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外,那中年男子跳下车架,对着车厢恭敬道:“老先生,您说的目的地到了。” 庆慈跟着常鹤伦下了马车,一撩起车帘,看到眼前,顿时大吃一惊。 三人身处一处僻静幽深的河道边,眼前的河水奔流湍急,并不因为冬季而减缓流速,反而快速往下游奔去……下游是灰墙灰瓦的居民区,夜幕之下,灯火点点,炊烟袅袅,依稀看得到河道上架起一道弯弯的桥。 庆慈已经完全傻眼了。她太熟悉那道桥了,姚元康和卖猪肉的胡家小儿子等几位孩童丢失的那几日,她随着京兆府众人查案,三五不时地便要从那道迎水桥上经过。 这里是环城河的一角! 这里她来过! 庆慈心中震撼,她甚至不回头也知道,此刻三人身后的那堵墙,就是当初初掳走姚元康等孩童的那个做纸扎生意的梁林家的后墙! 当初胡家小儿子便是顺着身后院子里的毛竹爬上这堵墙,然后跌进了眼前的河道里,淹死了的。 河道旁一阵冷风刺过,庆慈莫名打了个冷颤,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常鹤伦带她来这里到底是想做什么? 庆慈秀眉紧蹙,她顺着眼前的水流往前看去,果然,那道眼熟的并曾未合拢的堤坝赫然出现在眼前。 她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这道堤坝后面便是一片开阔平缓的水域,而张联曾经说过,那片水域连接着宫里的明月池! 常鹤伦这是想从这里绕过城门层层守卫,去宫里不成?他是真的疯了! 庆慈忽然扭头,瞪向身后的常鹤伦。对方倒没防备她会突然回头,手中的匕首便微微擦破了庆慈脖子上的肌肤。 鲜红的血丝瞬间便流了下来。 “啧,你这丫头做什么一惊一乍?”常鹤伦反而不满庆慈主动受伤,手上匕首贴了贴庆慈的脖子,敲打道,“你可别想着自残啊,等老夫忙完要事你再死不迟。” “你疯了!”庆慈终于忍不住,骂道,“你想见张清霜直接拿我去威胁北疆王,说不定还有希望,可这里水深好几丈,水下设有精巧机关,天又如此寒冷,重重障碍比走皇城正门还难,怎么可能游过得去!” 庆慈气愤到了极点,心里恨不得将常鹤伦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你要疯自己疯不要拉上我啊!你大爷的我根本不会水啊啊啊啊! 常鹤伦却好似听到什么有趣的话,呵呵笑了。 一旁的中年男子见二人不说话了,终于忍不住上前,卑微插嘴道:“老先生,我已经按照您吩咐的把该做的都做了,您就发发善心,给我和内人解药吧……” “哦,倒是把你给忘了,”常鹤伦一拍脑袋,和善道,“年纪大了,就爱忘事儿。你要解药是么?在马车上,你自己去拿,拿了就走吧。” 中年男子立马感激万分:“多谢老先生!”说着就要掀开马车的门帘。 庆慈忽然大声提醒道:“不要相信他!” 中年男子掀车门的手一顿,他扭头看过来。 “不要相信他,他不是好人!”庆慈盯着中年男子,眼神警告,一字一字道,“车上不会有解药!” 中年男子迟疑地看着庆慈,又去看常鹤伦。 常鹤伦无所谓道:“不相信的话,便直接离开。反正明日毒发的时候,你们夫妻俩记得找个无人的地儿,不过尸体腐臭会很快,连野狗闻到都会觉得恶心,倒也不必担心届时落不到一具全尸。” 中年男子闻言,额头上冷汗都要出来了。他艰难咽了口唾沫,忽然对庆慈道:“多谢姑娘提醒,但事情都是我一人做的,我娘子不过被我牵连,现在她躲在城外断云山里,等我拿解药回去救命。我今日必须要拿到解药!” 他说完,一咬牙,哗一声掀开车帘。只见一道利刃破空迎面而来,像是飞刀扎进了布口袋,极其轻微的噗一声,中年男子连一丝喊叫都没发出,身子只微微晃动了一下,便直直仰面向后,栽倒在地。 太快了,快到庆慈连再劝一句的功夫都没来得及,中年男子便没了呼吸。 只见他脑门上扎进一根花苞状的暗器,是那枚庆慈见过的铁钉,铁钉扎得深极了,又是近距离、快速度,以至于过了一会了,伤口处依然只有少量的血慢慢地流了出来。 中年男子的眼睛甚至还未曾闭上,就那样不可思议地睁大着,望着夜空,死不瞑目。 庆慈惊呆了。 常鹤伦却笑了。 “解药制起来比毒药麻烦多了,你也深有体会吧?”他笑着同庆慈打趣,一脚将中年男人的尸体踢进了眼前河道。 扑通一声,中年男人的身体在水中上下沉浮几瞬,渐渐沉了下去。 “你都告诉他我不是好人了,是他不信,不赖你,”常鹤伦依然笑着,但眼神完全阴鸷下来,他凑近阴阳怪气道,“不过,谁当好人谁便受欺负,这滋味你尝过吗?庆神医?” 庆慈张张嘴,完全说不出一个字来。 “走吧,”常鹤伦使劲推了庆慈一把,冷冷讥讽道,“老夫今日便带你这丫头开开眼,好叫你们大魏人知道,这个京城,曾经亦是我们大齐人的京城!” 作者有话说: 昨晚落枕了 现在后背脖子都是僵着的 本来今天也想二更的,实在怕食言做不到,便不立flag了 今日这章也很肥 →_→ 下午大概率会修修前文,不做大删改,不必回看。
第174章 台阶 ◎竟然还有这种机关密道!◎ 庆慈对前朝的了解仅限于医典上的各类方剂, 但在幼年的时候,她曾经听丹拂子说起过,前朝大齐能工巧匠颇多,大齐几任皇帝均热衷大兴土木, 屡次征召全国能人, 造出了许多精妙绝伦的建筑,只是大部分都在后来的战火中被付之一炬了。 庆慈小时候还想象以后出谷了, 说不定有机会见识一番。 谁知道今天她就见识到了—— 常鹤伦押着庆慈河道尽头的堤坝走, 那里路径愈来愈窄, 堤坝又高,庆慈正思索还要如何走下去的时候, 常鹤伦停下了脚步。 “会水吗?”他问。 不是吧……庆慈无语道:“不会!” “那你今天得挨点苦头了,”常鹤伦笑得奸诈,点点下巴,示意庆慈, “爬上去。” 爬堤坝?不是真要从这水里游到皇宫去吧? 庆慈望着眼前堤坝, 一咬牙,狼狈爬了上去。这堤坝倒是不高, 七八岁的孩童胆子大些的也能爬得上来。 站在堤坝上, 抬眼便望见前方开阔水面。而隔着粼粼水面,在遥远地不能更远的前方, 依稀看得到低矮的建筑轮廓和朦胧模糊的光,也不知道是火光还是灯光。 但庆慈知道, 那里便是皇宫的一角, 那些宫殿也只是因为太远了, 才显得矮小。 她还是第一次以这个角度看皇宫, 一时忘了自己是名人质, 只觉得新奇而陌生。 夜风列列,夹着冰冷水汽从湖面擦过,完全没有任何遮挡地吹在身上。庆慈只在堤坝上站了短短几息,便感觉整个人被这风从里到外吹了个透心凉。 庆慈连忙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脸颊和耳朵,随即扬手指着常鹤伦,气愤道:“你这人真的是疯子!现如今你是想跳河不成?你要跳自己跳,莫要拉上我啊!” 身后常鹤伦也爬了上来。 他站起身,阴鸷瞪了眼庆慈,庆慈不敢再激怒他,连忙又闭了嘴。 二人一时间成面对面的姿势。 电光火石间,庆慈这才想到自己脖颈间已经没了匕首的威胁,立刻思索起如果此刻反抗的话,被常鹤伦推下堤坝的可能性会有多少。 她心里正估量着,一旁常鹤伦一言不发,大力提起她的胳膊,带着她便直接朝堤坝外侧跳了下去。 庆慈连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心中大呼“我命休矣”,谁知下一刻,她便发现自己和常鹤伦正挂在堤坝外侧——常鹤伦一只手拽着她,一只手紧握匕首,匕首正狠狠插在堤坝上的石缝里。 堤坝外侧,距离水线也就是一人多高,一阵阵水流扑打在堤坝上,扬起阵阵水花,庆慈被常鹤伦拽着,整个人身位比常鹤伦还低,她已经感到鞋子已经湿了,连忙反手紧紧拽住常鹤伦的胳膊。 二人就这样悬空挂在堤坝一侧,身后是无垠水面,只要常鹤伦松手,两人必定要齐齐掉进水里去。 常鹤伦没想到庆慈还会反过来拽自己,本来就吃力的他看起来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他咬牙道:“你这丫头看着瘦,怎么这么重!” 庆慈气得想骂人:“我要知道今天会被你这疯子拽着跳河,我提前三天就不吃饭了!” 常鹤伦也骂道:“跳什么河?你右脚那处有一块凸起的石头,踩着使劲踹一脚。” 庆慈愣了愣,垂头去看,脚边那处果然有一块凸起。 头顶常鹤伦催道:“不想死就快点!” 庆慈咬咬牙,狠狠一脚踩了过去,那块石头果然可以踩得下去。她怔然看着,只见随着一声极为缓慢而沉重的石块推移声响起,二人身前的堤坝竟然开了一道一人宽的缝隙。 庆慈恰好正对着这道黑咕隆咚的缝隙,好像面对凶兽的口。这让她立刻想到法觉寺后山那道涵洞,似乎也是类似这样的机关。 “看什么?快进去。”常鹤伦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起。他看起来是真的支撑不住了。 左右都是死!庆慈松开他的胳膊,先朝道缝隙踏出脚。 这一脚便稳稳踩在了一块平台上。庆慈心中大喜,脚踏实地的安全感立刻涌了上来。她站稳片刻,视力适应了眼前的黑暗,这边发现自己脚下是一个窄圆的弯曲通道,自己站在漫长台阶最上方,其下台阶蜿蜒,不知通向何方。 但不必想也知道,这通道通向皇宫某处。 竟然还有这种机关密道!庆慈心中正感慨,身后常鹤伦提了口气,利落荡了下来。 “你这丫头再胖点,明日尸体便同刚刚那人一起,出现在迎水桥下,被京兆府的人捞了去剖尸。”常鹤伦说着,将匕首收起,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燃了火星。 二人身后是空旷的水面上空,缝隙处寒风更甚,火折子差点被吹灭。常鹤伦挡了挡风向,催庆慈:“下去。” 事到如今,庆慈已经不怕他,立马回嘴道:“你这老头再厉害点,直接一个人杀进宫里多好,哪里还需要多此一举来找我,用这样迂回的做贼方法?”” “狗屁!老夫只是想拿回属于老夫的东西!”常鹤伦恶狠狠道,“快点下去!老夫要关上这石门!” 庆慈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宫里有什么属于他常鹤伦的东西?皇位?他还真想当皇帝不成? 庆慈借着身后常鹤伦手里的火光,一步步小心往台阶下走。常鹤伦不知摸到水面机关,拿到缝隙的石门又沉重的自动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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