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许听得咋舌,难怪这秦柚跟了承玦这么多年,官职不高却屹立不倒。这人的嘴皮子功夫实在厉害。 她又一偏头,原想看一眼秦柚的,没想到正好撞上了蒋释山的眼神,见他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卿如许也无比尴尬,连忙收回了视线,朝承奕身后又挪了挪,忍住自己想要去捶地的心。 果然,人不能干蠢事,因为万一遇到你认识的人,他可能会替你永远地记住这一刻。 承奕道,“银饷还未运出便遭遇盗窃,这便是兵部办事不力。本王乃尚书令,有督查之责。若真是本王所为,监守自盗,不可笑么?” 秦柚道,“可早前三殿下为赣州雪灾争取拨款,同四殿下屡屡针锋相对,也是人人皆知。”他话不点破,但其中的含意甚明。 承奕反问道,“可如今赣州雪灾已经妥善处置,且这批军饷分三次运送,如今这是斯第三批,如果本王需要,也应该是在赣州雪灾未停时,也就是打第一二批次的主意才对,而今,本王还要这些银子作甚?” 秦柚道,“那就问三殿下您了,兴许您是对四殿下心存不满呢?” 承奕喝道,“大胆秦柚!你敢挑唆我们兄弟二人的关系?” 秦柚并没被承奕吓住,道,“三殿下,您即是尚书令,该知道臣这是正常询问。” 承奕道,“即是询问,便拿个正经的名目来,是何人见到本王进了那宅邸,又或是什么证据能证明是本王所为。今日本王既在此夜会友人,你们这么多眼睛也都看到了,试问本王何来功夫去管你们的杂事?” 秦柚略一思忖,又道,“证据,也不是没有。其实下官并非要为难三殿下,实在是公务所需。若是现在让三殿下和这位姑娘离开,只怕往后就更说不清楚了。” 承奕撇了撇头,“你的意思是.......?” 秦柚拱手道,“还请三殿下允许下官搜身。” 承奕虽心里早有了准备,可见得面前都是些男人,要让他们去搜卿如许的身,着实不妥。他便道,“若是本王不肯呢?” 秦柚一笑,“那就恕下官不能放殿下离开了。”他目光一动,陈江海立时抬手,右翊卫和兵部府兵都即刻拔刀相向。 明晃晃刀光围绕着俩人,现场一时肃杀气息乍起。 这一下,倒是把蒋释山吓了一跳,生怕一个不小心真的要溅出血来。 方才听这俩人一来一回,他也已经听明白了,今日这秦柚是非要咬住三皇子不松口了。只是无奈他一个京兆尹少尹,要被人拿来作刀使。若是寻常时刻也就罢了,如今卿如许也同三皇子站在一起,要他装没看见,也着实困难。可眼下这两支兵卫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只怕三皇子和卿如许都无力转圜。 站在承奕身后的卿如许此时也有些困惑,方才承奕既已猜到钥匙之事,也当知道搜身是他们计划中必须的手段,可他为何非要阻拦?如今他俩就是砧板上的鱼肉,难道他放不下皇子的矜贵,便不顾眼下的情势么? 卿如许抬手去扯承奕的衣衫,示意他冷静,可承奕依然不为所动,言语依然锋刃凌凌。 “话说得倒是硬气,只怕秦柚你事后会后悔自己现在的愚蠢。” 秦柚也没想到承奕都到了这个关卡,还这么言之凿凿,只心道他定是心里怕了慌了,便道,“三殿下既是不肯,那就莫怪下官无礼了。来人,搜身!” 这一声令下,卿如许都有些慌了,下意识地又朝承奕靠了靠。 面前的官兵立时举着刀朝包围圈中的俩人走去! 蒋释山忙去阻拦,“大家别动手!别闹得.......” 不等他说完,听得场外又有一句高昂的人声响起。 “谁敢动三殿下?” 众人回头,见一列右武卫突然出现,黑压压的人群立刻从外围将现场包围,各个身披戎甲,满身寒气。 阿汝带着右武卫大将军从一侧的人流中钻了进来,单膝跪倒在承奕面前,“三殿下,恕阿汝来迟。” 卿如许见得阿汝及其身后援军,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秦柚和陈江海见得对方兵力充足,也是一愣,俩人目光交汇,皆感事情越来越棘手。 承奕看了眼卿如许,又朝阿汝道,“本王让你把守好附近,不要放闲杂人等进来,以免唐突佳人,你是怎么办事的?” 阿汝仰头看了眼承奕的颜色,立时会意,道,“方才周边兵马众多,奴才恐惊动殿下,特地去请了右武卫过来,没想到还是让人闯了过来。奴才失职,还请殿下责罚!”
第二百六十八章 灯会之约无意忘 秦柚和陈江海见他们主仆两人演起戏来,演得煞有介事,也一时交换眼色,暗中思虑着兵力。 原先他们只是打算见到承奕和卿如许,立刻搜身,之后便可以拿着偷盗库房钥匙之名将二人带回,然而计划终是没赶上变化,众目睽睽下,偏叫这一男一女演了出戏来混淆视听。 秦柚知道如今搜身是唯一的机会,便转而去从卿如许身上突破。 “哎?这位不是.....卿如许卿大人么?” 卿如许听得秦柚当众点破自己的身份,也只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咳......秦大人,陈大人,还有......蒋大人。”方才那戏演得逼真,她如今披头散发,在众目睽睽之下到底有点没气势。 现场的兵卫倒有很多不曾见过卿如许,此时听说面前的女子就是那个名扬四海的卿少师,也都瞪大眼睛,目光在她和三皇子之间巡睨,仿佛亲眼目睹了一桩颇具谈资的大事。 陈江海道,“原来是卿少师,失礼。” 蒋释山也苦着一张脸跟卿如许打招呼,那表情,让卿如许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恨不得立刻冲到他面前说明事实。 秦柚此时道,“卿少师,不知您对今日出现在此处,作何解释?” 一样的话又拿来问卿如许,许是认为女子的脸面到底要薄一些,当众承认自己与男人有私情也不是易事。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卿如许又轻咳了一声,厚着脸皮道,“......自然如同诸位所见。” 卿如许现在也算对承奕的臭脾气颇为了解了,他也是想护着她,才不肯接受搜身,于是她便自己出来表态,“方才秦大人所言甚是,今日众人既有所怀疑有人身上藏了什么,怕之后对簿公堂时说不清楚。只不过三殿下是君,咱们都是臣,无论何时臣都不可忤逆于君。秦大人若一定要搜身,本官行得正坐得端,也愿配合,以证自身清白。” 承奕皱了皱眉,又意欲阻拦,卿如许连忙道,“不过本官到底是女儿身,这伦理纲常男女之嫌乃是基本,几位大人想来也不会非要为难于我,不如……就由阿汝先生代劳如何?” 阿汝是个宦官,由他搜身倒免去了男女之嫌。秦柚闻言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允了。 承奕朝阿汝看了一眼,阿汝收了眼色,躬身一揖,这才走向卿如许。 “卿大人,失礼了。” 待当众搜身完毕,也不见卿如许身上有何不妥,秦柚和陈江海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承奕看着他们脸上的猪肝色,道,“既然少师做出表率,为恐今日离开此处本王再被有些人攀诬,那本王就随少师一道吧。” 于是阿汝便又搜了承奕的身,也是毫无所获。秦柚和陈江海眼神交汇之下,各自都有些默然。 不等承奕发难,蒋释山立刻出来打圆场,“这人也搜了,没有物证。咱们闹得这剑拔弩张的,实在不好看。还是三殿下说的是,我等来的着实不巧,不然等殿下和卿大人回去收拾休整一下,再来兵部录个口供,协助调查如何?” 蒋释山是个粗人,他这句“我等来的不巧”及“等殿下和卿大人回去收拾休整”只是一时嘴快不小心把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卿如许听得面颊绯红,承奕倒是面不改色,坦然相对。 秦柚和陈江海听得蒋释山又拿男女私情来说事,避重就轻,也是无言以对。 最后,秦柚只好抬了抬手,让右翊卫和兵部府兵收了家伙,道,“没想到殿下和少师......恕下官见识浅薄,原以为那些关于少师的话都是坊间胡乱传的,不想却是…”他都要放人离开了,还不忘讥讽两句,以消心头之愤,“确是我们来的不巧了,冒犯了殿下和卿大人风花雪月,咱们大宁虽然包容开放,但卿大人乃女子为官之表率,一言一行皆影响着各国族对我等的看法,卿大人行事还需三思呐。” 卿如许今日已经牺牲很大,又被他这么明里暗里地讥讽一番,自是不肯再吃了这个亏,口中立刻道,“秦大人说的是。秦大人为官兢兢业业,也乃为官之楷模。《官训》有云,‘对上以敬,对下以慈,对人以和,对事以真’,但秦大人不走寻常路,敢于挑战古训,尤其是能做到‘对上不敬,对下不慈’,这实乃我等俗人之难及,今日本官也是对您刮目相看。若是秦大人以后也能多多关注政要,少把精力浪费在偷听旁人花前月下风花雪月的闲事上,想必来日定会前途无量。” 此话一出,在场兵士中立时就有人忍不住笑场。他们也见识过官场的明刀暗箭,但却很少有听过有人这么“直白”地挤兑人的。难怪人们都说惹谁也别惹文人,笔杆子有时可堪比软刀子。 秦柚平常也是不苟言笑,在兵士面前威风凛凛,如今却被这当朝女官当众呛声,下他的面子,一时气得脸红脖子粗。 “你……” “哦对了!”卿如许又打断他道,“本官虽是陛下钦点的一国少师,诸皇子见我也要百般敬重,但我到底为官的资历浅,不及秦大人身居官场多年。若是本官今日哪儿有失礼的地方,还请秦大人多包涵。” 这一番话,表面客气,却又是在暗讽秦柚资历虽久却品阶不高了。 兵士中便又有压抑不住的窃窃笑声。 见卿如许撒完了脾气,承奕便一甩袖子,又立刻堵上秦柚意欲开口的嘴,道,“那就请秦大人好好查清楚,本王也等着你的说法。”他说罢,便带着卿如许转身离去。 秦柚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脸上一阵红红白白,只能朝身后的人怒吼一声,“都敢再笑,谁今儿就吃板子!” 卿如许再回府时已是半夜,一进门就见得顾扶风独自坐在廊下,长腿踩在石阶上,夜一般的头发,夜一般的衣衫,整个人也似溶于夜色中,有一种静默的忧郁。 “回来了。”他回过头来。 卿如许一顿,“你怎么还没睡?” “你今天去哪儿了?”顾扶风站起身来,墨一般的深眸望向他。 卿如许被他这么一问,莫名地有些心虚,道,“我......也没什么,就是去了一趟......红妆那儿。”她信口胡沁,只是怕他多心。 从前顾扶风都会等她回家,她也习以为常,可而今,她却觉得他等她成了一种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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