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常鹤伦声音讥笑:“这世上论疯,你张清霜排第一,老夫也只能屈居第二而已。” 他说完,拖着残腿,慢悠悠往殿后走,又转身停住,整个人恰好再次出现在了庆慈的视野里。 庆慈忙定睛去看,果然,下一刻,张清霜身披一件深色大氅,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跟着常鹤伦的脚步也出现在庆慈的视野里。 庆慈感觉常鹤伦似乎往自己这处看了一眼。她心里一沉——常鹤伦是故意的! 心中惊涛骇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庆慈预感她今晚定然会听到一些匪夷所思的秘密。果然,只听张清霜道:“你冒失前来后宫,可曾想过如何安稳离开?北疆王的金鳞甲都是闻着味儿就能挖地三尺的鹰犬,我早就劝过你不要惹到他!” 常鹤伦满不在意道:“老夫并没有惹他,是他小子多管闲事罢了。” “你杀了薛忠明,将京城和江南道搅得一团浑水,怎么不算惹到他?” “杀薛忠明又如何?薛忠明当年误了老夫和先皇后的大计,这么些年又一直敬酒不吃吃罚酒,早就死不足惜,”常鹤伦凉凉一笑,“更何况,老夫看在先皇后的面子上,让他这辈子能娶妻生子,又在疆场建功立业赚得贤名,对他已经足够仁慈。” “狗屁大计!”张清霜吐了句粗口,“先皇后自己根本未想过要复辟大齐,也就只有你心心念念做这等春秋大梦!大齐已经覆灭百年,眼下是大魏!就算大魏覆灭,也只能是新的王新的年号!姓常的,你们大齐永不会再回来了!” “闭嘴!”常鹤伦咬牙呵道,“你当了太后了自然舍不得这荣华富贵,可你张清霜也不觉得愧疚么?偷偷抱了萧钧的儿子来养,又反过来害得萧钧身败名裂!你就不怕哪一日小皇帝知道了自己身世的真相,活剐了你!” 矮柜里的庆慈听到这儿,已经完全傻了。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小皇帝萧胤竟然是罪太子萧钧的儿子? 张清霜面色不好看,她声音也变得冷硬:“常鹤伦,你又以为你身上清白吗?就说你当年化身厉九皋欺骗那药王谷的丹拂子,想要脱身了又闹一出假死,先皇后根本没将后事处理干净,那事留下一位名叫赵会的花木太监,恰好宫变后做了我的贴身太监。谁知前阵子你和先皇后的把戏叫萧静给查了去,萧静已经怀疑厉九皋同你的身份,当着我的面儿唤那太监去巡捕营认人。若不是我当晚亲自下手处理了那太监性命,你此刻哪里有机会站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说这等威胁的话?若说愧疚,阮筝好心当年救你一命,你却反过来为了银子将阮筝一家害得家破人亡……呵呵,你姓常的岂不是要愧疚至死?” 常鹤伦表情扭曲,握紧了拳头,却没说话。 张清霜昂起下巴,高傲道:“我张清霜自问对你常鹤伦仁至义尽,没想到你竟然一直想着反咬一口?这世上知道萧胤身世秘密的人,除了我,如今只剩你。常鹤伦,你若是遵守咱们二人约定,你的烂摊子我还能出手帮着捋一捋。但你若是想反悔,那么阮筝的生死下落这辈子你便再也别想得知!” 常鹤伦咬牙道:“当年老夫追阮筝到京城,守了那么久都没见她露过一次面。若不是召南新神教有事老夫必须得回,又何须闹出假死一事?这么多年阮筝都未曾露过面,她说不定早就死了吧?你一直拿她的下落晃点老夫,逗得老夫团团转,心里很得意吗?” 张清霜闻言,娇声笑了。 “怎么会?阮筝明明活得好好的,她的女儿前阵子还托人给我来了信。瞧,信我都带来了,”她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封信,在常鹤伦眼前扬了扬,声音引诱,“姓常的,你不想知道阮筝女儿信里写了什么吗?” 作者有话说: 1.下午六点二更 2.60万字了! 从元旦准点日更开始,至此每天四点爬起来,再也没睡过一天懒觉的我 T-T 都说写文是修行,这文对我来说是堪比一场苦修。 啊——坚持,快完结了。
第176章 交代(二更) ◎叙旧到此为止◎ 张清霜在撒谎! 阮筝明明是死在师父眼前的, 人都葬在药王谷了,阮筝女儿的身份师父至今还都保守着,对方怎么可能会同张清霜写信? 庆慈心中暗叫不好,常鹤伦若是轻信张清霜鬼话的话, 未免也太扯了! 那封信一定有问题! 庆慈紧张极了, 她死死盯着常鹤伦,生怕他上去接那封信。 幸好常鹤伦也没蠢到不可救药, 只见他扫了那信一眼, 唇角勾起一丝冷笑:“莫不是当老夫是三岁孩童来耍?阮筝的女儿怎么可能会同你当朝太后联系?说得好像她很信任你似的。” 张清霜得意洋洋:“小丫头就是很信任我呢, 我可是筠州人,她去查便查的到, 筠州张家当年可是和珠宝商阮家是世家,我同阮筝一个学堂念过书,还做过手帕交。” 常鹤伦讥道:“狗屁手帕交!她若知道当初梅家灭门也有你张清霜的一份力,怕是要躲你躲得远远地了。 “瞧你说的, ”张清霜笑得轻飘飘, “你同马奎峰死前商量好的么?这么大的事儿也好意思全都推在我一个弱女子身上?那个时候我明明早就被张家送到二皇子府上,筠州梅家发生的一切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马奎峰死前, 我俩确实见了一面, 因此,你当年托张清风转给马奎峰的信还在老夫手里——”常鹤伦拉长音调, 说着,从自己怀里也掏出一封信, 笑得怪里怪气, “你在信里劝马奎峰对梅家牢记斩草除根, 不然梅雁栖那人定不会善罢甘休——白纸黑字, 写得明明白白。怎么?难道你张清霜做过的事儿想不认便可以不认的?” “你——”张清霜没料到常鹤伦亦有后招, 一时怒不可遏。 二人对峙,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庆慈隔着矮柜的雕花木板门仔细看着,心道好家伙——这二人不愧是一条绳的蚂蚱,连谈判手段都一个路子。 正殿一时无人答话,四下寂静,不知那副门窗漏风,寒风呼啸呜咽,听起来像是有人在哭。 常鹤伦忽然又开了口。 “几年不见你张清霜,你倒是还真没变样。”他语气忽然平和,似乎老友交谈。 张清霜一时防备地微微后退一步,眉心微蹙。 “变又如何?不变又如何?” “老夫是感慨你们女子容貌衰老得慢,”常鹤伦叹息道,“不知道阮筝老得厉不厉害,她的模样老夫都快记不住了。” 张清霜颇为自傲地摸摸自己的脸,意味深长觑常鹤伦一眼,道:“阮筝的模样打开始你便也没见过几次吧?” 常鹤伦嗯一声,忽然肩膀耷拉了下去,道:“老夫与阮筝,不过只有一面之缘。” 只有一面之缘? 庆慈震惊,立刻在心里盘算起来——那不就是阮筝去筠州寺庙拜佛救了常鹤伦的那一次吗? 张清霜闻言,立刻像看怪物一样看他,愠怒道:“所以说你是疯子,得不到就要毁掉!阮筝此生最后悔的,恐怕便是那日救你常鹤伦!” “老夫没有毁掉她!老夫没有要对阮筝下手,甚至是她的女儿!梅雁栖说放过阮筝和阿荷,他甘愿赴死。他做到了,老夫也没食言!”常鹤伦疯癫地怒吼起来,“明明是你,是你张清霜,是你嫉妒阮筝一直压你一头,她家境比你好,才名比你好,连嫁人也比你好!是你怨恨梅雁栖拒绝你的爱慕,踩踏你的爱意,这才将怒火一股脑都转向了阮筝身上!若不是你写信怂恿马奎峰,我们原本的计划便只是夺财而已!老夫根本不屑梅家一百七十多口性命究竟是死是活!怕他们活着的会报复的,是你和马奎峰!” 他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在重泰殿的每一个角落里—— “张清霜,你贪慕虚荣,嘴上说着自己受尽逼迫入了皇子府,私底下却仗着二皇子对你的宠爱胡作非为;你无意得知先皇后的身世秘密,立刻以阮筝下落为由,要老夫出现在法宏寺,又教老夫化作厉九皋救下先皇后,与先皇后相认;你借着老夫搭上先皇后的船,又借着先皇后同珍太妃的矛盾,骗过东宫和所有人,抱来了萧钧的儿子来养。” “珍老太妃骸骨散缚一事,你同你那哥哥张清风没少为先皇后出力吧?可先皇后从未在先帝面前对你那便宜儿子提过一嘴好话,你很是记恨在心吧?你故意泄露给薛忠明消息,让他以为太子第一个儿子的死是先皇后所设计,而薛忠明知晓先皇后前朝身份,念在先皇后提拔恩情上,本不欲声张,后来薛忠明受你误导,思来想去,为了大魏社稷,终于在两年前先皇后寿辰之时出面提点了萧钧。萧钧得知,自然怒不可遏,冲进后宫质问帝后,结果却逼问出了掌上明珠萧鸾也是打小就被下了红颜驻。” “儿女都被先皇后设计,萧钧怒发冲冠,起兵谋逆,弑君杀后,一众倒霉皇子撞见了个正着,也都跟着遭了殃。萧钧杀红了眼,待醒悟之时,萧静已经领兵城下……呵呵,萧钧他是该死,但若不是你,他也走不到这一步。可惜他人到死那一刻,都不知自己儿子根本没死,不过是认了自己二弟当爹,认了你这个可怖的女人当娘罢了……” 庆慈一颗心狂跳,幸好有口中这布条堵着,不然她一定要惊叫出声了。 今晚听到的信息真的是一件比一件骇人—— 萧胤是张清霜从萧钧东宫偷来的儿子; 张清霜怂恿马奎峰对梅家斩尽杀绝; 常鹤伦化名厉九皋是张清霜的教唆; 珍老太妃的骸骨散缚一案果真是由先皇后指使张清风和张清霜二人做下的; 另外,也能推断出张清霜并不清楚先皇后的所有行动——张清霜不知道厉九皋假死细节,不知先皇后指派赵会去找过厉九皋,也不知道萧鸾身中红颜驻; …… 庆慈心里快速记下种种,忽然发现常鹤伦今晚东一句西一句,恨不得将这过往十几年的大情小事,统统与张清霜掰扯个遍。 她一瞬间有种常鹤伦其实是故意在同自己交代所有的错觉……庆慈一顿,忽然又想到方才常鹤伦将自己塞进这矮柜时候说的“不要发出任何声响,否则你一定比我先死”……她细品后半句,忽然心惊——常鹤伦怎么就笃定今晚一定会死? 他莫不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来的吧? 庆慈有点慌了,常鹤伦不是打算找张清霜质问阮筝下落的吗? 只见张清霜事不关己地听着,表情散淡傲慢,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听到最后竟然还掩口笑了起来:“我就说萧静缘何总是神神秘秘地召各种大夫进王府……原本以为是萧静有什么隐疾,如今看来大概都是给和悦那丫头治病呢……你说和悦那丫头中的是红颜驻?那个先皇后说过的前朝秘药?啧啧,难怪呢,这丫头瞧着长得愈来愈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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