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顾扶风解释道,“这五缚人练得这种功法,其实也是一种奇门遁甲之术。你也可以简单理解为一种能驱动活人的傀儡术吧,这种法子可以让一个人同时控制多人,令别人如同自己的手足臂膀,保证极高的配合,五个人行动起来可如一个人一般自如。但这功法也有弱点,那就是活人必须舍弃了自己的行动能力,听从其中的一个主控者。” “你知道奇门遁甲之术是以五行八卦为基础的,而五行八卦讲究生门死门,八门在五行上各有所属,开、休、生为吉门,死、惊、伤为凶门,杜门、景门中平。而他们五人则各自所属一门,有凶有吉有平,但看对手能不能找对吉门,便可破解这五人的功法。这位大师必然是精通奇门遁甲之术,能看出五人中谁是那位控制者,他一眼就找着了吉门,破解了这五人的功法。” 卿如许点了点头,她细细观察那五缚人。那位受了三拳的控制者受了重伤,前胸凹陷,似乎是胸骨断了。而剩下的四个人都屋里地瘫在地上,手脚似乎都已经不受自己控制,瞬间丧失了行动能力。可这个人的眼珠子却都滴溜溜地转着,极力想要调动感官知觉,想从地上爬起来。 这画面,瞧着有些令人悚然。 顾扶风看看主控者的伤情,感慨道:“这大师功夫真是不赖。” 卿如许抬头望了望弥间,见他眉骨中间隐隐现出一团黑气,她摇了摇头,道,“可惜,他要死了。” 顾扶风不禁错愕,回头去瞧弥间。 此时弥间大师双手合十,朝五缚人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诸位施主,还请转告曹丞相,弥间已经不问世事多年,无论南蒙政局如何,弥间都不会参与红尘俗事。至于公主子嗣的下落,弥间亦不知晓。” 他的外表上看不出一丁点儿的不妥,但顾扶风却能感觉出弥间的气息有些紊乱。 顾扶风猜测道:“这大师是中了毒么?” 卿如许点头道,“是。看上去时日已久,已入五脏六腑,恐怕回天乏术了。” 待那五缚人离去后,弥间咳嗽了一声,他掩住口,便见指缝见似有殷红之色。他拿出手巾擦净了手,才又转身进了院子。 肖叔住的地方,为什么会出现这弥间和尚和五缚人呢? 卿如许同顾扶风这才下了车,迈步走向院门口。 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妇人站在院子中央,她似乎耳朵不太好,弥间同她说话时声音提高了许多,“贫僧来此,本无意招来祸端,肖老夫人,打搅您了。” 卿如许听得这声“肖老夫人”,便同顾扶风眼神交汇了一下。想到要见到肖叔的家人,她心中微微紧张,顿了一下才迈出一步,朝肖老夫人拱手招呼道:“老人家,冒昧来访。” 老妇人看着卿如许和顾扶风,面上露出迷惑,道:“你们两个小娃娃……是来做什么的?” 卿如许温和地笑了笑,道,“我二人是想来寻一个人,敢问您可听过‘肖明戈’这个名字?” 弥间见来了旁人,本欲离去,此时听得卿如许突然提起肖明戈,脚步一顿,便回头上上下下地打量起卿如许来,神色有些古怪。 那老妇人听得问话,似是勾起了伤心往事,她长叹一声道:“又是一个来找他的。” 什么叫又是?难道这位大师也是来找肖叔的? 不过确认这老妇人确实认识肖叔,卿如许欣喜道:“老人家,冒昧问一句,不知您同肖明戈肖叔有何渊源?” “唉。”老妇人又叹了口气,“我是他继母。” 卿如许忙躬身一揖道:“老夫人,我乃长安卿如许,昔日我曾逢肖叔照顾,今日来此是想来看望肖叔的。敢问肖叔现下人在何处?” 弥间听闻此话,却又似受到了什么冲击,人有些怔怔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卿如许。 “他不在了。”肖老夫人摇了摇头。 卿如许愣住了。 顾扶风见状,抬手拍了拍卿如许的肩膀,接过话来继续问道:“敢问老人家,肖前辈是何时过世的?” “唉,都走了七年了。” 七年? 卿如许与顾扶风又对视了一眼。七年前,肖叔找到从灭门惨案中逃脱的卿如许,那时他才不过三十多岁。也就是说那一年,卿如许与肖叔分别后不久,肖叔就过世了? 顾扶风又问:“彼时肖先生当是壮年,他一向身体康健,怎地会突生变故?” “他人走的时候,我们都不在身边,后来只有人送来一包银子和他的衣物,说他大病了一场,没扛过去,人就没了。可怜啊,我老肖家人丁稀薄,也绝了后……”肖老夫人又絮絮叨叨地叹息了半天,卿如许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顾扶风又追问了一些细节,老人家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连肖明戈生前是做什么的也不大清楚,只知道他跟了一位贵人,一直在替他做些差事。 最后顾扶风只好给老人家留下一袋银子,同卿如许出了门。 卿如许神情恹恹,忽听得身后有人唤道:“小施主留步。”弥间走上前来。 卿如许疑问: “大师,是.......找我?” 弥间合手道,“阿弥陀佛,贫僧弥间,乃是南蒙兆国寺中人。今日见到小施主,觉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顾扶风方才就注意到弥间的神情不大对,“大师今日也来此处也是来寻肖前辈的么?不知大师同肖前辈......?” 弥间朝顾扶风摇了摇头,“我也不认识他……也只是想跟他打听一个人。”他看向卿如许,问道:“不知小施主你年方几何?可是......二十又三?” 卿如许同顾扶风对视了一下,皆是诧异。 “……是。” 弥间眼睛亮了,他又问,“方才听小施主说,你曾得肖明戈照顾?” 卿如许点了点头,“肖叔与我……”她想了想,觉得义父的事还是不要轻易透露,便隐晦道:“……与我家人相熟,在我困难之时,曾照拂过我。” 弥间急切问道:“那你从小是同谁一起长大?父母是谁?家住何处?” 这话问得有些逾礼,卿如许颦眉不解。 弥间立刻意识到自己有些鲁莽,行了一礼道:“贫僧冒昧了。实在是这些问题对贫僧而言很重要,故而冒昧请问小施主了。” 卿如许略一犹豫。 如今肖然辞世,这旧事的线索算是断了。她的身份本是机密,可这僧人显然是知道些什么的,而且这僧人似乎并无恶意。 卿如许便答道:“我没有父母,从小得我义父收养,在长安长大。后来出了些事,义父不在了,我就去了南方,这两年才回长安。” 弥间听罢,面色一时变化万千,似乎多年夙愿已然达成,既有激动欣喜,又有伤感哀戚。 半晌,他叹息一声,“总算,找到了。”
第八十六章 离散浮沉杳难寻 “大师所言是何意?”卿如许疑惑不解。 弥间刚张了张嘴,就突然吐了一口血,人便晃了晃,朝前栽了过去。 顾扶风手疾眼快,忙伸手扶住。他另一手抵在弥间的后背上,将真气灌入弥间的体内,弥间这才又恢复了些许力气。 “我见前头有座庙,大师,我们去那里细聊吧。”顾扶风建议道。 乐游原有一间庙,名为蔷薇庙,里头已荒废许久。三人一同走到庙中,阿争则驾着马车停在外头。 弥间在厅堂盘膝而坐,运功调息了片刻,才勉强压住紊乱的气息。 卿如许看着弥间眉间隐隐的黑色,回头朝顾扶风摇了摇头。 此时弥间却睁开眼来,看到了这一幕,似是确认了什么,对卿如许道:“你真的懂医术?” 卿如许十分诧异,“大师知道我懂医术?” 弥间点了点头,叹道,“是。我找了你,二十三年了。” 卿如许同顾扶风对视了一眼。 在卿如许的记忆中,从未见过弥间,也从未见过柳叔的朋友中有这样一位的存在。 她这些年改名换姓,除了林幕羽和肖明戈,当无人再知晓她的事。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似乎了解她很多的人,此时她心中疑问良多。 “大师......为何找我?” 弥间已过不惑之年,可依然看得出年轻时的风采,他朝卿如许笑了笑,道:“你出生后不久,我曾见过你。”他又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了下卿如许,低叹道:“你确实像她。” “像她?”卿如许不知他说的这个她,是谁。 弥间点点头,唇角浮现出一股慈悲的温柔。 “……像你母亲。” 卿如许活了二十多年,从未对“母亲”这个称谓有过什么切身的感受。在她的人生里,只有养父和兄长,柳叔鲜少提及自己的妻子。故而母亲这个角色,从未出现在她的人生中。 其实关于自己真正的父母,卿如许幼时也不是没有好奇过,她那时也常追着柳叔问,柳叔那时也只拿糊弄孩子的话来应付她。后来,因为柳叔与柳戚给她的关爱并不少,待她长大后,对母亲这个角色也便没甚感觉了。 此时突然听到有人谈及她的母亲,她只觉得十分古怪。原来,她也是有母亲的? 卿如许一时有些发懵,不知该说什么,便下意识地回头去看身旁的顾扶风。 顾扶风回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弥间望着她,眼睛似透过她看向很遥远的地方:“我已经找你许多年了,所幸,能在将死之前见到你,也算了了我心中所愿。” 这话说得令人触动。 人海渺茫,花费二十三年的光阴去找寻一个人,跋山涉水,走遍九州,这背后又该有过多少次的失望与迷惘呢? 弥间也只是略略带过这些年的艰辛,回头问道,“孩子,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卿如许告知了弥间后,弥间又默念了几遍,道:“卿如许,卿卿如许。好名字,釉芜若是知晓,必然也会很喜欢。” 釉芜?这就是那个他口中所说的母亲的名讳么?卿如许顿了顿。 顾扶风听得这个名字,直觉似乎在哪里听过,却想不起来。 “那她......现在在哪儿?” 问完这句话,卿如许的心头不自觉地有些紧张。 弥间却神色黯然了几分,道,“她已经去世了。” 卿如许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道,“.......这样。” 顾扶风抬头抚了抚卿如许的脊背,卿如许朝他摇了摇头。 左右也是没有见过的,真要是世上还有这么个人,还不知道该如何相处呢。她在心里安慰自己道。 弥间解释道,“她在你出生后不久,就过世了。” 卿如许点点头,又问道,“大师是从南蒙来的,那么,她也是南蒙人么?” “是。” 卿如许想了想,迟疑地问道,“那她......她是什么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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