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争忙一把扶住卿如许,“姑娘小心!” 卿如许站稳后,立刻在混乱中朝众人喝道,“划船!向后!” 如今江边只有楚山孤、阿争和卿如许,月弓刀和藏虎从左侧高墙闯,须染和千里榕阴则从右侧高墙入。 逐夜人这一波攻击,也只是拖了一拖拂晓的步伐。石攻过后,落水的人又纷纷游回楼边,再次抓住绳索攀了上去。只是对于不会武功也不通水性的卿如许而言,却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阿争拿长杆挑过另一艘船来,让人划船带着卿如许往岸边而去。 然而卿如许却一直回头眺望着夜阙楼,眼中布满忧色。 船刚一沾到岸,卿如许就一个箭步跳下船,又朝着左边的的围墙急急跑去。路上原还担心她是翻不进那高大的围墙的,可到了围墙边才发现两边已经打成一片,现场十分混乱,反倒是那梯子上一个人也没有。 卿如许也看不见墙那边的情况,可她看着那空荡荡的梯子,当即心一横,便左躲右闪地穿过打斗的人群,一把攀住梯子就“蹬蹬蹬”地往上爬。 月弓刀于打斗间,一眼瞥见逐夜人已经靠近梯子,要去抓那梯子上的红衣女子,他登时一个侧旋踢,甩开周围纠缠的艺人,一个纵身跃到梯子旁,一刀拦住了那人。 卿如许于惊惶间也只道了声,“谢十哥!”话毕,整个人便消失在了高墙上。 夜阙楼中,楼下拂晓的人同逐夜人交手,意欲向上而闯。而楼上,顾扶风则横在楼梯口,勉力阻止着薛不臣上楼去威胁叶烬衣和渊儿的性命。 如今整个楼里楼外皆在打斗,,薛不臣看了眼院中,也不知看见了什么,突然一甩衣袖,道,“杀了他,带叶烬衣来见我。”便带着两名逐夜人转而下楼,留下大批逐夜人继续对付顾扶风。 如今单是听外头的动静,逐夜人都已然感受道情势的危急,手上刀子也出得更狠了些。 顾扶风方才一剑挡开了对方的长刀,却突觉腹部一痛,竟被一柄短匕划破了长长一道口子,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顾扶风只哼了一声,又一剑劈开了那名逐夜人的脑袋。雪白的脑花迸溅了一地,周围的逐夜人也没想到这剑这么凶残,面上也愈加凝重起来。 他们抬起眼皮,看了眼楼上。 如今逐夜人腹背受敌,斩杀顾扶风,挟制叶烬衣,才是他们唯一的活路。 顾扶风的伤腿并不能吃力,他半扶着楼梯,单手执剑。又狼狈,又凌厉。 方才偷袭得手,逐夜人也寻摸到了攻击顾扶风的法子,他们立刻调整攻势,不再硬碰硬,而是上头有人使着剑,下头就又有人出暗箭。 在江湖中行事,拼的是实打实的功夫,偷鸡摸狗使阴招是连街上的乞丐都最为不齿的。可逐夜人眼下也没了法子。左右杀了面前这个人,也就等于封了口。 于是这几个来回的交手,顾扶风立刻便吃了亏,身上顿时多了几道彩。 又是一击之后,顾扶风的余光瞥见一柄明晃晃的兵器又朝他的肋下刺来,然而他手上的长剑还在同前方的人交缠,已无力应对! 软剑已经触及他的衣衫,可疼痛却并未袭来。 那柄软剑突然响起“嗒”地一声,便被一柄拂尘猛然击落! “无量寿佛!” 屋中响起一声高呼。而在严实密闭的包围圈中,也突然多了一道黑影。 “仗着人多势众,便耍阴使坏,怕是神仙见了也要看不过眼了!” 一个个逐夜人也如同见了鬼一般,都瞪着面前这个凭空冒出来的人影,一时难以理解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以千里榕阴高超绝伦的轻功,他跃上这夜阙楼并不费多少功夫,只是在闯入那严防死守的围墙时花了些时辰。 “十一,还顶得住么?” 顾扶风看清面前的人影,才刚“嗯”了一声,还没叫出一声“三哥”,面前的逐夜人却又突然出手,俩人便又立刻投身于战斗中。 于打斗间,顾扶风朝千里榕阴问道,“.......还有谁来了?” 他声音沙哑,脚步虚浮,已然几近力竭。 千里榕阴侧身躲开周边的长剑,只回答最重要的事,“我跟老四分头行动,他现在应该已经上顶楼救人去了。” 顾扶风用长剑阻开旁边一人的剑,又问道,“.......卿卿.......呢?” 千里榕阴回头道,“她同小五和十七走水路,我刚见得他俩已经进楼,却不知卿卿人在何处。” 此时楼上似乎也有了大的动静。 顾扶风一剑划破了敌人的胸膛,借着千里榕阴的帮扶,只拼准头,又几剑斩杀了几个逐夜人。 他这才扶着楼梯脱力一般地倒了下来。方才一条腿站得太久,腿已然抖得不行。人也失血过多,嘴唇发白,脸上没了半点血色。 剩下的人,千里榕阴独自应敌并不困难。顾扶风低垂着脑袋,无力地依靠在楼梯边,眼中神色郁郁沉沉,似是担忧。
第二百九十三章 火毁流星焚离人 薛不臣离开后往下走了两层,便走到一处墙壁前抬手叩了两下,原本严丝合缝的墙壁却突然从中裂了开来,向两边退去,露出里头的一处暗室来。 暗室不大,约摸三人宽,一人高,被木头完整地包裹了三面,如同一个打开的木匣子。 薛不臣走了进去。 他的面容似结了一层寒霜,耳边是楼下清晰可闻的打斗声,拂晓的人应该已经上来了。他最后望了一眼窗外,似做了一个决定,他朝留下的逐夜人道,“......用火药吧。” 几名逐夜人猛然抬头看向他,眼中震惊。 薛不臣淡淡道,“这套机括可惜了,但能让半个拂晓陪葬也不算亏。” 他转回头,看向对面的逐夜人,突然抬手抚上胸口,肃然地朝他们鞠了一礼,道,“你们是我们逐夜人的英雄,逐夜人会永远记得你们的付出。” 那几名逐夜人闻言,眼中光辉闪烁,似感受到了巨大的鼓舞,他们轰然一声朝薛不臣跪倒在地,齐齐抬手抚上胸口,高声道,“世间无明,暗夜不息,我辈将永逐黑夜,至死不休!” 他们的声音凿凿,回荡在空阔的屋中,有一种敬虔的庄重。 过会儿,一名逐夜人走到墙角,转了转上头的烛台。墙壁的里头也传来水花声和齿轮转动声,薛不臣所在那间木匣子突然就动了起来,缓缓地向下移动。 卿如许从高墙翻下来后,就趁着人群混乱,一路朝夜阙楼的方向狂奔。 人有的时候展现出超乎寻常的能力和运气,也只是凭着一种绝地的孤勇。 卿如许这样一个女子,竟也穿梭过一群又一群凶猛厮杀的人,一路跑到了夜阙楼前的桥畔。 桥下的河水异常湍急凶猛,借着较高地势,连向外头的大江。 卿如许转了个弯,这才看见桥上已经立着一个人,那人身量不高,他的目光直直地望着她,似在更早之前就已经注意到她了。 她尚且还在犹豫是不是要越桥,便感到侧面有寒光一闪,她的瞳孔立时放大! 一柄长刀猛然向她挥来! 方才跑得太急,根本没注意桥边有人,此时她一时惊怔,竟只愣在原地,下意识地举起胳膊抱头去躲。 “当——” “咔——” 两个清脆的声音相继响起。 卿如许睁开眼,见得面前的地上斜插着一柄长剑,剑身素净,带着冲撞的余波不断地颤动。 而身侧那人已经举着刀被剑气震得连连倒退,刀身上出现了明显的裂口。 她猛然抬头看向夜阙楼! 男人一手支撑着栏杆,也遥遥地回望着她,他握剑的手已经空了。 卿如许望着顾扶风,眼圈突然就红了。 男人不似从前那般时时站得端正,似要勉力靠着外物的支撑,才能让自己站得住。他唇角染血,衣衫上的墨色也比以往深重了许多。 他望着她,那双时时荡漾笑意的眼眸却失去了往日的光辉,仿佛永远也不会再亮起星辰,留下的,只是一种无人能够理解的沉默的孤独。 那些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误会和龃龉,都在这一刻,当她看清他的眼眸时,感受到了无限的钝痛。 桥上的薛不臣看着直插入青石砖中的那柄素剑,却轻轻地勾起唇角。 砖砾散落在剑身周围,足见剑气之凶悍。可让一个剑客丢了他的剑,这究竟需要的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薛不臣回过头,也望向楼上的男人。 顾扶风也看向他,神情阴冷,带着无形的震慑力。 薛不臣却冲他笑了笑,又回过头,对着桥下的卿如许道,“姑娘,初次见面,我代表逐夜人,送你一份大礼......可好?” 卿如许看着他,心中顿时升腾起一股强烈的寒意。 薛不臣最后又看了看顾扶风,转身离开,在经过一处石山时人就突然隐匿不见了。 卿如许正欲继续往夜阙楼里冲,却忽然听得楼里传出一阵骚乱的喧哗声。 “快撤!撤!” “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快跳!往江里跳!” ....... 从夜阙楼的一楼二楼都突然涌出一群慌乱奔逃的人影,推推搡搡,拼命地朝外跑,里面有拂晓的人,亦有逐夜人。 不待卿如许细思发生了什么,便感到脚下一阵猛烈的地动山摇,巨大的轰鸣声似从地底传来! 那声音,似乎是....... 卿如许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猝然瞪大了双眼! 她抬起头看向顾扶风所在那层,疾声呼喊道,“扶风!快.......” 砰! 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盖过了女子的喊声。 高大的夜阙楼都突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底层瞬间被明亮的火光点燃,碎裂的木头、断掉的窗户桌椅、惊惶的人影都向四处飞射出去!凄厉的尖叫声连连,整栋高楼也被迫带起跌宕的震动。 砰! 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不绝于耳,声音从低处向高走,似在夜阙楼的内部有一条长长的引线串联起来,此番要将整座楼阁都全部摧毁! 世界在变形。 人的断肢残骸也如同一个个物件儿,无情地四处迸射,毁坏的房屋碎片无情地砸向地面,沙尘满地。 卿如许也只感到一股热浪朝她袭来,伴随着滚滚浓烟,她勉力扛过一层冲击,扶住桥墩勉力站起,瞪大眼睛仰头去看——便见得夜阙楼的中部失控地变形,碎裂,然后炸开! 在一片惊天动地的爆炸中,有一个黑色的身影也似被猩红色的火光所吞噬! 巨大而恐怖的火花不住地绽放,支离破碎的碎片纷纷被热浪冲击到了半空中,而那个身影也随之一同飘摇,又如流星一般跌落下来! 那是十三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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