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汝见谢自礼态度强硬,沉默了下。 如今三皇子承奕同宁帝因卿如许失踪之事,关系已然僵化,满朝文武皆看在眼里。幕府亦对承奕之举不甚理解。今日宁帝派遣宫人前来,若奕王府不肯开门,只怕事情会更加恶化。 可是思虑再多,也解决不了最根本的问题—— 卿如许根本不在长安。 承奕在宁帝的威喝下,便将城外的“卿如许”接回王府静养,可日日拦着宫中来人的探视,这样拖下去实不是办法,可发到南蒙的催促函又都杳无回音。 谢自礼见阿汝沉默,又冷笑一声,“对了,忘了告知阿汝先生。临行前陛下说了,咱家此行,可见机行事,准——先斩后奏!” 他说罢,就摆摆手,站在后面的宫人立刻冲了上来,就要去强行推开奕王府的大门。 守门的府兵立刻拔刀霍霍,严守大门。 剑拔弩张之下,谢自礼高细而凌厉的声音响起,“尔等这是要抗旨吗?!” 阿汝脸色冷凝,心中暗自思忖是否要强守。 就在这时,府门却突然从里面被打开来,露出一袭绣着冷松的蝠纹青锦袍来。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第三百零四章 闭门拒客是空城 阿汝连忙躬身道,“殿下。” 谢自礼亦带着众人躬身行礼,“三殿下安康。奴才谢自礼,奉陛下旨意前来探望卿如许卿.......” 承奕抬起眼眸,越过谢自礼,扫了眼他身后大大小小的宫人和太医,打断道,“既是探望,怎会如此喧哗?当我奕王府是何人都可来随意路过之地么?” 男人言语淡淡,可一种低沉的气场却随之而来。 谢自礼低着头,不敢反驳。众人皆是静默。 如今这位三皇子位及尚书令,他的手腕之厉害已经无人不晓,纵然今日拿着宁帝的令箭,却也不敢真在他面前造次。 “三殿下请海涵。若非陛下实在忧心卿大人的身体,咱家实是奉了差事,便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来叨扰三殿下。今儿个登门,这阿汝先生是如何也不肯让咱家进去看上一眼,咱家也就这样脖子上这么一颗脑袋,再这么空手回宫复命,恐怕倒不如先把脑袋搁在这儿,还起码能让陛下体谅咱家的不容易。如有惊扰之处,还望三殿下能谅解。” 他说完话,却没再听得头顶上的人说什么,他也不敢抬头。 周围众人亦是低头不敢作声。 冬天的日头竟也有些灼人,谢自礼的后颈被烈日烤得滚烫。等了半晌,才听得头顶上的人淡淡道,“谢公公是父皇跟前的人,自是要为我父皇分忧。只是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出了宫自有各府邸的规矩。若是有人拿着鸡毛当令箭,顶着皇命妄自胡来,没得教我们父子之间生了误会,这便是掉十个脑袋也不足以挽回。” 谢自礼听着,只感觉后背已经生出些许薄汗来,忙道,“三殿下教训的是。” 他正在心中焦思着该如何说服这位爷让他进得这府门,便又听得头顶上的人发了话。 “本王也不是不宽宥的人,谢公公忠心一片,愿为父皇跑这几趟,本王也不好教公公回宫受罚。” 谢自礼听着这话音有所转圜,略微欣喜,忙继续听着。 承奕道,“倒也不是非不让人探视,实是少师病情反复,不便被打扰。且如今疫情紧张,长安人人自危,谢公公今日带来这么多人,要进我的府邸,他们素来在紫宁宫各处行走,一可传十,十可传百,若真有个什么闪失,本王要也实难自处。” 谢自礼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位半点口风不透的三皇子,又看了眼身后的宫人,当下了意,忙道,“殿下说得是,殿下为大局着想,我等眼皮子甚浅没有思虑周全,倒教三殿下为难了。这些宫人皆可在此等候,殿下只需让奴才一人进去探视,让奴才全了自己的差事便好,如此到了陛下那儿,奴才也好有个交代。” 承奕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阿汝看了眼自家主子,缓缓垂下眼眸,抬手朝门内一指,朝谢自礼道,“谢公公,您一人请——” 谢自礼让宫人将宁帝带来的名贵药材交给阿汝,便整了整衣衫,独自走进了府门中。 奕王府高墙深院,从正门走到后院花了两刻钟。待穿过一片竹林,进了一道弧门,才见得别院的门,两边站着侍卫把守,里头听不见半点声响,亦无下人来往,显得十分清净。 阿汝立在门边,不再前行,朝谢自礼道,“因着少师大人病气未褪,未免传染,殿下平日也不准我等靠近。谢公公,您请吧。” 谢自礼听得这话,心中也不免忧心起自己来,他回了一礼后,便拿衣袖掩住口鼻,朝院中走去。 见得人进了别院,承奕这才从一侧的竹林中走了出来,淡淡地朝阿汝看了一眼。 阿汝得令,便朝门口的侍卫看了一眼,那两名侍卫目光一寒,立刻朝承奕抱手行了一礼,将手握上刀柄,转身就追着谢自礼的身影而去。 有些事,若一定要瞒,也只能行非常之法。 承奕站在竹林前,负手而立,静静望着院门。风吹过他的锦衣青衫,沉静的眼眸中隐现出一丝冰冷的肃杀之意。 阿汝亦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望着门内的行动。 锋利的刀刃在烈日的反射下,透着冷冽的光,向紫衣宦官的背后靠近。 感受到身侧突然一阵响动,承奕低头,便见一只素白的手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袖。 他抬眸。 目之所及,是一张他无比熟悉的美丽面容。 女子一双明亮的眸子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素日未见,只这一眼,心头便被一滴清润的雨水直直打进心田。 承奕看着她,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默默抬起了手。 门口的阿汝见得手势,又见得站在他家殿下身侧的人影,眼睛一亮,转头就急打了个口哨。 侍卫闻声止步,收刀回身,看向阿汝。 口哨声并不尖利,谢自礼只是抬了抬头,脚下却并无停顿,继续朝卧房走去。 卿如许目睹了这一幕,半松了口气,看了眼承奕,抬脚也往院中走去。承奕便紧随她的脚步,走上前去。 房门在谢自礼的手下,缓缓打开。 “这位公公——” 谢自礼听得有人唤他,便转头回看,见得一红衣女子站在院中的石子道上,白净的面颊上带着一分浅笑。他眼皮一抬,“这、这不是......卿少师么?” 见得三皇子也走到了女子身侧,他忙朝他俩走近几步,又思及她身上的病症,瘫软在她身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俯身一揖,“少师大人,三殿下。” 卿如许显然也注意到他的动作,略有些失笑,嘴上却客气道,“原来是谢公公啊。我今儿方才觉得身体好了些,就下地走走,不知公公要来,险些让您扑了个空。” 谢自礼抬眼上上下下地看了眼年轻的少师大人,见她精神尚好,只是面色略显憔悴,似乎病情已经无甚大碍。而三皇子也毫不避讳地站在她身边,神情淡淡,一双眼睛却不住地看向她。 “少师大人客气。咱家是替陛下前来探望大人的,陛下许久未见得大人,又知大人染疾,思念烦忧,这才百般催促咱家务必要亲眼确认大人安好。今日见得大人,咱家真是心里头高兴,陛下得知也一定万分心安......” “殿、殿下!” 不等谢自礼说完话,便见门外一个下人急冲冲地走了过来,朝承奕施礼禀告,“殿下,门外有贵客来访!还请殿下前去迎接!” 贵客?还要堂堂皇子前去迎接? 卿如许一挑眉,心下诧异。 承奕看了眼那名下人的脸色,当下神情也是一肃,转头朝卿如许道,“你跟我一起过去。”说罢,便立刻朝门外疾步走去。 卿如许一头雾水,也顾不上招呼谢自礼,连忙跟了过去。
第三百零五章 帝王登门追踪迹 奕王府门口,停着一辆其貌不扬的华盖辔头马车,样式十分常见。两边站着的几名下人身着粗布衣衫,只是看他们的行为举止却颇有管教。 承奕径直走到马车边,人站得端正,朝着半掩的车门行了一礼。 卿如许还兀自疑惑,便见得车帘撩开来,露出里面那张威严的面孔,她当即眼皮一跳,从台阶上走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端立在承奕身后。 “......病好了?” 马车中的人看了眼她,声音低沉。 卿如许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道,“回禀陛下,是。” 她并不清楚长安的状况,也不敢多话,只能简短回答。 宁帝换下龙袍,身着一身便衣常服,人坐在黑暗的车厢中,显得越发难以捉摸。 “朕还以为,你是另有他想。” 这话用词隐晦,卿如许的心也悬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承奕眼皮微掀,人没动,话却是朝着卿如许的。 “少师在疫病中不知父皇有多挂心,若非我一直拦着,只怕父皇怎么也要亲自来探望你。” 卿如许忙道,“病来如山倒,若非三殿下在臣病中多加照拂,请了诸多大夫看诊,臣只怕也挺不过这一关。且三殿下一心为陛下考虑,还望陛下莫要因臣而怪罪殿下。臣本就让陛下劳神担忧,若要再过了病气给陛下,臣便是一死也难以谢罪。” 宁帝看了看承奕,又看了看卿如许,道,“你俩倒是交情深厚。” 这话一出,气氛又有些尴尬。 卿如许自是听出弦外之音,当日宁帝因她和承奕私交过密大发雷霆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她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便听承奕率先开口道,“少师是父皇亲封,儿臣与两位皇兄弟皆对少师敬重有加。少师在帝都一无亲眷,二无能妥善主持照料之事之人,儿臣责无旁贷,相信两位皇兄弟亦是如此。” 宁帝看着他,沉默了片刻,道,“.......你有这份心也是难得。” 宁帝转过头,看向卿如许,“既然病好了,就不要再打扰奕儿。没事来宫里转转,朕等你。” 卿如许连忙躬身,“是,陛下。” 马车辘辘,朝着紫宁宫的方向驶去。 谁也没想到今日宁帝竟会亲自出宫。 卿如许望着远去的车子,心中依然发怵。若非今日她回来得及时,只怕她此番便要将承奕彻底拖下水。 她回过头来,略带歉意地看向承奕,卖乖道,“辛苦三殿下了。” 承奕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他说罢,便要回府,走出两步发现身后的人还没跟上,又回过头来瞪她,“还不回来?” 卿如许这才回神,抓紧两步跟上他回了王府。 “我刚瞧着陛下脸色怎么这么差?” 承奕道,“听说近日父皇身体不虞,胸闷气滞,失眠盗汗,但太医也瞧不出个什么结果。”他又瞥了一眼卿如许,“没准儿是被你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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