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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汝锦沉着小脸，眸光渐冷：“哼，想让我们倒闭，我偏不让他们如愿！他们既然能做到这般田地，那我便要截了他家的成衣生意。” 对她绣制衣裳的手艺，洛予舟没有半点怀疑，他欣然笑道：“表妹，你若是出手，咱们的成衣铺子定然会一鸣惊人。” 叶汝锦却没有他那么大的信心，恹恹道：“可咱们眼下的素布太少，我怕没有合适的布料能拿来绣衣。” 她从椅凳上站起身，索性往库房走去：“早知道如此，咱们就应该多带一些成布过来了。” 几人来京城，本就是为了脱离祖辈的荫蔽，凭借自己的本事闯荡，于是并未从姑苏城带多少布匹过来。 说着，她又在库房里翻找起素布，想要找出几匹能够绣制衣裳的好布料来。 可她找了半天，也只找出两匹玻璃纱和一匹玄黑色素锦。 洛予舟也走了过来，看着她手里的布匹，也锁起了眉头。 洛予舟傻了眼，一个是完全透明的纱布，另一个则是完全漆黑的素锦，这要如何绣制成衣裳？ *** 青充州，卫家营地。 年轻的女子正在竹棚处煎药，她眉宇间英气逼人，但嘴上挂着缱绻笑意。 丫鬟小跑着过来，有些着急道：“小姐，这种事你怎么不叫我来？” 卫思亭对着炉灶扇着扇子，满不在乎道：“你别多管闲事，这是我专门给砚哥哥熬的药，当然得我亲自来。” 丫鬟满脸堆笑道：“小姐，你对宿公子这么好，他可真有福气。” 药煎好后，卫思亭将汤药斟至瓷碗中，小心地朝着营帐端去。 掀开帐帘，卫思亭的心跳止不住地加快。 即使已经见过他数次，她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 营帐内的少年背对着她，上半身挺直如松，骨节分明的右手执着笔，旁边搁着一些颜彩，看样子似在作画。 听见脚步声，少年并未转头，只是礼貌地说了一句：“若是汤药，帮我放在案上就行。” 卫思亭脸上绽出一笑，缓缓走到他面前，将汤药摆在桌案上。 “砚哥哥，是我啊。” 少年这才抬眸，扫了卫思亭一眼，随即收回视线道，礼貌地扯了下嘴角：“是卫姑娘啊。” 又看了眼她端过来的汤药，少年抿了抿唇，眉心稍蹙。 “怎么，见到是我，你不开心吗？”卫思亭有些不悦，英气的眉毛微垂下来。 她是卫纶的小女儿，性子跋扈骄纵，自小在营地长大，又因学了一手医术，便长期留在营地里替将士们治疗一些伤病。 半年前，宿砚受了重伤，那次战役里，他以一人之躯，挡在了元帅卫震身前，硬生生将敌人的长枪扛了下来，那柄长枪将他的肋骨处贯穿，还好没有伤及要害，终是捡回来一条命。 也因此，他这半年都在青充营地养伤。 “没有。”他惜字如金，实在无话可说。 他不喜欢别人的打搅，又碍于卫思亭的身份，以及她多日来的照顾，他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起身往外走，避开与她共处一室。 正在这时，一个小兵进了营帐，他拿着一份书信，递给宿砚。 “校尉，这是西南边境的急报，请您过目。” 宿砚接过信件，当着小兵的面，立马拆开来看。 卫思亭还在帐内，她百无聊赖地看了一圈，最后定睛在桌案上的画作上。 画作被他用一张宣纸遮盖了大半，她趁着他看信的间隙，偷偷掀起一角，迅速看了一眼。 画作上竟然是个女子！ 那位女子生得清丽绝俗，眉若细柳，一双水眸明澈见底，双颊粉嫩若花，梨窝浅浅，嘴角噙着醉人的笑意，像是天生就是这么爱笑，轻灵动人。 只看了一眼，她立马将纸页合上，只有心里的醋意还在不住地翻腾。 那个女子生得那么好看，难怪砚哥哥对她念念不忘，对自己则是爱理不理。 想到这，卫思亭眼帘低垂，眼底闪过一抹嫉妒。 作者有话说： 宿小砚：好烦，打扰我画老婆。
第42章 繁星 ◎她绣制的，正是九天繁星垂落夜幕之景。◎ 这些日子, 叶汝锦把自己关在厢房里，每日都坐在绣绷前，替布庄准备新的绣品。 表嫂周筱芝走了进来, 放下手中的茶点，柔声道：“小锦, 过来歇歇吧。” 叶汝锦移步至花几前, 端起茶碗, 轻轻撇着面上的浮叶，嗅闻到扑鼻的香气，她微眯起眼睛：“嫂子，你送来的铁观音可真香, 光是闻一下，都要把我迷晕过去啦。” 周筱芝勾起一抹浅笑：“你这嘴可真甜, 我来是给你说正事的，你让予舟给你找的那些绣娘，他已经找齐了，就等着你去布庄调遣呢。” 叶汝锦惊喜道：“这么快呀, 那好，嫂子你陪我一起去呗。” 她挽起周筱芝的手臂，缠着她去往布庄。 到了布庄，果真见到十来个绣娘站在屋里, 各个手里执着自己的绣品，等着叶汝锦来查验。 此前，洛予舟已经告知过众人，叶汝锦乃夺得皇商资格的顶级绣娘, 若是被她选中, 就能由她亲自传授绣技, 因此，绣娘们脸上都难掩期待之色。 叶汝锦挨个甄别了绣品，最终选出来三位绣娘。 人选定下，叶汝锦对着众人道：“其他人没被选上的，也不要着急，我每隔三月便会来选出一位优秀的绣娘，我也会亲自教她。” 叶汝锦此举不仅是为了给自己找帮手，也是为了鼓舞自家绣娘们的士气。 上次她从库房里翻了个遍，只找出两匹玻璃纱，和一匹玄黑色素锦，勉强能够绣制出一件衣裳，这对布庄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布庄缺少原料，谢湛已经出发去别的城池采买了，短时间还回不来，她只能另辟蹊径。 她将周筱芝拉进内屋，又翻出软尺，想要给她量尺寸。 周筱芝纳闷道：“小锦，你这是做什么？店里的布料本就不够，你该不会要给我裁制衣裳吧？” 叶汝锦还未开始测量，她语带恳求：“嫂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我想绣制一件新衣，由你来穿，然后到街上去展示一日。可以吗？” 若是周筱芝不乐意，她也不会强求。 周筱芝长相端雅秀丽，柳腰长腿，仪态袅娜，最难得的是，她的皮肤很是白皙细嫩，眉宇间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疏凉，与她将要绣制的新衣风格极为契合。 光是看着周筱芝，叶汝锦都能想象出，她穿上那件新衣的模样会有多么动人。 周筱芝面露诧异，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我就知道嫂子最好了。”叶汝锦开心得一把扑到她怀里，周筱芝身上有一股冷香，很是好闻。 叶汝锦脑中灵光一现，提议道：“嫂子，你擅长制香，以后能否为我家的成衣定制香薰，到时候赚到多少钱，我再分给你。” 她已经有了想法，以后卖一款成衣，便根据成衣的质料、风格搭配一款香薰，京城的贵女们素来爱香，一定会大受欢迎。 周筱芝听完，不免有些动容，她眸中微光闪烁，绞着手指道：“我、我也能赚钱吗？” 她出生在富庶的周家，家里有好几个哥哥，家族产业一向与她无关，从小听得最多的，也就是让她将来觅一个好夫婿，这便是她最好的归宿。 天知道她有多羡慕叶汝锦，叶汝锦既有生意头脑，还有一手绝技，浑身都透着一股韧劲。关键是，在这处处是男人做主的大乾朝，她的能力完全不逊色于男子，还能凭自己的本事赚钱。 叶汝锦眨了眨眼，语气有些疑惑：“当然啦，咱们来这京城，不就是为了一块儿赚钱吗？” 殊不知，在叶汝锦看来天经地义的事，对周筱芝来说，却是不小的震撼。 周筱芝按捺住心里微妙的感动，勾唇一笑：“好，我回去多制几款香，再拿来给你挑。” 两人就此说定，叶汝锦将她的尺寸记录下来，接着便准备起新的绣衣。 一个月后。 京城已经入了秋，天色湛蓝，凉风柔和。 这日，街头出现一位身着黑裙的绝美女子。 她眸似点漆，朱唇皓齿，容色端丽，眉宇间犹带着疏离和冷淡。手上执着一把黑色油纸伞，上面垂挂着一幅布帘，写着“锦华布庄”四个大字。 此人正是周筱芝。 她穿着叶汝锦最新绣制的黑裙，刻意在京城的大街小巷缓慢移步。 京城繁华热闹，行人众多，当周筱芝出现时，不少人驻足停留，目眩神迷。 不仅仅是因为她身上玄黑的长裙，还因为她身上一股奇异的暗香，像是空谷里生长出来的幽兰，又像天山雪域上的冷松。 是一种幽静而神秘的香味，勾得路人无限神往。 走得远了，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清远寒香萦绕。 有不少人是因为这股奇香而驻足，再将她的模样看在眼里，更觉震撼。 大乾朝讲究吉利，贵女们并不爱穿沉闷压抑的黑色，因此叶汝锦并未想过要将黑色的衣裙卖出去，但作为第一件吸引客人的衣裙，叶汝锦也是下了一番功夫。 周筱芝身上的黑裙是广袖窄腰的版型，唯独裙摆和袖口处做了特殊的改良，叶汝锦将透明的玻璃纱染成渐变的墨色，再定形为花朵形态的波纹，层层叠叠，每往外叠加一层，所用的纱布便长两寸。垂落下来，裙身赫然是一朵花朵盛放的形态。 不仅如此，连袖口处，也用墨色的透明纱做成了花瓣状，又将裙身、袖身的边缘处用银线勾勒一圈，在这沉闷压抑的黑色上，增添了几分轻盈灵动，就像一朵盛开的墨色牡丹。 更妙的是裙身上的刺绣。叶汝锦用了十几种深浅不一的银白色绣线，在腰身的周围绣制了密密麻麻的细小星点，沿着腰线，一簇簇的银色星点逐渐稀疏、从腰身上垂落下来。 她绣制的，正是九天繁星垂落夜幕之景。 为了这件衣裙，叶汝锦找来一些自带绚丽光泽珠贝，差人打磨得更加光滑透亮，闪闪发光，又将珠贝点缀在裙身上。 周筱芝行走在阳光下，玄黑的裙身上繁光熠熠，折射出绚烂的色彩，璀璨夺目，让人见之忘俗。 一位书生远远看到她这一身衣裙，不由得心旌摇曳，嘴里喃喃自语：“真乃三千繁星落九天，古人诚不欺我也。” 一路被人注视着，她面上赧然，眉眼低垂，将油纸伞压得更低了些，遮住了半张脸。 周筱芝的皮肤如牛奶般白皙，即使看不见脸，也能看到她白嫩的脖颈、修长的手指，周身萦绕着一股奇香，引得不少人频频相望。 洛予舟远远跟在周筱芝身后，一路护送着她。这一路过来，他恨得牙齿痒痒的，暗自后悔着，当初就不该答应叶汝锦那小丫头，非要拉他媳妇穿着这身衣裳出来做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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