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宾客数不胜数,都是皇城边的贵人。 瑞王世子不管不顾当着众人的面这般捅了出来,几乎是让所有人都知道。 这位大将军夫人,几乎不作数。 是个假的。 就算大将军亲自回护……那又如何? 宾客中到底是懂礼仪的,没有当面窃窃私语,可那些打量的眼神,实在是让谁都受不住。 姜秉儿也是个淡定的,直接举起扇子遮着脸。 不给他们看热闹。 待会儿回去就回家吧。 她不由得庆幸早一点的时候,将酒水都带到了临泉镇,这样回去后也能在镇子上起个生意,等爹娘回来…… “朝廷律法认得是婚书,只要婚书在,云溪奉与姜秉儿就是夫妻!” 云溪奉第一次正眼看向婉鎏公主,声音低沉,带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暴戾。 “公主可以不学无术,但请不要颠倒黑白。” 婉鎏公主的脸霎时白了。眼泪水几乎瞬间盈眶。 难堪让她几乎不敢抬头看任何人的脸。 却还是赌着一口气,带着哭腔嚷道:“律法认得是婚书,不是假的婚书!” 这闹得。 姜秉儿甚至有些想笑。 瞧瞧,这些人在为了她三年前的那场婚事争吵。吵她的婚书是真是假,吵她的婚礼没有新郎。吵她和云溪奉……名不正言不顺。 姜大姑娘长这么大,所有的委屈和羞辱,大概都来自于那场婚事了吧。 所以说啊,当初她想的是对的,这辈子不要再和云溪奉见面就好了。 看,现在弄得狼狈吧。 姜秉儿想到了什么,嘴角翘起。 “阿云。” 她在外第一次用了当年的称呼喊云溪奉。 这一声,让云溪奉莫名的后背一凉,浑身紧绷。 他顺着声音看去,姜秉儿眉眸含笑,看不出任何难过生气。 就连最能看懂姜大姑娘的阿云也不能。 他看不懂这一刻的她。 “婚书我撕了,后面的那份是哪来的?” 她还挺好奇。倒不如趁机会一次问了得了。 毕竟踏出这里的大门,她应该不会再想看见他了。 云溪奉沉默了片刻,还是如实说了。 “去请主簿吃酒,给他送了一锭银子重新签的字。” 立了婚书,不单单是新娘新郎的名字,两家之好,还要由主管户籍的主簿签字盖印。 姜秉儿若有所思。 “原来如此,也不算假的。” 可这些已经掰扯不清了,看,就算到了现在,云溪奉也只说他自己错了,却只字不提其他。 没有意义了。 姜秉儿有些意兴阑珊,扭头对着老国公夫人笑道:“对不住,您的好日子,偏叫这种事给搅扰了。” 说罢,她行了个礼:“既如此,我就……” 还未说告辞的话,老国公夫人立刻抓住了她的手。 “等等。” 老国公夫人当机立断,立刻安排宾客先去前厅,再让人叫上云溪奉瑞王世子,另外带着皇后姜秉儿去内堂。 姜秉儿无所谓。 让人看不看笑话都看了。 只是才转身呢,戏楼外有人风风火火地往里跑。 陪同领路的侍女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先一步跨进门槛,腿一软跪了下去立刻抬高声音通禀。 “云三公子到——” 姜秉儿眼皮一跳。 满京城姓云的权贵,也只有云溪奉一家了。 云家如今排三的公子只有一个。当年她专门派人去打听下落的云鹿玟,云溪奉的亲弟。 他不是在外求学,家中说他要到中秋才回来吗? 怎么今儿就回来了,还直径来了国公府? 还不等她想明白呢,一阵旋风似的绕过侍女冲进来的少年,急得快着火一样,嘴里还在问谁在编排我嫂嫂…… 姜秉儿嘴角一抽。 合着戏楼里发生的事情,短短一瞬都让底下侍女传到外头,甚至让刚进国公府的云鹿玟都给知道了。 知道了就知道吧,无妨。 十三四岁的少年,也是懂规矩的,找到老国公夫人和皇后这里,行礼的时候自然看见自家长兄,躺在长兄脚下的瑞王世子,还有白着脸有些熟悉的公主。 另外还有一个漂亮的年轻姑娘,摇着扇子好奇地看着他笑。 云鹿玟脑子一懵,好像知道这是谁了。 “鹿玟回来了?” 皇后一愣,似乎也知道云鹿玟外出求学的事情,只觉着此事越来越乱,怎么云鹿玟也来了,这云家的笑话,势必是要闹大了。 云鹿玟却没看皇后,直勾勾盯着姜秉儿,嘴唇动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 “是,是嫂嫂吗?” 少年刚开始变声,声音还有些哑。 姜秉儿捏着扇子,这话可不好说。 唔,若是半个时辰之前的话,她还真的能笑吟吟点着头说是,她是他嫂嫂,再给小子一个见面礼,多好。 但是现在嘛。 姜秉儿却摇头。 否认的话还未说出口,云溪奉先她一步。 “给你嫂嫂见礼。” 这就是要给她正名了。 又有什么用呢。 姜秉儿有些无奈,移开扇子,想跟云鹿玟说不必。 但是这少年却是眼眶一红,直挺挺在她面前双膝跪地,抬手叩头。 “弟弟见过嫂嫂。” 好好的,怎么行此大礼? 这给姜秉儿吓了一跳,同辈之间就算她是长嫂,也没有叩首行礼的规矩啊。 她连忙弯腰去扶他。 “快起来。” 谁知云鹿玟并未起身,甚至趴在地上哽咽着哽咽着,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给姜秉儿弄蒙了。 刚刚瑞王世子闹事时,她很淡定,婉鎏公主添砖加瓦时,她没生气,但是云鹿玟这位从未蒙面的小叔子这么一跪一哭,还真给姜秉儿弄不会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刚刚回来,记得今日是老夫人的生辰……” 云鹿玟抽抽搭搭地跪在地上说:“我来给老夫人拜寿。” 甚至还顺势起身,给老夫人念祝寿词。 老国公夫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接受了云鹿玟的好意,又问他:“好孩子,怎么哭了?” “我……”云鹿玟又忍不住,一双眼哭得通红。 “我进来时听见有人说,说我嫂嫂的不是!” “说我嫂嫂成婚当天没有新郎的事!” 小小年纪的少年,面容几乎是狰狞地,扫了一圈,最终目光还是落在了瑞王世子身上。 而后他从地上爬起来,直接扑过去和瑞王世子扭打在一起。 “让你嘴碎我嫂嫂!” 瑞王世子快冤死了。 他从小跟在云溪奉身后长大,和云鹿玟自小关系都好。 前几日意外得知了云溪奉妻子的真面目,又有人提醒他,今日这种场合揭穿那女骗子的真相,她就再也不会赖着云溪奉不撒手了。 他只是为了云阿兄好。 怎么前面被云阿兄连摔带踹,就连云鹿玟这小子都扑过来打他! 偏生他已经察觉此事可能真的有误会,还不敢还手,愣是让一个比他小几岁的弟弟按着打得哎哟哎哟直叫唤。 这一顿打给瑞王世子打得不轻,小少年下手没个轻重,打得他鼻青脸肿,鼻子都流血了,才被皇后赶紧叫人拉开。 “有话好好说,打……打就打了,别打太狠,免得瑞王那儿你不好说话。” 皇后还不敢明显的偏向,派人拉开了云鹿玟,见云溪奉沉默的站在那儿,面对弟弟暴动的情绪,似乎有些压抑。 “这事儿……鹿玟可是知道些什么?” 皇后给云鹿玟递话。 姜秉儿在一侧看的目瞪口呆。 尤其是云鹿玟一边打人一边自己眼泪掉,哭得嚎,看起来比被打的瑞王世子还要惨。 这……让她都忍不住想,到底谁更委屈? 云鹿玟听到这话,也顾不得打瑞王世子了,扑通一下又是跪在姜秉儿面前。 “弟弟有愧嫂嫂。” 他说着,忍不住抹着眼泪梗咽。 “那天……那天阿兄没有和嫂嫂拜堂,是为了救弟弟的命。” “鹿玟当时落入贼人手中,命悬一线。” “阿兄来救我的时候,还穿着喜服。” 姜秉儿错愕地瞪大了眼:“……你说什么?” * 姜秉儿不知道的事情,大约就是当年云溪奉为什么走。为什么一走不回头。 她不知道的是,当年姜家想法子找到了云鹿玟的下落,而云鹿玟那时候落在了云家仇敌高家的手上。 当年高程考取功名,想要拜在云太傅门下,被云太傅考校一番后,以人品心性不稳为由,推了。 后来京中不少人都知道云太傅给高程的评语,高程的仕途很是不顺。不由得记了云家的仇。 尤其是在高程以权谋私鱼肉百姓时让云太傅撞见,直接告发到先帝那里去。高程被惩三十鞭挞,贬官送到边境做散官。 没想到高程愣是靠着一手会夸人会讨好人,行贿手段高明,攀附上了当地的一位大官。 而后更是花了十余年的时间,讨好京中,讨好地方,爬到了地方官之中算得上数的位置。 成为当地知州。 在云家出事的时候,高程连写三篇檄文,义正言辞声讨云家种种罪状。 那丑陋的嘴脸,任由谁看了都知晓他对云家的厌恶。 偏偏云家出事了。 云鹿玟当时年纪小才几岁大,途中重病,差役途径鄚州时,知州亲自要买下云家的子嗣,差役选了年纪小病重的云鹿玟。 而云鹿玟在高程家,自然是过得生不如死的生活。 动辄打骂,不给吃,冬日里冻着,让徒手拖着车绕州府走一圈。 小小的孩子根本受不住,来来回回病了好几次。高程的目的是羞辱云家,也不让他死,病重了就给看,不给看好,留下病根,继续作践。 姜家前后花费了两年时间才找到云鹿玟的消息。还是因为姜家要到鄚州去做生意,与知州得有些交道。 姜家再财大气粗,在官的面前还是气短一截的,姜家送了不少礼,还专门派人去过知州府上,也是那次才意外发现有个符合阿云要找的要求的小孩。 姜家不知道云家和高程的恩怨。云溪奉知道。 尤其是高程府上还有从京中辗转来的旧人。得知姜家在找云鹿玟,猜测是不是云家的人,就求着带了一份信,说是云家小郎很不好。高程要在七月十五拿云小郎点灯开鬼门关。 那个意思就是云鹿玟可能活不过七月十五。 云溪奉可以找姜家救人,但是姜家根本招惹不起鄚州的知州。若是开口要云家的小郎,只怕以高程的小肚鸡肠,以后姜家的日子会不好过。若是再过分一些,伪造一些证据,直接将姜家送入大牢这种事,高程也做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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