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奉的眼神黯淡下来。 “大晚上的,就是来问我这个吗?” 姜秉儿有些闹脾气地踢了踢他。 “还是你有想要的产业?我可先说好了,全都要你来忙,我要跟着老爷子学酿酒的,可帮不得你。” 云溪奉自然知道这个理儿。 姜大姑娘娇气,若是成了婚有了夫婿,那跑腿累人的活计,自然是她夫婿的事儿。 他听到了来自姜秉儿的回答,沉默了许久。 姜秉儿困得东倒西歪,手托着腮耐心等着他。 “若我做了对你来说的错事,会原谅我吗?” 等到她几乎快要睡着,才听到少年低低的一声。 这话给姜秉儿听得清醒了,也茫然了。 做错事,阿云可不会做错事。他做什么都很有分寸。但是能让他来问的,那肯定不是小事。 姜秉儿多滑头,眼睛一眨巴,就瘪起了嘴一副要哭不哭地样子。 “不原谅你。” 阿云僵在那儿,低着头,看不见他的神情。 姜秉儿弯下腰去,想从底下看他的表情。 却被少年用手捂住了眼睛。 “怎么做才会原谅我?” 怎么做呢? 姜秉儿手指抵着下唇,认真的思考着。 “唔……” “你若是求我原谅的话,要告诉我你做了什么错事,哪里错了,错哪儿了,不是太要紧的事,你再好好认错,保证你以后再也不犯了,我就勉强原谅你。” 姜大姑娘还是很大度的。愿意给犯错的阿云一次机会。 但是他到底会犯什么错呢?这让姜秉儿好奇地不停戳着他:“你快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啦?” 云溪奉这一次沉默的更久。 他被姜秉儿弄得撑不稳,一头栽在她的床上。 闷着声,又问了一句:“如果是会让你很生气很生气的事呢?” 姜大姑娘干脆利落地说道:“那不会原谅的。我小气。” 她很有自知之明。 能给阿云一次机会,那已经是她最大程度的忍让了。怎么能是让她很生气很生气的事情呢? 绝对不行。 少年得到了这个答案,并不出他意料。 姜大姑娘就是这样的人。 “怎么才会原谅我?” 姜秉儿不由得觉着这是一个超出她现在能回答的问题。 她不懂。最后也只是摇了摇头。 “我没有遇上过,我不知道。”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偏心地趴在床上,头正在手臂上,冲着云溪奉笑。 “如果是你的话,时间长了或许我就会稍微原谅你一点呢。” 云溪奉明白了,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往前挪了挪。 少年的额头贴着姜秉儿的额头。 “那我会一直等你的原谅。” 姜秉儿当时觉着他状态不对,抬手捧着他的脸颊。 “阿云,你是在不高兴什么吗?” “不是。” 云溪奉躺在她的床上,抬手遮着眼睛。 “我只是想到成婚当日,我害怕。” 害怕? 当时的姜大姑娘太傻了,还以为之前云溪奉的态度变化都是因为害怕,不由得傻乎乎笑呵呵地安慰云溪奉。 “不要害怕,一切有我呢。” 她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对云溪奉好的。 …… 当年的姜秉儿不懂云溪奉说的是什么意思。 后来那件事过去了很久很久,她才想起来云溪奉当初说的话。 后来想想,她真是个笨蛋,被人耍得团团转。 回过神来,姜秉儿又瞪了云溪奉一眼。 但云溪奉说完那句话就沉默了下去,似乎陷入了某段回忆。 那可不是个什么值得回忆的过往。要姜秉儿来说,恨不得去求神拜佛,把这段过往从她人生中割去。 姜秉儿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拽了拽云溪奉。 别想了,想什么都没有用的。 云溪奉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反手攥住了她的手指,揉了揉她的指尖。 老国公夫人一会儿看看云溪奉,一会儿看看姜秉儿,上了年纪的人,人生百态见多了,很多事情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一二。 这明显是两个年轻人之间的隔阂,她老婆子不能问。 两人一阵沉默,也就在这时,外头有人来通传,说是皇后的凤辇到了。 皇后是老夫人的亲外孙女,这种时候他们自然该从老夫人的房中避让出去。 姜秉儿和云溪奉离开的时候,甩了好一会儿才将他的手甩开。 两人出了主院,按照侍女们的指引前往戏楼子听戏。一路沿着廊下走,姜秉儿手中的扇子一直在摇,抿着嘴左右打量着廊外的新鲜花卉。 老国公府有些年头了,许是家中女眷喜欢花卉,到处都能见到花圃盆栽。也许皇后殿下也是小的时候耳濡目染,对花格外中意。 现在可能是因为皇后格外中意花,廊下两侧几乎随处都是新鲜的盆栽花卉,瞧着五颜六色的,甚是夺目。 姜秉儿的一双眼全落在左右盆花上,就是不看身侧的云溪奉一眼。 云溪奉侧眸看着她。 他有些犹豫,有些话由他来说,总是一种托词。 事实上无论怎么说,当时他的那个行为对姜秉儿来说,对姜家来说,都是致命打击。 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姜秉儿看得见他在看她,他不肯说话,那就不说呗。 看谁耗得过谁。 姜秉儿滴溜溜跑得可快了。 戏楼子里戏台子上已经有一台祝寿戏咿咿呀呀唱了起来。 堂中摆放了几排四方桌椅,中间竖了一道屏风,左右隔开席位。 来了不少宾客已经在听戏了。 皇后前来的消息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出,将客人集中在戏楼子里,等等面见皇后也方便。 姜秉儿瞥见云三夫人的位置,猫着腰儿从后面去,坐在她身侧。 云三夫人还在和旁边的一位贵夫人说话呢,猛地见到了姜秉儿,一愣,而后捂着唇小声与她说:“皇后的凤辇已经到了。” 姜秉儿点了点头:“我知晓。” 见她知晓,云三夫人就不做声了,而是叮嘱三个小姑娘待会儿要有眼见力,见到皇后要行礼。重点叮嘱的是梁姝,她没有见过皇后,怕她礼仪上出错。 姜秉儿坐下,云溪奉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到底是宾客左右分席,他去往了另一侧。 姜秉儿淡定地抓起一把瓜子,也不嗑,捏在手中用指甲剥着玩。 云三夫人见她捏着瓜子玩,不由得有些担心。 “待会儿若是皇后要问你话,你满手瓜子渣,可不像样。” 姜秉儿也懂,就是烦。她也不能去把云大将军捏了,只能剥点瓜子玩。 得了长辈的提醒,她只好慢腾腾哦了一声,松开那些可怜巴巴的瓜子儿。 没得玩了。 姜秉儿幽幽的叹了口气。 坐在她身后的小姑娘看见了,悄悄给她递了个帕子来。 是云葶的。小姑娘的帕子可经得起造了,揉成一团整理一下,就又整整洁洁了。 姜秉儿到底不好意思玩小姑的帕子,索性也不看戏了,转过身和小姑娘们低语。 “嫂嫂。” 梁姝脸色有些不太好,她身体往前倾了倾,抬手抵着唇对姜秉儿低语。 “我总觉屏风那边有人盯着我看,不太舒服。” 姜秉儿一愣,顺着屏风看过去。 男客和女宾之间只用了一扇双面绣半透屏风遮挡,说是遮挡,但也没有那么严守四防。毕竟能来国公府上为老国公夫人祝寿的,大都是亲眷,后辈。 故此这一扇屏风只是一个礼仪。 男客自然不会故意透过屏风去看这边的女客。 但是姜秉儿顺着梁姝示意所看去,的确看见了一个年轻的小郎正不避讳地透过屏风盯着这边呢。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小郎还咧嘴一笑。 姜秉儿移开了视线。 想笑。 那个捂着屁股跑的小权贵。 “是个无赖子,待会儿身边离不得人。” 姜秉儿叮嘱家中三个小姑娘。 那小子浑大胆的。能去摸别人家的墙,指不定也敢来勾搭未出阁的小女娘。 她得盯紧一些。 台上一出戏咿咿呀呀呢,梁姝又身子前倾来,似不经意地问她:“你与表兄可拌嘴了?” 姜秉儿不知梁姝为何有此一问,有些茫然。 “我刚刚盯着那个无赖子呢,不小心看见表兄了,他看了你三次。”梁姝竖起手指头有些震惊,“你做什么了?” 云溪奉绝对不会在外有失礼的地方。比如说坐在席位,扭头看女眷的位置。 哪怕这里有他的妻子,婶娘妹妹,也会唐突旁的女眷。这是云家从来没有的教养。 也是云溪奉从不曾做过的冒失事。 但是梁姝就瞧见自家表兄一次一次,扭过头来去看自家表嫂。 偏偏姜秉儿满心都在扣指甲玩呢,根本没注意。 姜秉儿忍住了下意识地扭头,眨巴着眼。 看……就看呗。 还不等她说话呢,外头宫女已经鱼贯而入。 在场的都是懂规矩的人,知道这是皇后到了,纷纷起身。 戏台子上也不弹不唱了,早一步跪在台子上。 姜秉儿让开椅子躬身行礼。 皇后扶着老夫人在主位落了座,才笑吟吟请了大家起。 姜秉儿站直了身,一眼就看见皇后身侧跟着的婉鎏公主。 和宫中时相比,她消瘦了些,下巴尖尖儿的,看上去有几分忧郁。 婉鎏公主陪皇后坐在老夫人的身侧,等众人落座,她下意识地往后看,在人群中搜寻着谁。 姜秉儿早早就竖起了团扇,淡定地落座。 拜前两次所赐,姜秉儿总觉着见到婉鎏公主就没有好事。 第一次跌下悬崖,第二次花宴闹事,这第三次,老国公夫人的寿辰,婉鎏公主总不至于要在这里和她闹些什么笑话吧。 那可是丢皇后的脸。 希望她脑袋清醒一些。 至于崔家所托……算了吧,还是等婉鎏不在的时候。 才这么想着呢,有个宫女就躬身过来请姜秉儿,说是皇后请她到前面去坐。 姜秉儿图安静,图低调,专门寻了个云三夫人后排的位置,偏皇后请她,闹得她反而要坐到最前头去。 姜秉儿起身的时候也不禁在心中反思自己,凡事过犹不及,下次得把握好度了。 心里想的多,她面上也不显,淡定地穿过桌椅走到了前面去。 主位是红缎子裹了的黄梨花木交椅,左右是两把小一圈的交椅,分别坐着老夫人,皇后和公主。 姜秉儿去了,给行了个礼。 “我刚刚还在想,阿姜该是来了,偏找不到你,躲哪儿去偷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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