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许心中大骇! “扶风!” 女子嘶哑的尖叫声在巨大的爆炸声中,有如洪涛浪涌中微弱的一吟。 当卿如许看到那道黑影向着桥下的河流而落,她想也不想起向桥上冲了过去! 然后,纵身一跃! 纤细的身影越过断裂的桥身,如同一片落叶,也便随着那个从高空跌落的人影一同沉没进汹涌的河水中!
第二百九十四章 阴阳相隔肠断处 河水滚滚,奔涌而下。 卿如许自小惧水,一跌进河中,便被浪卷着向不知名的方向而去。 河水已被爆炸的尘土搅得浑浊一片,无数残毁的砖瓦木头都漂浮在她的身边,卿如许睁不开眼,只是本能地挣扎着,想要去找,去寻。可水流得太急,人也被打得晕头转向。 不过须臾,她憋在胸中的那一口气便到头了,腥咸的河水灌入了她的鼻腔,她咳了一下,却也只让状况更恶劣。渐渐地,体力也耗尽了,身体变得越来越沉。 恍惚中,她感到有人握住了她的腰,带着她一起向上游去。 阳光照耀在水面上,久违的空气令卿如许终于获得了生机。 河水急速流动,她紧紧地抱着男人的腰,仰面朝天大口大口地咳着。 待靠近一处石台处,顾扶风一把拽住岸边一处尖利的石头,这才将俩人的动势阻住。 “上去......” 卿如许被顾扶风推上石台,便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待人缓过来些,才突然意识到身后的男人竟然一直没有说话,她这才连忙转身。 顾扶风平躺在石台上,双目紧闭。乌黑的眉,苍白的脸,水渍混着血色,在地上荡漾开惨烈的红。 在他的胸口处,被一根被火药炸断的木头赫然破开了一道口子,正中心脏,无数的鲜血顺着胸口不住地朝外涌。 卿如许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才试探性地出声道,“扶......扶风......” 他是寂静的。 仿佛再也感受不到痛楚,也感受不到世界。 卿如许抬起手来,探向他的鼻尖,又转而触向他的颈边,手却如同被雷击一般猛然缩回!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纤弱的指尖开始不住地颤抖。 “扶风......” 她嘶哑的嗓音如同微弱的呓语,传不到更远方。于是她定了定,又提高嗓音,唤道,“扶风......你,你别吓我......” 她的手抖得剧烈,甚至几次都拉不起来他的手。 他是那样的冰冷,冷得仿佛一块寒冰。 她便捧着他的手,给他呵着气,搓着他的手心。 “......扶风,你的手好冷,好冷。扶风......” 他惨白的皮肤,在日光的照耀下也逐渐地反射一种淡淡的青灰色。 她看着他,缓缓地僵住了。 她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大颗的眼泪从眼眶中涌出,一滴一滴砸落在石台上。 心犹如被活生生地撕裂开来,皮开肉绽,痛不欲生。 他们之间还有那么多话没有说,她还没有告诉他她的心事,还没有解释清楚他们之间的误解。 她俯下身来,将他的手贴放在自己的心口处,一手轻抚着他冰凉的脸颊,声音低哑,“扶风......你......你醒醒,你醒一醒......你.......你不是说,我给你治伤,你就帮我复仇,山遥水远末路穷途,不背盟约岁岁同行的么?我的命是你的命,你的命也是我的命,我还没有说.......我还没有说.......你怎么能.......” 她泣不成声。 心中仿佛在经历一场毁天灭地的浩劫。 她甚至无法在这场浩劫中支撑起自己的脊背,于是她趴下身来,将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胸前。 耳边没有心跳声,也没有熟悉的温度,她紧紧地抱着他。 什么仇恨,什么过去,什么执念,什么自尊.......那些她曾经认为无比重要的事,都在这一刻,宛如齑粉,灰飞烟灭。 卿如许闭上眼,心中一片死寂。 风吹过石台边的蔓草,日光刺目。两个人彼此相依,在偌大的石台上,仿佛一场横亘生死的祭奠。 悲哉人道异,一谢永销亡。 她坐起身来,又看了顾扶风一会儿,他俊美的轮廓再也掀不起一分笑颜。她缓缓抬手,从发髻上取下那支忍冬玉簪。 玉质玉润。 她拉起他的手,握住玉簪。 尖利的玉簪对准了她的心口。 她能活下来,从一开始就是因他而挽留,今日他走了,她独自留在这世间,还有什么意思呢?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 尖锐的发簪即将刺破肌肤。 “—姑娘!”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高呼。 “叮......”玉簪骨碌碌地滚落在地,细碎的脆响被掩盖在众人的呼唤声中。 “小十一!” “十一哥!” “主子!” 几道黑影说着就落在了石台上。 麟间世和聂新方才已经赶到夜阙楼,同阿争汇合后得知顾扶风与卿如许落水,便靠着聂新的一双耳朵循着河水一路找了过来。 卿如许没有说话,只是撇过头去,任乌黑的长发遮住她的面容。 麟间世和聂新见得顾扶风的模样,已是神情大骇。 “小十一!十一!你醒醒!” “十一哥!你怎么了十一哥!” 俩人一边去看顾扶风,一边口中不断惊呼着他的名。 阿争从落到石台的那一刻,便愣在了一旁,一脸惊惧地盯着卿如许的背影。 地上那截玉润的白,终是缓缓地又隐没进女子的袖中。 聂新也是性情中人,见得顾扶风这般,登时声泪俱下,拉着顾扶风的胳膊,口中喊着,“十一哥,你醒醒,十一哥......都怪我,都怪我来得太迟......十一哥......” 麟间世探了探顾扶风的鼻息,略略一怔,他当机立断,放下自己手中的麒麟杖,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取出一粒药丸,就塞进顾扶风的口中。 “小新,十七,扶起他!” 聂新看着麟间世,愣愣地抹了把脸上的泪水,见他神情坚定肃穆,连忙按他的吩咐去做。阿争也愣了一瞬,连忙蹲下身来帮忙。 麟间世盘腿坐于顾扶风身后,抬手运功,气起丹田,将真气源源不断地送入顾扶风的脊背。他眉头紧皱,仔细地盯着顾扶风的面容。 男人惨白的脸上却依然透不出一分活气儿。 麟间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又猛然回头,看向身后的卿如许,口中急急唤道,“卿卿!卿卿!” 卿如许却垂着眼眸,宛如一个已经失去灵魂的躯壳,即便在麟间世这般呼唤下,也没有丝毫反应。 只是那颓丧麻木的面颊上,却布满无声的泪痕。 麟间世见她已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亦是心中酸楚,他抬手握住卿如许瘦弱的肩膀,轻轻摇动。 “卿卿!救人啊卿卿!不要放弃,想想办法救救十一!!” 阿争眼中含泪,亦拉住卿如许的手,凄声唤她,“姑娘......姑娘......” 卿如许缓缓抬起眼眸,怔怔地看着他们,似在试图辨认他们在说什么。 “......卿卿,快!救人!我方才给他吃了那颗‘斗转乾坤’,现在打通他的奇经八脉,你想想现在咱们要怎样才能救他?!” 卿如许闻言,麻木的脸上终是因那一句“斗转乾坤”,而掀起一分波动。 “斗转......乾坤?”她嗫嚅反问。
第二百九十五章 向死而生转乾坤 麟间世点头道,“是!就是你师父长门医圣当年炼制的那颗,小十一从登歌之岭用鲜血换回的三颗药丸中的那一颗‘斗转乾坤’!” 他的话,仿佛一记重锤,重重地敲醒了卿如许。 她顿了顿,才猛然回神,踉跄着起身朝顾扶风过去。再看到他清冷沉寂的面容,她还是微微怔了怔,才又垂下头,压下心头痛意,去思忖当如何处置。 当年长门医圣给顾扶风了三颗罕世珍药,其中的这颗“斗转乾坤”,被顾扶风转而孝敬给了患有心疾的第二志士麟间世。 人活有岁,万物有终,此药自然也不能跳脱于世间法常,无法起死回生。 此药只有一个效用,就是行气活血,祛瘀止痛之用。看似普通,但它的珍贵,是在于用在凶险时刻。于脉搏虚微之危急关头,此药便可发挥其最大成之效用,强心增劲,是能从阎罗王手里保命的不二神药。 如今顾扶风气息全无,经脉俱停,麟间世以内力帮他疏通经络,可若要恢复脉搏,还需一个让脉搏重新跳动的引子。 卿如许猛然抬起眼眸,伸出手来,果断道,“把刀给我!” 扎入心脏的木头被拔出。短刀顺着男人的左肋,划开皮肉。 卿如许虽是医者,但到底人在局中,他握刀的手也带着不自觉的颤抖,已是勉力克制。 刀锋之下,露出森森白骨,和体内血淋淋的五脏六腑。 麟间世自认已看尽世间百态的,见得这般血腥的一幕,也不由地拧起了眉头。聂新和阿争更是看了一眼后,就转过头去不敢再看第二眼。 卿如许查看过心脏的伤口后,轻轻松了半口气,所幸木头粗短,木茬细碎,对心脏的伤害并不致命,大多是在侧边的表皮。 她顿了顿,似在心里做过一番准备后,便又将自己的手顺着那被割开的裂口伸了进去。 五指缓缓地包裹住顾扶风的心脏,卿如许难以描述那种感觉。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猛然攥紧,松开,攥紧,又松开! 如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四下俱静。拂晓三人都沉默地看着卿如许做这一切。 卿如许紧紧地咬着贝齿,神色严峻,另一手搭在男人颈边脉搏上,暗自感受着。 那被割开口子的地方,原本血流得并不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 便在石台上摊成了一片血泊。 每一刻光阴的流转,都意味着彻底的终止。 卿如许嘴唇绷得发白,仿佛将自己仅存的希望都寄托于这一线生机之上。 麟间世、聂新、阿争也都不敢发出一丁点儿的声响。所有人都静静观察着,等待着,期望着。 时间是那样的压抑而漫长。 每一刻都让人仿佛将心放在炙油热炭上,饱受等待的苦楚。 突然,有微乎其微的变化,似一缕不易察觉的风,钻过苍白纤细的指尖。 卿如许屏住了呼吸。 全身的感官都在一瞬间放大,试图捕捉到那更为确切的讯息。 男人有如刀凿斧刻般的深邃轮廓,依然如雕像般沉寂。 然而在下一瞬,那双紧闭的星眸遽然睁开! 巨大的喘息声在胸腔中轰然震动! 掌中的那颗沉默的心脏也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小十一!” “主子!” “十一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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