送的 “如果嘉宁帝知道夜氏王族的公主和慕容家族的公子还活着,又会是怎样一番腥风血雨呢?强盛前敌,百年望族,真是一出好戏。” 姜怀柔只目光深远地看着牢门外,“这就要看你的心中到底是血海深仇还是一己私利更为重要了。” 没再犹豫地迈步走了出去。 在她走到牢门处时,一道沉寂孤独的沙哑嗓音再次响起:“夜眠。” 语气有些不对,姜怀柔止住步子回头看他。 只见夜无笑枯败一笑,目光苍凉地再次看向天光大亮的窗口,像是出神,又像是妥协地说道:“回顾往生,已是辗转纠缠,我是你表叔,是凌夜舅舅,可终归是一身刺没有尽到唯一的长辈责任,可来这一遭,肝胆不失,为了我所向往的,力已尽,心已竭,直至穷途末路,所以我不后悔。” “玺印在你哥哥那里,我从未拿到过真正的玺印。” “祝你好运。” 为夜氏报仇。 双眼逐渐睁大,望着窗口的目光凝滞,黑红的血从嘴角流出,再也没了气息。 姜怀柔瞳孔骤缩,怔愣在原地。 踉跄跑出了牢房,楚不闻见姜怀柔脸色苍白状态很是不好地一语不发往外跑顿时着急忙慌地也追了出去,“姜姑娘!您怎么了这是?” 姜怀柔的感受只限于几乎遍布四肢百骸的疼痛,唯一的念头就是离开凌云殿,不让御景煊看到她狼狈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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