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看起来憔悴了许多,正歪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听见动静后睁开疲惫的双眼见是她还有些诧异:“不是说让你……”突然想起太皇太后召见薛从容一事,怕是正担心着呢。“你不用太担心,”太后慢慢靠回软榻,“昨天太皇太后下旨时我也在场,看她神态语气并无不妥,想来……应该只是找她当一回说客。” 说客? 从云轻怔,随即想到一种可能,又觉有些荒唐。不过她还是迟疑着向太后求证:“母后的意思是,我大哥?” 不怪从云这么想。自古后宫与前朝便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太皇太后虽然姓萧,但原工部尚书古青平可是她亲表弟,萧家已经没落,若她再不拉扯古家一把,只会成为下一个萧家。没有什么比联姻更能巩固地位的方法了,现在朝中最受器重的年轻官员中,英堂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可为何要让从容来当说客呢? 太后点点头:“无论作为得力下属还是国舅,薛英堂的婚姻大事本就是皇上关注的重点,太皇太后想要绕过他下懿旨直接赐婚绝无可能,那就只能采取迂回的办法了。” 薛英堂生母早逝,薛秦氏不过一婢女出身由姨娘转正,实在是上不了台面。薛世子夫人毕竟是做伯母的,若是召见薛国公夫人,她早些年跟着薛国公走南闯北,只怕没这么容易应下,而太皇太后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想来想去,只能寄希望于镇住薛从容,让她去与薛城安说。 有宫女进来禀报:“禀太皇太后、太后、皇后,顾薛氏求见。” “传。”内室传来羸弱的一声。 从容跟随宫女指引进入殿内,分别给后宫三位主子行礼问安,随即太皇太后将另两位请出内室,只留了从容和许嬷嬷。 “赐座。”太后容颜枯败,强撑着一口气在许嬷嬷的帮助下坐起来歪靠在大迎枕上。从容不敢直视,跪下低头温顺地谢恩,起身坐在床边摆放的绣凳上。 太后真的没多少时间可挥霍,因此也不转弯抹角,而是单刀直入地说出自己目的:“这次着急召你来,想来你们家也猜测过哀家的用意,哀家就不和你绕圈子了。你家大哥今年二十来岁仍未婚配,哀家想做个媒,你看古家的姑娘可好?” 这? 从容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为了哥哥的婚事召她进宫,可先不提古家,她只不过一出嫁女,就连从央从雨两个妹妹的婚配也只有从旁建议的份儿,如何能决定作为国公府嫡长孙的英堂的婚事? 她不由开口欲提醒太皇太后,然而刚起了个头,后者便打断了她。“古家也算是老牌势力,”太皇太后徐徐道来,“虽然因着庶人古氏母子的缘故导致近年来实力大减,但其底蕴也不可小觑。更何况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敌人,古氏母子咎由自取,但几位姑娘却是无辜的。尤其是我那大表孙女陈萱,与你哥哥年岁相仿却仍没嫁人,一个愁娶一个愁嫁,这不正是合该有缘么。” 说到这里太皇太后似极为痛心,抚着胸口不住咳嗽。许嬷嬷忙上前帮她抚背顺气,一边对从容道:“顾家大少奶奶,请恕老奴僭越,太皇太后这些年一直忧心古家三位小姐的婚事,眼看二小姐已经说好婆家,只等大小姐出嫁后即可操办,太皇太后如何不急。” 她焦急地看了一眼似闭目养神的太皇太后,又道:“大少奶奶,您是薛尚书的掌上明珠,大公子最疼爱的亲妹,虽已出嫁但在他们心中仍有话语权。若真得了姻缘,薛古也算是一家人,对您在顾家的地位也大有好处。” 既然如此,太皇太后何不直接下旨赐婚?想必是担心皇上会阻拦,毕竟还有一个宋颖也在痴等英堂,那可是皇上的姑表妹。所以只能先得到薛家的首肯,那么她才更有把握促成这桩婚事。 那这古家就更不能沾了——从容还没忘记在古氏母子事件中古家的所作所为,再有古陈萱的为人也不似第一次见面时表现出来的温和良善,若让这样的人嫁入薛家,还不知是福是祸。 还不如古沉羽性子更对她脾气。 等一下……想到古沉羽,从容心中一动,一个荒唐的念头渐渐浮上脑海。 或许,真的可以试试? …… 从云在殿外翘首以盼终于盼到她出来,连忙将人带回自己宫中。 “太皇太后见你做什么?”从云直接发问。对此从容将当时内室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末了,她说道:“我答应了。” 从云霍然起身,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你疯了?古家那样的心狠手辣,为了权力不折手段,对自家人尚且如此,对别家更不会手下留情。这样的亲家谁沾谁倒霉,大哥一定会被他们吸血的,你怎么能答应。” 从容却问起了另一桩事来:“听说古家二小姐已经许了婆家,那三小姐呢?” 三小姐,古沉羽? 从云没想到她会问起古沉羽,有些愕然。蓦地回神,隐约间记起那次大年初二回娘家的事来。 莫不是…… 从容肯定了她的猜想:“就是你想的那样。哥哥看似随和,其实倔得很,认准了的人和事撞了南墙也不回头。我不想他孤家寡人一辈子。既嫁进薛家就和娘家没了关系,祖父、父亲还有大哥也不是任人拿捏的,既然如此与古家结亲也没什么不好,总归也是世家大族。反正太皇太后只是想为古家增添一个保障,三小姐也是古家的女儿呀。” “你跟太皇太后明说了?” “我哪敢,八字还没一撇呢。我只答应了会尽力劝说我爹,其他的我一个字都没透露。” 听到这里从云也颇为意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正如太皇太后所说,古家虽然不受重用,但家底还在,要给薛家下绊子还真的难以应付,还不如遂了他们心意,对英堂的将来也大有好处,英堂也能如愿以偿。 “这事不能全由你担干系,否则太皇太后真要怪罪下来就麻烦了。”从云沉思片刻,叫了姑穗进来,“你去请皇上下朝后来一趟。” 从容吓了一跳,这也不用劳皇上大驾吧? 从云却道:“你还不知道吧,太皇太后召见你的旨意下达前,古陈萱就以探病为由在宫中盘桓半天,肯定是在求太皇太后帮助。若最后求娶的变成了古沉羽,你觉得太皇太后会不会治你个什么罪?有皇上在,多少也能把你摘出去。” 说的也是。但她何德何能,居然能让皇上来当挡箭牌,真的不会折寿吗? 然而姑穗一直到中午了还不见人影。从云有些着急,早就下朝了,难不成皇上留了几位卿家在御书房议事? 正想着再派人去看看,姑穗回来了,不过皇上并没有来。 姑穗禀道:“皇上去了康太妃的宫中,不仅如此,就连太后也去了。” 康太妃? “就是先帝的康修容,”见她不解,从云解释了一句,“先帝在殡天前晋了她为妃,因此她可以留在宫中不用随妃位以下又没有子女的妃嫔去朝阳寺。” 先帝在殡天前特意晋康修容为妃? 从云附耳对从容道:“我曾借口送东西让姑穗进去过康太妃宫中,她看见里面有一个瘫在轮椅上脸上罩着铁面具的男人。” “说笑吧?”从容目瞪口呆。 “是真的,”从云肯定道,“我开始也不信,后来自己找了个机会偷溜进去,也看到了,这人脸上锁着铁面具,脚筋都被挑断了,而且貌似是个哑巴。” 这就奇怪了,康太妃宫里怎么可能会有一个男人? 从云也不清楚,也不敢问,她让从容也当做没听过。眼下见皇上一时半会不能过来,她不好留从容,只能让她先回去。 一从宫里出来,从容就直奔薛国公府。
第72章 第七十二回 古陈萱从宫中回来时,薛家的媒人刚离开不久。 薛家要与古家结亲的事已经传遍了宅邸,古陈萱一路上遇见的每一个人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想起这次进宫太皇太后的保证,她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心情很好的回到自己院中。 古陈瑶正等在那里。 “我还以为你会哭鼻子呢,没想到竟然心情不错?”古陈瑶有些意外地看着满脸春风的姐姐,深觉其不对劲。她可是知道这位大小姐进宫的目的。 古陈萱疑惑:“我为什么要哭鼻子?” 看来是不知道呢。古陈瑶怜悯心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不过此事阖家皆知,想来她知道只是时间早晚,还不如现在就告诉她免得其在人前失仪。她轻声说道:“薛家今日来提亲了,为大公子求娶——” 她停顿一下,复又说道:“求娶三妹妹。” 轰地一声闷雷在古陈萱脑海中炸响,一时间她竟无法动弹分毫。她听到了什么?妹妹说了什么? 薛家来提亲了,是啊,这本是自己求来的,太皇太后做媒,谁敢不应。可怎么变成了求娶古沉羽,难道是太皇太后病糊涂了搞错了对象?可今日进宫太皇太后一口一个放心又不是幻听,怎么着也应该是她才对。 不对,其中肯定有问题,她现在就要去问清楚。 看着匆匆跑出去的姐姐,古陈瑶不由摇头,将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咽回肚里。算了,就让她自己去碰一鼻子灰罢,自己还是不凑这热闹了。自从赵王去了后她想了很多,有些事本就不该她掺和,如今安安稳稳嫁人过日子,总好过汲汲营营一生还不得善终。 再说古陈萱。她一路至古夫人的院子,找了一圈也不见娘亲的影子,正焦急着,还是丫鬟上前告诉她古夫人的行踪,却是在古老爷子处,不仅如此还让丫鬟请她过去。 不作他想古陈萱立刻向祖父的院子跑去。经过两次奔跑,她已经是披头散发,妆容尽毁,古夫人看了就皱眉呵斥:“看你这是什么样子,还有没有大家小姐的气度了?” 可她却无暇顾及自己形象,张口就问此刻自己最关心的事来:“娘,妹妹说的是真的,薛家真的要娶古沉羽?” 这次回答的是她父亲。古松看起来心情很好,见她失礼也不怪罪,反而温声道:“自然是真的,爹已经答应了,等你们两个姐姐都出嫁,薛家就可以来下定了。” “爹!”她不敢置信地瞪着自己父亲。怎么可以,他怎么能答应让自己最喜欢的人娶自己最讨厌的人? 瞧见她神色不对劲,古夫人哪还有不明白的。自己女儿的少女心思自己最清楚,怕她悲愤下说出些不得体的话来,古夫人忙开口:“先不说你三妹妹了,萱儿可知,你也得了一桩好姻缘。”一边给她猛打眼色。 “什么?”古陈萱神色怔忪,下意识反问。 古松道:“今日下朝,皇上将爹留下,问起你的情况来,还说起了安阳侯世子。爹想过了,虽然是继室,可世子妃生前并没有为世子诞下男丁,若你嫁过去了能一举得男,那就是未来的安阳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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