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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当周筱芝穿上这一身的时候，眼里绽放出的那种欢欣鼓舞，让他怎么也说不出制止的话，只好选择远远护着媳妇，生怕她被坏人骚扰。 行至锦绣坊，周筱芝刻意在门前徘徊了好几圈。 锦绣坊的客人见到她，眼神中带着惊艳，欣赏之余，并未有人上前来问询。 京城的贵女们制衣十分讲究，她们从来不会采买成衣，而是要求店家按照自己的风格、喜好替自己定制独一无二的衣裙。 周筱芝身上的衣裙美则美矣，但是个人风格太过浓烈，换个人便无法穿出这样的效果，而且，光是这个离经叛道的黑色，也不会有贵女愿意买单。 锦绣坊的二楼，一名贵妇指着楼下的周筱芝，对身旁的女儿道：“女儿啊，这人的衣裳虽然美丽，但看着就好，你可不要学她，穿一身不吉利的黑衣出门。” “娘，我看她这身衣裳的剪裁、绣样都别致得很呢，我想去问问，究竟是何人所绣。”年轻女子跃跃欲试道。 这时候，锦绣坊的当家绣娘金敏敏走了过来，她瞧了一眼楼下的周筱芝，眼底浮现出一抹震惊，但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劝阻道： “熊小姐怎么能去那些小门小店制衣裳呢，你看她，身上的绣样如此单调，仅仅只有一种纹样，这样的绣工，在我们店里只能算是垫底。” 贵妇也很是赞同金敏敏的说辞：“对，一看那布料，就知道是间小布庄，也就靠一些珠片吸引人罢了。” 金敏敏笑着附和：“是啊，熊小姐身上随便一处耳饰，也比那些珠片金贵多了，又何必退而求其次呢。” 熊家千金听了，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她周身环佩，珠光宝气，的确是富贵逼人，再一看周筱芝的打扮，全身上下连一处饰品都没有，确实有些寒酸了。 周围还有好几位客人，本来也想下去询问周筱芝，听到金敏敏的话后，也就此作罢。他们都是京城里的富贵人家，就如金敏敏所说，不必自降身价，去买那廉价珠贝装饰的衣裳。 周筱芝在锦绣坊门前驻足了好一会儿，正要旋身离开时，一位年轻女子朝她走了过来。 周筱芝也打量着她，女子梳着双髻，应该是哪家贵女的丫鬟。 她开口问向周筱芝：“这位姑娘，敢问你这衣裳是哪家店铺绣制的呢？” 周筱芝赶紧将锦华布庄和叶汝锦的名号报给对方，丫鬟得了信，转头往一辆马车走去。 马车前面是两匹雪白的良驹，车身是用上好的红木制成，四面丝绸，窗牖处有汉白玉镶缀其上，一帘朱红色的绐纱将车内遮得密密实实。 虽然看不到车内景象，但从这华贵的车厢便可判断出，里面坐着的定是身份尊贵之人。
第43章 香扇 ◎“大胆！见到长公主殿下，还不快行跪礼！”◎ 那日周筱芝穿着新衣在京城游走回来, 然而，并没有如叶汝锦期望中那样，吸引一大批客人回来。 这几日布庄没什么生意, 谢湛也未带原料回来，洛予舟急得在门前踱步。 叶汝锦丝毫不慌, 还在绣馆教绣娘们刺绣, 这三位由她亲自挑选的绣娘技艺超群, 一点就透，把她们教会，以后自己绣制新衣的时间便能缩短许多。 洛予舟正百无聊赖，叶汝锦指着旁边的书案：“表兄, 你帮我把书案搬到街上去吧。” 他老实照做，又注意到叶汝锦手中的团扇, 眸光一亮：“小锦，这些团扇都绣好了？” 叶汝锦颔首，将一把绣着芍药的团扇递至他的手里。 团扇的香味在鼻尖弥漫开来，洛予舟不太闻得惯上面的花香气息, 将其放至一边，又执起另一把绣着青竹的团扇，放至鼻尖浅浅嗅闻，神情舒展开来。 “这个味道......”他微眯起眼睛, 思索道：“是淡雅的竹香，还带有一丝茶香，嗅闻一下，真叫人神清气爽。” 叶汝锦笑眼盈盈：“这可是我嫂子特别调制的香薰, 每幅扇面都不一样。绣花的则是花香, 绣竹的自然带有竹香。” 已经入了初夏, 走在路上难免会有写热意，叶汝锦便想着制些团扇，为布庄招揽些生意。 他们手上的布料不多，她将仅剩的一匹玻璃纱裁制成五十份，刚好能拿来制作成团扇。 很快，布庄的招牌前立起好几张桌案，一幅幅精致的团扇被竖摆在案上。 这是京城最为繁华的洒金街，来往行人不断。对于这家开业不久的新布庄，大家印象并不深刻，今日一见沿街摆出来的团扇，有不少人被吸引过来。 店里雇请的小厮热情地介绍起来：“各位客官，这是我们店里的限量香扇。一共只有五十把，先到先得，卖完即止。” 他执起一枚团扇，高举在手中，众人随着他的手，注意到团扇上的绣图。 上面绣制的是一幅夏树鸣蝉的景致，图样简单，只有寥寥几条树干，两片绿叶，和一只夏蝉。 小厮的脸色颇为得意，继续解说着：“大家看，这是我们店里独有的玻璃纱，用的是三眠蚕丝所制，整个京城除了我们锦华布庄，别处再不可能买到。”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着上面的的绣图，尤其是那绿叶和夏蝉，在完全透明的玻璃纱上面，栩栩如生。 夏蝉的翅膀晶莹剔透，仔细一看，还带着天然的光泽，令人啧啧称奇，若要说是真正的蝉翅，也会有人信。 他说得热闹，众人看着也颇为眼热，一个小孩扒拉在案前，对着桌面狠狠嗅闻了一下，发出一声惊呼：“好香啊。” 小厮脸上浮起笑容：“对，我们家的香扇，每一款都自带香气，每把香扇的味道都不同。” “我还从未见过这种带香气的团扇呢，我可以闻闻吗？”一个气质娴雅的少女问道。 得到小厮的首肯后，便有好几位客人执起一把香扇，拿在手中，轻嗅着鼻尖的香风。 一位妇人出言：“这香气倒是独特好闻，可我家的下人日日为我熏衣，衣裳上的香气不到一日便会散去，你们家的香扇，又能持香多久呢？” 她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问题，众人看向小厮，期望着他的解答。 叶汝锦从店里走了出来，她拿着一支空白的团扇，将竹制的扇柄轻轻打开，倒出里面一粒一粒的香丸，向大家展示香扇的香味源头。 众人恍然之下，听见叶汝锦柔柔的嗓音：“我们家的扇柄亦是特制，里面装满了细小的香丸，因此，这香气存放几年，都不会散去的。” “掌柜的，这两把扇子我买了。”一个妇人挑出两把团扇，赶紧出声道。 她连价格都没有问，便将最美的两幅挑了去。一幅正是刚才的夏蝉团扇，一幅则是蝶戏花间团扇。 如此精美的玻璃纱团扇，还带有醉人香气，饶是这些京城贵妇也没有见过，众人反应过来，赶紧询问起价钱。 叶汝锦清了清嗓：“团扇仅有五十把，每人限买两把，一把一百两纹银。” 这价格，都足以去别家布庄裁制一身绸衣了。 周筱芝站在一旁，被这高得离谱的要价惊住。但这些贵妇可不缺这点钱，反而因为这高昂的价格，恨不得能再多买两把，对她们而言，越是价格高昂，越能代表她们不俗的品味。 不出一刻钟，所有的团扇全部售罄。 叶汝锦坐在屋里，手里掂着沉甸甸的银两，眉眼弯弯。 洛予舟一脸振奋：“表妹，真没想到啊，这半天时间没到，咱们就赚了五千两银子。” 周筱芝也笑道：“还是小锦能干，想出将香丸塞进扇柄的办法。” “京城的贵人们见的好东西多了，若是仅靠我的绣工，那也是远远不够的。”叶汝锦思索着，对周筱芝俏皮地眨了眨眼：“还得是嫂子调的香好闻，她们才肯买啊。” 上次她绣制的黑裙巧思新颖，堪称美丽绝俗，却是无人问津，可见京城的贵人们，是何等难以伺候。 叶汝锦拿来一叠价值一千两的银票，递到周筱芝手里。 “嫂子，这是你这些天，替布庄制香的报酬。” 周筱芝看着手上的银票，瞪大了眼：“小锦，这也太多了吧，不必给我这么多的。” 洛予舟走上前，将银票叠好，重新塞回周筱芝手里：“怎么不能收，上次你为了给她展示成衣，足足在外面走了一日，如此辛苦。这些天，你为了给她制香，买了上百种香材，整日都在忙活，这都是你应得的。” 叶汝锦见自家表兄护短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周筱芝被硬塞着一叠银票，指尖还在微微发颤，她没想到，自己制香也能赚这么多银子。 就在几人还在为此事谈笑时，一位丫鬟模样的女子走进布庄，将一封信笺递给叶汝锦。 “我们家主子想找你绣制新衣，但她身份特殊，不便前来，还请叶姑娘按照信上的地址、时辰，来见我们主子。” 周筱芝抬眼一看，正是那日在街上遇到的丫鬟。 丫鬟肃然道：“还请叶姑娘只身前来，记住，不要把信上的内容透露给任何人。” 她的意思很明显，此事只允许叶汝锦参与。 叶汝锦意会过来，将她送出布庄，打开信笺，将上面的时辰和地址记了下来。 到了约定的那日，叶汝锦前往了地址上写的“听香阁”。 听香阁离东坊倒是不远，只需步行就能到。但叶汝锦一路询问，兜了好几个圈子，才找到听香阁的入口。 原来，听香阁是一处茶坊，位于一片竹园的后面，前面有大片竹林围绕，将茶坊完全隐蔽起来。 曲径通幽，叶汝锦行至茶坊内，一座古朴的宅子映入眼帘，屋角遍植丁香、青竹，屋前有清泉石潭，雅趣盎然。 叶汝锦进了宅子，一个貌美的侍女走上前，将她带进了尽头处的雅间门前。 侍女推开竹门，屋内熏香袅袅，芬芳怡人，正对面是一方长长的紫檀木案几，再往左看，一位衣饰华贵的妙龄女子正端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卷经书。 女子头上珠翠琳琅，一支金镶珠花蝠簪斜插在云鬓上，通身妩媚雍容的气质。 叶汝锦还未开口，女子旁边的侍女手持着一把利剑，厉声训斥道：“大胆！见到长公主殿下，还不快行跪礼！” 叶汝锦闻言，掩住眼中的诧异，赶忙行了跪礼道：“民女不知殿下身份，还请殿下恕罪。” 座上的长公主掀了下眼皮，朱唇轻启：“无妨，你起来吧，本宫找你来，是让你替本宫裁制衣裳的。” 见叶汝锦投来震惊疑惑的眼神，长公主没有解释，只是问道：“那日街上的那身黑裙，是你所制吧？” 叶汝锦恭敬答道：“正是民女绣制。” “那好，交给她吧。”长公主转头对侍女说着，侍女明白过来，将一份叠好的纸册递给叶汝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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