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池并不畏惧,甚至是迎着沈让的目光,“殿下谬赞。” 沈让道:“你说的这些,孤自然明白,就算不是为了别的,只为了日后登基,这皇位能多安稳几年,乌骨烈就不能再留。” 听了这话,蔺池眼底的试探消失不见,他看着沈让,由衷地朝他拱了拱手,佩服道:“世人不懂殿下的仁慈,才会说出您冷心冷情这番话。” 世人如何评价,沈让如今已经全然不在意,他轻嗤一声,说:“人都有私欲,孤自然也有。” 说着,他看向蔺池,意味深长地反问:“你说,是不是?” 两人的谈话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直到天色将黑,蔺池看向窗外,不由得道:“已经这么晚了,殿下,您是在这里用膳还是回东宫?” 沈让道:“宁宁在这里,孤去接他。” 原来是因为这个才大老远把他叫过来一趟,想到太子殿下专门为接一个小姑娘,蔺池不由得有些想笑,同时很清楚沈让并不愿意让自己看到宁姑娘,于是,他有眼力见地告退,“那在下先行一步。” “嗯。” 沈让颔首,等他离开后,才走向最顶层。 依旧在外面守着的樊肃、樊际齐齐行礼,“殿下。” 沈让没急着去找姜毓宁,而是先问道:“姑娘今天如何?” 那两兄弟对望一眼,沈让立刻意识到什么,蹙眉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说。” 樊肃便把今天钟月荷等人主动过来想要拜见,然后被宣丛梦打发走了的事,如实地禀报给了沈让。 沈让轻蹙了下眉,然后道:“我知道了,退下吧。” 他走到门口,却又看见了迎春和竹叶两人,竹叶见他是要进去,连忙禀报道:“殿下,姑娘和郡主都在里面。” 未料到这两个姑娘关系这么好了,沈让有些不悦,转而又想到宣丛梦对姜毓宁的维护,蹙起的眉头渐渐展开。 他抬了抬下巴,吩咐竹叶,“去把姑娘和郡主叫醒,该回家了。” 天色都黑了,姜毓宁两人自然也早就醒了,此时正猫在床上说悄悄话,宣丛梦拉着姜毓宁的手,说:“其实,我有点怕。” 姜毓宁问:“怕什么?” 宣丛梦小声地说:“怕成亲啊,和一个陌生人生活在一起,成为夫妻,尽妻子的本分,为他生儿育女,我怕我做不到。” 姜毓宁靠在宣丛梦身边,回握着她的手,正要说什么,就听得一阵脚步声,竹叶进来了。 竹叶对着两人福了福身,道:“郡主,姑娘,太子殿下来了。” 后面的话不必多说,也知道沈让定然是来接姜毓宁回家的。 宣丛梦有些不舍,却也很有眼力见地松开了姜毓宁的手,“去吧,别让他等着你。” 姜毓宁却再度牵住她的手,郑重地把方才的话说完,“郡主,不要怕,就算成了婚,你也仍旧是你自己,有什么做不好的呢?” “别怕,你可是宁寿郡主。” 说着,姜毓宁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下床穿鞋子。 未料到一向对沈让十分柔顺的姜毓宁会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宣丛梦不由得有些发怔。好半晌,才点了点头。 两人道别后,姜毓宁走出房间,一眼就看到了沈让。 “哥哥!”她走过去,沈让主动牵过她的手,将她拉到怀里。 姜毓宁还没忘了屋里的宣丛梦,“哥哥,郡主怎么办?” 沈让道:“我自会安排人将她送回公主府。” 姜毓宁这才放了心,两人没留在如意楼用晚膳,而是回了东宫。 回去路上,沈让主动提起白日的事,问:“听樊肃说,今日有不长眼的人冲撞了你?” “算不得什么冲撞。”姜毓宁觉得这话有些严重,又想到宣丛梦,愧疚道,“都是我不好,让郡主替我出头了。” 沈让道:“是我不好。” 他叹一声,接着说:“本不该让你一直没有名分,但我也实在不愿让你成为众矢之的。” 姜毓宁虽然不知道他具体如何考量,却知道沈让定然是为了保护自己,于是道:“哥哥不要这么说。” 沈让闻言轻勾了一下唇角,而后忽然话题一转,道:“再过不久就是冬至,宫里会有宫宴,届时,你也一并来吧。” 姜毓宁一愣,“我,我可以去吗?” 沈让道:“为何不能,论起来,姜家也算是皇亲贵戚。” 姜毓宁也算是知道姜家的背景,可是自从上次沈让毫不留情地整治了景安侯之外,她就再也不能把姜家人和什么侯爵贵勋联系起来了。 沈让见她这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忍俊不禁道:“放心,自然不是让你跟着姜家,到时候,你跟着清河长公主府的马车一起。” “等到宴会上,你就跟在清河姑姑的身边。” “可是……”姜毓宁从未参加过什么宫宴,莫名有些怕。 沈让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说:“不要怕,你只要往前走就好了。剩下的所有事,都有哥哥在。” 哥哥会替你,把前路铺平,让你一帆风顺地踩上去。
第67章 宁安 67. 十一月末, 冬至。 按照每年的规矩,冬至日在宫中都会举办宫宴,外臣在临水殿, 女眷在后宫的扶摇殿。 但是今年因为建昭帝身体不好, 唯恐不能宴请群臣,因此, 只邀了皇族贵亲,男女不分席, 统一在临水殿设坐。 景安侯府自然也收到了帖子,景安侯和卓氏看着桌子的请帖,却无往常的欣喜得意, 两人面面相觑,皆有些无措。 “侯爷,这……到底要不要去啊?”卓氏犹疑道。 能去宫宴, 自是能让姜家在上京城更有面子一些, 可是一想到要见到太子, 两个人就脸颊隐隐作痛,双腿也不由得打颤。 上次太子殿下那一通不留情面的整治, 实在让他们记忆犹新,再不敢去惹姜毓宁和沈让了。 可是这样露脸的机会, 卓氏也实在不想错过, 她忍不住道:“秋儿眼看就要十七了,还未定亲,还有咱们轩儿,之前几年年纪小, 一直没有进过宫,今年他已经十岁了, 也该进宫见见世面了。侯爷,您说呢?” 景安侯思量许久,始终不能做决定。卓氏又道:“难道,我们真的要这么沉寂下去,侯爷您在朝中是何等情形,你我都心知肚明,若是秋儿还不能嫁一个好郎君,等陛下真的去了,咱们姜家,岂不是彻底没了名姓?” 在景安侯心里,姜家的荣耀就是最重要的,听了这话,原本就有些动摇的心立刻有了决定,“夫人说的对,总归姜毓宁那丫头是去不得这样的地方,咱们只要离着太子远一些,他总不会一直盯着咱们。” 冬至宫宴当天,景安侯和卓氏带着儿女特意早到些时辰,就是为了避开沈让。没多久就有相熟的人家过来说话,两人也渐渐放松了些。 沈让今日是和平郡王一道来的,身边还跟着个王府世子沈政,他们两个,几乎是整个上京最尊贵的两位,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巴结攀谈,此时见了,都有些跃跃欲试。 不过,沈让名声在外,少有人敢真的靠近。 沈政的位置被安排到了沈让的后面,两人落座后,沈政见了周边试探的众人,没忍住探过身来,附在沈让的背后,悄声揶揄,“殿下,您的脾气真是驰名在外啊。” 说起来,两人虽是堂兄弟,却是自小一起长大,关系还算亲近,再加上沈政的性子,跳脱又不会逾距,沈让对他倒也有几分纵容。 听到这话,沈让回头冷冷地睨了他一眼,“怎么?你想见识见识。” 沈政连忙摆手,“臣可不敢。” 沈让轻嗤一声,懒得理会他,他示意身边的薛怀义给自己倒酒,然后端起酒杯,视线在整个大殿内巡视而过,一眼就看见了避在人群最后的景安侯。 他们的心思,沈让一清二楚,无非是放不下景安侯的名头。 区区一个侯爵之位沈让并不在意,可若是他们的名声拖累了姜毓宁,沈让就不得不出手了。 正想着,大殿的厚帘子被撩起,通传声从广场上一直传到殿内。 “清河 长公主到——” “宁寿郡主到——” 清河长公主乃皇帝嫡长姐,几乎是在座辈分最长最尊的人。 所有人都起身行礼,也因此就看见了清河公主身边,除了宁寿郡主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姑娘。 这个姑娘,自然就是姜毓宁了。 为了今日的宫宴,沈让特意让人给她做了一身新衣裳,玫红色的对襟窄袖儒衫,下着湖绿色曳地长裙,外面是一件雪白的貂裘。 那貂裘是去年冬日,沈让从西北送回来的,他亲自猎下的雪貂,毛色雪白漂亮,没有半点绒毛,他一看见,就想着要给姜毓宁做裘衣。 因此当时一箭射到雪貂的头顶,一整张皮整张剥下来,没有任何切割的痕迹,便是放在整个上京,也是一等一的极品。 姜毓宁自己也知道这裘衣的贵重,今日出席宫宴,本不想穿,怕太抢风头,可是连宣丛梦都劝她,让她听沈让的,她这才乖乖穿了来参加宴会。 进了临水殿,果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她身上,不止为了她的衣饰打扮,还有她的身份。 大多数的人都不识得她是谁,见她和宁寿郡主并肩,又站在清河长公主身边,顿时议论纷纷。 姜毓宁被看得很不自在,不由得往宣丛梦身边靠了靠,然后悄悄去寻沈让在哪。 自她一进来,沈让的视线几乎就没有离开过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瞬,姜毓宁不自觉勾了勾唇。 这时,坐在沈让后面的沈政忽然道:“没想到,姜姑娘还记得我。” 沈让眉头轻蹙,忽然想起在宿山行宫的时候,竹叶回禀,沈政和宣丛梦、姜毓宁一起用过一顿膳。 当时他并未在意,只以为沈政是打的宣丛梦的主意,难不成是姜毓宁。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沈政却看不见他的脸色,站起身,主动见礼道:“这不是姜姑娘吗?” 姜? 沈政这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能让所有人听到,在场姓姜的人可是只有那么一家,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往景安侯府的方向看。 而景安侯和卓氏,还在角落里跪着,本是为了给清河长公主行礼,却不想竟然在她身边看到了姜毓宁,惊得直接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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