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有传闻,说那银鞍将军是参与了曹丞相与诸门阀的谋逆之事,可谋逆未起,行迹却已败露,银鞍将军本就是受奸佞所诱,并未涉事太深,他自知罪孽深重,自请去了兆国寺,以一生供礼佛祖,来洗净此生罪孽。 顾扶风停住了脚步,“可今日你也看见了,弥间大师对他的那些旧事三缄其口,更对你母亲之事守口如瓶。而且他也说了,他不愿你知晓这些,只希望你能抛却过往,自由自在地过好这一生。”他回过头来,神色认真地问道,“如若这些上一辈人的故事,当真有些难以背负,你还愿去探知么?” 卿如许看着他一脸严肃,无奈地笑了,“我现在听你说这些,只觉得好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这些人从未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我觉得离我很遥远,我又为何会不敢探知真相呢?若事实过于沉重,也顶多是多添一桩仇、多加一桩怨,还能把我如何呢?” 顾扶风想了想,却不大认同,他道:“我们假设弥间今日所言都是真的,那目前我所想到的隐患已然有三。” 卿如许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首先,是你的那位父亲。现下我们已经知道,你的母亲釉芜已然过世,弥间显然与釉芜有着一些特殊的情谊,可听他所言,却似乎并非是你的生父。也就是说,你的父亲到底是谁,他是否还活着,目前我们都无从知晓。但弥间不肯透露这位生父的身份,那么极有可能,这位生父的存在是不利于你的。这是其一。 “其二,是弥间说到的你出生之时的事。据他所言,釉芜不知因何原因受困,故而才要把你送出来,弥间找到了你,却被人中途抢走了你。困住釉芜的人到底是谁?从弥间手中抢走你的人又是谁?他们又到底为何要夺走你?目前从整件事上来看,我们能够判断的是,这些人极有可能——也是敌人。” “其三,便是你的义父。” 顾扶风停顿了一下,双眼直视着卿如许,问道:“你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卿如许点了点头。 顾扶风所言,方才她自己再心中也已经理了一遍,只是想到柳叔在这整件事中扮演的角色,她却有些胆怯。 因为——有人从弥间手里夺走了她。可后来,她却是在柳叔身边长大的。 那么柳叔,到底同釉芜是什么关系?又或者,同她的生父是什么关系? 思及柳叔那些年对她的管教,他不允许卿如许踏出闺阁,将她藏得妥妥帖帖的,当真只是因为柳叔收养卿如许之事不想告知旁人?还是他原本就知晓一切,害怕卿如许的下落会被人察觉? 还有,柳叔之死。 以及今日他们得知的,肖叔之死。 这其中都是疑点重重。 卿如许只觉自己仿佛站在一个巨大的谜团之中,越往下调查,越令她心中惶恐不已。 顾扶风看卿如许不言不语,安慰道:“卿卿,这些事,我会去查。可我查,是因为我不希望那些潜在的危险在一点一点靠近你,而我却对此毫无察觉。可是……”他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卿如许,“你可以选择不去知道。” 顾扶风态度庄重,他们驻足的地方正是一条岔路口,有两条路通向不同的地方。 顾扶风看了看那无限延伸的道路,负手而立,继续道:“我可以替你摆平所有的麻烦,收拾所有的残局,替你扫清你眼前的路。你可以似釉芜期许的那般,去过你曾经想要的生活。先前你为了柳家是别无选择,可现在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所以——” “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你到底要走哪条路?” 卿如许看了看他,又望向那两条路。 一条是他们来时的路,通往长安。 一条却不知尽头,也许是通向一座新的城镇,那里虽没有长安的富庶繁华,但也没有长安的阴谋黑暗。 卿如许却笑了一笑,她想问顾扶风,“如若我现在选择另一条路走,那我们的约定,是不是就不复存在了?” 可待出口时,她却说:“顾扶风,我早就做出选择了。” 她望着那条通往长安的路,望着那路边密密麻麻的荆棘丛,道: “不管是这条路的尽头是什么样,我都会一条路走到黑。” 顾扶风望着那悠长的路,一双星眸却似蒙着一层大雾,所有表情皆隐在雾后,似忧似叹。 卿如许看他这般,心中有些没底,她侧目望着他,低声问道:“你……后悔陪我走么?” 顾扶风扯了扯嘴角,表情却有些似笑非笑的,眼睛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俩人对视了许久,顾扶风才扬起如常的笑容,倾身凑到她面前,笑道:“如若弥间当日抢到了你,你就有可能是在他膝下长大的了。” 卿如许不解其意,问:“那又如何?” 顾扶风笑眯眯地说,“他今日可是把你托付给我了。” 他抬起手来,温和地摸了摸女子的头,道,“你以后啊,可要乖乖地跟着我,知道了么?” 卿如许的脸色顿时变得很好看。她一把打掉男人的手,没好气地骂道:“这有什么可嘚瑟的!别仗着你年长我几岁,就天天想着占我便宜!” 她恶狠狠地白了顾扶风一眼,抬脚就先行踏入那条荆棘道上。 顾扶风紧随其后,忙去拉她。 “你慢点儿,这路不好走,小心磕着。哎呀,哎呀,卿卿你怎么打人?” “我是三岁小孩儿吗?我自己不会走,还要你管!” “哎呀,哎呀卿卿,留点面子留点面子,回头阿争告诉冷七,他们都又该笑我了。呀,疼!”
第八十九章 心思转改递榄枝 卿如许得知刑部释放混族仕子的当日,便去了贡院。 在门口犹豫了半晌,却还是没能迈进门中。 安慈为了还她药瓶,而被人无故砍断了手。她不知若是面对安慈,该同他说些什么。一声道歉,比起蚀骨之痛,终究是太轻。 纠结中,卿如许见得贡院里一人正向着门口走来,正是三皇子承奕。可承奕走到半路,便被贡院中其他官员拉住攀谈起来。 承奕口中应付着官员,目光却时不时地朝卿如许这边望来。 卿如许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进去了。她便只把自己带来的行囊递给守卫,请他们帮她给安慈送过去。 行囊里有上好的伤药,有她精心选的干粮,还有一袋银钱,足够安慈一路好吃好喝地回到家乡。以及,一本季方盛的诗集。 如今人人唾弃季方盛,可季方盛与安慈,却是过命的挚友。有这本书籍,兴许安慈回家的路上,也不会太孤单。 卿如许还私下委托顾扶风,待安慈回到长股府,顾扶风便安排拂晓为安慈谋到一处轻松的生计,以保他后半生无虞。 送完行囊,卿如许看了眼被众人拉住说话的承奕,她想起上次俩人不欢而散,此时心中还有些不快,便假装没看见,转身就要离去。 可才走出两步,便遇到了凤麓书院的几位同窗,两厢问候行礼,又一通寒暄。 这一周折,待她回身时,就迎面撞上了刚走出来的三皇子承奕。 “你躲什么?”承奕不高兴地皱了皱眉。 他如今对她来说,就是凶神恶煞了么?不过是上次跟她因为许朝阳之事有了点小摩擦,怎么她倒记上仇了? 卿如许随口扯了个谎,道:“不敢不敢,微臣只是想起家中一位女眷生病了,她一向同我颇为亲厚,整日非要我在她身旁她才能安心,非我不可。况且我实在担心她的病情,所以非常着急着赶回去。殿下今日忙了一天,想来也非常辛苦,微臣也不敢耽误殿下的时间。” 她刚在贡院门口杵了大半天,也没见她神色着急,怎么一到他面前,就开始着急了? 搁平日里,承奕定要骂她“巧言令色”。 可这回他听完卿如许这席官腔,却点了点头。 “嗯,那你走吧。” 卿如许立刻作揖便走,结果才走出两步,背后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又响了起来。 “那当日你在马车里提过的事,本王只当你是胡说八道了。” 当日马车里提过的事? 卿如许一怔,脑中急转。 自上次承奕遇到袭回来后,便在朝中有了一系列的动作,如今他突然主动提到马车里的事,那还能是什么事? 她筹谋多年的头等大事! 承奕说罢,便已经施施然往门口停着的马车去了,卿如许立刻小跑着追上去,追问道:“殿下是要考虑微臣提过的那件事?殿下想通了?” 承奕却避而不答,问道:“不着急回家了?” 卿如许跟在身后,非常狗腿地道:“不了不了。” “那女眷不是非你不可?” “臣身无所长,想来我不在,她独处久一些也就习惯了。” “不担心女眷的病情了?” “想来她身强体壮骨骼清奇,没我在,也定然很快能痊愈。” “……” 承奕看了卿如许一眼,见她清冷的面容,破天荒地脸上挂上着一副笑容,只是那笑容颇有几分谄媚。 “看来坊间传闻非虚,你当真是个佞臣。” 卿如许讪讪一笑,被承奕羞辱也不是第一次了,现在已经是百毒不侵。 “不过,你还是回去吧。”承奕说罢,便自顾自地上了马车。 “啊?” 怎么又要赶她走了? 承奕坐定后,阿汝便上前将马车门上的卷帘一点一点地舒展开,帘子遮掩住了承奕的面孔,卿如许则被晾在了车外。 她颦着眉道: “……殿下反悔了?” 车厢里响起承奕的声音。 他说了一句话,可声音有些低沉,卿如许竟一时没听太清楚。 承奕话毕,阿汝便驾着马车辘辘离去,卿如许则还有些懵懵地站在原地,目送着承奕离去。 这家伙几日不见,越来越会摆皇子的谱了啊。 卿如许撇了撇嘴。 刑部释放仕子后,大理寺需同刑部交接审理卷宗,此时颜太古忙完交接一事,正从贡院中出来,就撞见三皇子撇下卿如许扬长而去。 看卿如许的背影,感觉她的情绪似乎不大好。 他连忙唤道:“卿大人,你做了什么,怎么得罪三殿下了?” 卿如许回头看了一眼颜太古,面上没什么表情。 颜太古有衣服苦口婆心道,“现在陛下有意栽培三殿下,三殿下正是得意时,如今要巴结他的人可海了去了,今时可不同往日了啊卿大人!你怎么还敢挑这个时候去惹他?” 她哪里惹他了? 明明是他皇子病犯了,非要摆谱。 不过说到她惹他,她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承奕……不会是在报复她长安纵火当日,当街撇下他之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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