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沉羽还是有福报在身的,前些日子无故觉得头晕目眩甚至流鼻血,正巧两家关系确定后恢复来往,从央从雨上门找她,前者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从小就学了一些医理,见状让人采了些清热解毒的草药煎给她服下,这才发现这歹毒玩意。 从央从雨一辈子都忘不了好友在喝了药水后突然大口吐血的样子,从央甚至被吓得当即心疾发作,古家上下乱作一团。且不说从央不会害沉羽,就她说的确实是寻常人家都会喝的一道下火方子,药也是沉羽的丫鬟湘文亲自煎的,众人都想不明白为何会这样,直到李太医赶过来诊治,一番焦头烂额后终于发现了“罪魁祸首”,居然是一种罕见的慢性毒物作祟。 “这么说,沉羽以后可能......”从云抚着胸口焦急询问。 闻言从容只有苦笑一声,叹道:“那天沉羽吐了很多血,伤了元气,李太医说要补回来至少需要花费数年,而且因为这毒阴寒且侵体太深,恐怕以后在子息上会有些困难。”这样子别说是嫁给英堂了,只怕寻常人家都不会要一个不能诞育子嗣的人为妻。 “那,”从云踌躇片刻,终是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家里怎么说?” 提到这里从容忍不住露出一个温柔欣慰的笑容。她道:“祖父还没发话,不过大哥已经找了我爹表露心迹,直言仍要娶沉羽为妻。”当时的薛家,两种不同的观点针锋相对,连被特意请回来调停的她也被吓住了,薛城安自是气愤,而英堂罕见地半分不让,直言只是子嗣困难而不是绝不能生育,要他为了这个不确定而放弃沉羽绝做不到。 “即使真的不能生育又如何,到时候纳一房妾室,生下一儿半女养在她名下,对祖宗也是个交待。”英堂在当时是这样说的。 说实话,从容十分羡慕沉羽,有这样一个一心放在她身上为她可以对抗家族的人,而那个人就是她的哥哥。作为朋友,作为妹妹,她真的很想为他们做些什么,也算是给自己的安慰。所以,在父亲动了雷霆大怒要用家法,祖父母也无阻拦的时候,她毅然跑到了祠堂,抱回娘亲的牌位一言不发地跪在了父亲面前。 有时候,无声胜有声。薛城安被镇住了,在一双儿女的脸上他看到了郑蔓蔓留在这世间的印记,尤其是女儿,长得多像蔓蔓。从小到大被他捧在手心呵护的女儿,此刻抱着蔓蔓的牌位垂首默默哭泣,眼泪一滴滴落在牌位上,就像是蔓蔓哀伤的眼泪沁出来,在质问他为什么不能让他们的孩子幸福。 没人想得到他此刻心中的震动,他只是让自己的孩子起来就一个人离开了,走时带走了郑蔓蔓的牌位。 英堂最终如愿以偿,在他挨了几棍子之后。沉羽在昏沉数日后听到这一消息终是展颜一笑。他们的婚礼十分热闹,沉羽强撑着尚未好全的身体坚持行了礼回到洞房便睡了过去。 正席结束后已是深夜,图南和别尘一边一个地歪在琮般肩头睡得不省人事,从容跟在他们身后及时扶正图南歪倒的小身子,忍不住笑道:“刚还叫着要去闹洞房,现在可好,睡得像头小猪。” 琮般含笑看着此刻乖巧伏在他肩上的两个小家伙,突然说道:“要不,今天就让他们和我们一起睡吧。”再过几日他便要动身南下,这之前与孩子们的相处时光就更显珍贵。然而这个提议被从容给否决了。 从容道:“哪有这么大的孩子还跟父母一起睡的,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说着让妈妈们将孩子抱回去。之后两人歇下不提。 因是出嫁女,且此事影响太大,古陈萱并没有得到应有的教训,但薛国公府如何能放过她?薛国公这些年虽然在府荣养,但并不代表他就能忍住这口气。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古家有心想要保住古夫人也是不能了。 古氏的死讯传到安阳城,然而出乎意料的,古陈萱并没有做出反应,安阳侯府一派风平浪静,令人生疑。 薛国公:“挺沉得住气。” 这些都是后话,此刻不提。 时间过得飞快,琮般的半月假期就要过去,从容正为他打点行装。这一天,从容本想找他去与自己父兄辞行,谁知刚到书房门口,里面传来的话语顿时钉住她的脚步,让她寸步难行——他让人去准备纸钱祭品,要去向星文辞别。 他回来的这些日子,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及这个禁忌之名,从容以为是过去这些年他心里终究是放下了,加上自己本就打着与他和好的心思,两人的关系似有回温,晚上同住一室也十分和谐,她原本以为……没想到被今日听来的话打了脸。 现在想来,多么讽刺啊。 从容转身就走,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书房。 她先一步到了星文墓前,躲在不远处的大树下。这块地是琮般买下的,周围种了许多花草,如今生长茂密,不仔细看发现不了隐藏在其中的从容。等了没多久,从容透过花草间隙一眼瞧见了琮般。 瞧,多么温柔的眼神; 看,多么灿烂的笑容; 还流泪了呢,那就是幸福而遗憾的眼泪吧。 从容不知道眼泪是从什么时候流下来,腿早就蹲麻了,趁着她深吸口气时终于提出抗议,让她狼狈地跌坐在花丛里。 她不想去理会突如其来的大动静会不会引起琮般注意,只顾着将脸埋在掌心里,再不理周遭事。她能感觉到头顶的花丛被人拨开,自己被大片阴影笼罩。 …… 这一次,是真的到头了。
第75章 第七十五回 从容一回来就躺倒了,之后万事不理,整个人昏昏沉沉,就连两个孩子日常请安都没法起身。 这病来得又急又凶,顾家上下束手无策,雪樱一听就急了,将一双儿女托付给邻居照顾,自己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妹子你别怕,姐姐来了。”她小跑几步握住从容微凉的手,“你姐夫还在宫里当值,我已经派人通知他了,他一定会赶过来的。” 顾夫人坐在一旁不住抹泪:“也不知是怎么了,出去一趟回来就这样。” 有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蓉秀进来禀报:“夫人,哥儿姐儿吵着一定要过来,老夫人有些顶不住了,请您过去看看。” 顾夫人一听有些着急,却放心不下还昏迷着的媳妇,不免踌躇不决。雪樱见状连忙道:“夫人只管去,这里有我呢。” “那就谢谢李夫人了。” 从容只觉提不起精神,身体也软绵绵地没有力气,外界的动静断断续续地涌进耳中,有一茬没一茬的,闹得她头昏。恍惚间好像听见有人再说什么“少爷来了”? 少爷?琮般吗? 心中本能地升起一丝抗拒,她不想看见他。 “赶出去,赶出去……” 雪樱突然听到一声微弱的呢喃,发现是从容后不禁大喜过望,忙贴了过去仔细听。从容声音虽几不可闻,但她还是听到了其中内容,竟然是要把琮般赶出去? 她愣神间,琮般已经进入内室,眼神黯淡地注视着床上闭着眼帘神色不安的妻子。一瞬间她不知该做些什么,只能沉默地让开位置,让琮般靠近床前,自己离开给了两人独处地空间。 琮般一靠近从容就感觉到了,当他的大手轻抚上她的额头时更是令她要委屈地落下泪来。她悲哀地发现自己还爱着琮般。可怎么办呢,他又不爱她,不管她怎么努力,永远比不过他心中最美好最耀眼的星星。 她真的累了。 琮般走的那天她没有去送行。听说这次他是领了皇上的任务,以后忙起来恐怕好几年都不能回来,顾夫人还想劝她跟着一起南下,被她以身体不适的理由婉拒了。 不回来,不回来也好,反正她有钱有闲,平日里就带带孩子们,要不就去走亲访友,要不就去听书品茶,乐得逍遥自在。 只是夜深人静里,总会有些孤清寂寞,恐怕只有绣着鸳鸯戏水的枕头才能体会到她的苦楚。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一晃眼来到了锦泰三年。 这几年发生了太多事,先是在熙宁十一年皇上劳累过度突然崩逝,年仅十一岁的皇长子仓促继位,不足三月恪亲王废新帝自己代之,改年号为锦泰,开启了“宁泰盛世”。新皇上位便一改对外政策,南击达罗,北震突厥,大周版图更加辽阔,不少军中将领更是立下赫赫战功,其中,就有从雪的夫婿,被授为将军的殷磊。 十几年了,从容终于再次见到了从雪。她还是老样子,岁月并不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从容看她一如当年爬树下水、伶俐活泼的样子,想来殷磊待她极好。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从容携着她的手,满脸热切。 从雪却道:“想什么呢,我才不像你,心大得没边。殷磊此次回来谢恩,之后就要去任上了,我当然是跟着他一起走。”她眉眼间尽是掩饰不住的幸福,生生看酸了两位姐姐。 是的,从月也回了娘家。今日殷磊携从雪拜见父母时她也在场,亲眼看到当初这个被自己嫌弃的人如今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将军啊……好威风的官职。她再看从雪,多年不见,这个从小矮她一头的妹妹如今光彩照人,将军夫人……这原本都应该是她的。 不得不说,从月现在真的是后悔了。 薛秦氏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在想什么,当即转移话题,问起孩子们来:“还是之前见了一面,现在跑哪去了?” 从雪道:“和他的表兄妹一起去烦舅舅舅母了吧。” 英堂现在确实苦不堪言。他和沉羽成亲已数年,还没有自己孩子,因此对于外甥应该是极为宠爱才对,奈何,一下来了五个。从月家的还好,年纪最大,也最沉稳,剩下四个简直就是皮猴子,一刻也不消停,因此见妹妹她们过来顿时狂喊救命。 “你们再不来哥哥今天就交代在这了。” “哪这么夸张,”从容横了他一眼,“好了几位小崽子,该随我们一起去看姨母了。” 从云自先帝去世后不顾劝阻执意搬去了昭阳寺,从此避世不出,常伴青灯古佛,除了自己所出的孩子及家中兄妹世交好友再不见他人。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从雪的孩子,非常期待,因此听她们已至山门等不及自己迎上前来。 “挺好,挺好。”她高兴地看着几个孩子,拉住从雪的手,“以前总是想不到你当了母亲会是什么样子,现在一看竟觉得还真不错。” 从雪哪听不出来她话中揶揄之意,便半真半假地抱怨道:“姐姐就知道取笑我。” 从云正要刺回去,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回头看到来人顿时开心地招呼她上前。那是一个简衣素服的年轻妇人,从雪一看立时惊讶,忙追问她为何在这里。 说起来她久不在京城不知道也正常,从容却是明白是怎么回事。自现在的皇帝上位以来,沉寂已久的秦家珩得到重用,身份地位在朝中水涨船高,秦家便为他娶回一门当户对的妻子,没过多久从佳便被休弃。自知丢脸的她学了从云的样子上昭阳寺清修,原本从小斗到大的两姐妹居然神奇地化干戈为玉帛,相处融洽,也让知道两人关系的薛家人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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