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到现在也没找到凶器,”张联再一琢磨,为难道,“而且如此一来,凶手的范围反而扩大了不少,更难办了。” 确实难办。 但这点发现足以让庆慈士气重新高涨起来。 她回望床上的冯项泉。虽然对方脸色苍白,也看得出来原本是位清隽少年。不知待他醒来,发现自己的处境早已直转之下,会是怎样的心情。 眼见日头又到了中天,众人从东槐树村返程。一路车马喧嚣,颇为热闹。 庆慈撩开窗帘,发现今日出城的人家比前两日只多不少。 “咦,远智大师隔三差五就要开法会吗?”她问。 不是说都九十高龄了,远智大师精神头这么好? 马车外张联却道:“据我所知,远智大师的法会一个月一次。” 一个月一次?望着又一辆错身而过的马车,庆慈心中讶异,那这陆陆续续出城的人家是干嘛去的? 行到半路,一行人下车寻了个路边摊子吃面。 庆慈忍不住跟小二打探:“小二哥,今日这么多出城的人家,都去法宏寺做什么?” 小二嘿呦一声:“回几位大人,小的想应该是去法觉寺的。” “法觉寺?”张联吃面的动作一顿,“怎么没听说过?” 小二道:“这位大人没听说过十分正常,法宏寺在前,这法觉寺论规模论名气,都不值一提。” “那为何大家都去法觉寺?” 小二八卦兮兮:“还不是因为那个断了手的冯会元。” 庆慈追问:“小二哥,可否给我们仔细讲讲。” 小二倒也话多:“这个法觉寺其实就建在法宏寺的后山,以前是京城大户人家的家庙,本来就外人少去,后来这大户人家出了事,这法觉寺没了香俸来源,也就跟着落魄了。” “再加上前山还有个香火鼎盛的法宏寺,这法觉寺历来少人知晓。小人以前还见过那法觉寺下山来化缘的和尚,瘦得风吹都能倒,身上袈裟都是补丁摞补丁,过得很是清苦,跟法宏寺里的和尚们根本没得比。” 庆慈不解:“可这跟冯会元有何关系?” “法觉寺今年来了位厉害的主持,对方于卜算一事万分了得,”小二四下里看了看,上前一步,小声道,“我也是昨日听一位从法觉寺回来的食客提到的,说这位主持在会试前曾经卜出一卦,卦上说筠州神童此次会试为大凶之相。庙中有小沙弥去客栈告知冯会元,却被冯会元给呵斥了出来。” “还有这事?” 庆慈和张联默默对视一眼,之前为何高升客栈里没有任何人提起过? “眼下冯会元的状况可不就是大凶么?”小二啧啧感叹,“可见啊,这法觉寺的新主持在卜卦上确实是有些本事在的。” “所以今日这些人去法觉寺都是去卜卦的?”庆慈不解。 近来有什么大事需要高门大户人家这样急着去卜问?她忽然幸灾乐祸地想,难不成是北疆王要娶妃了? 只听小二道:“法觉寺说推测他人命运是强行偷窥天机,平素里不能随意给人卜命,倒没有听说再有新卦的消息出来。” “那这些人是去?” “哦,应当是去求子的。” 求子?庆慈有点懵:“怎么又拐到求子上去了?” 小二解释道:“附近村子有两户妇人,一直没孩子,以往都是去法宏寺祈求,可今年自从改去法觉寺拜了几次后,已经被先后诊出有孕了。这不,断云山山脚下有好几处京城大户人家的庄头们都得到了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地,这城里好多想要孩子的有钱人呀,这两日全都一股脑儿改求到法觉寺了。” 作为医者,自然不太信求神拜佛就能生孩子,庆慈道:“听起来,这法觉寺的新主持怪厉害的。” “都说这位新主持是普陀山来的,普陀山哟,那里可是观音娘娘的道场。他不灵谁灵呢?” 小二点头哈腰解释一番,又招待食客去了。 庆慈望着桌上的粗瓷杯,沉吟道:“张大人,你还记不记得,这几日京城有流言——考前学子们组织来城西庙中上香祈福,但冯项泉推辞没去,对佛祖不敬,因此才会被降下惩罚,断了手。” 张联点头:“确实有此一说,昨日姚大人因此还被参了一本。” “这个法觉寺,有点奇怪。”庆慈喃喃道。 张联问:“可要拐去那里看一看?” “还是先去高升客栈,小沙弥的事不可能没有人瞧见,”庆慈道,“无人提及,不大正常。”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今天开始抱紧小棉被,开始日更。 求评论收藏~~
第9章 猜测 ◎怕是会打草惊蛇◎ 再次见到高升客栈的掌柜和陈钱冬等人,庆慈不动声色问起法觉寺的小沙弥来。 “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掌柜的回忆起来,“大约在会试之前,有位小沙弥,穿一身旧色纳衣,清晨一大早便来店里找冯会元。小人把他带到冯会元的房间,但是没多久,他就气愤地下了楼。小人上前询问两句,那小沙弥神情傲慢,言之凿凿,直言冯会元不敬佛祖,日后定会被惩戒。” 张联面色转怒:“之前为何没说?” 掌柜地忙解释道:“冯会元才华横溢,整个京城的考生都默认今科状元非他莫属,我们做生意的,讲究和气生财,这等影响冯会元声誉的话,自然是听了也当没听过为好。” 万一冯会元真被点了状元,日后平步青云还不是早晚的事儿?他们高升客栈老老实实跟着受益就好,断不可能拉自己后腿。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高升客栈掌柜这话倒是和天鸿阁的掌柜同一个逻辑,不愧是各自行业的佼佼者。 庆慈追问:“所以小沙弥有说冯项泉到底是如何不敬佛祖的吗?” 掌柜的摇摇头:“没有说,”又反问,“是不是如同流言说的那般,是冯会元不愿意去寺庙里进香祈福?” 庆慈自然不信。她莞尔一笑:“佛祖当不会如此小心眼吧?” 她又问:“考生们约着去庙中祈福,是在小沙弥来之前还是来之后?” 掌柜略一思索道:“是在之前。” 庆慈转头问一旁四位贡生:“你们祈福是打算去城西哪座庙?” 众人齐声道:“自然是法宏寺。” 庆慈盯着他们:“去法宏寺?不去法觉寺?” 陈钱冬满脸困惑:“啊?城西还有座法觉寺吗?” 庆慈细细观察,见他面上惊讶做不得假,再看其他三人,俱是一脸“法觉寺在哪”的狐疑。 看来那小二说的没错,只有高门大户人家得到的消息早,京中知道法觉寺的普通百姓尚且不多。 庆慈琢磨一通,重新问那掌柜:“那小沙弥来找冯会元的事情,除了你,还有何人知晓?” 掌柜的思索了一会:“那日天色尚早,客栈也是大门刚开,那个时辰绝大多数学子都没起身,小人想想啊……哦,还有店里的两个小厮,当时二人一个在店前打扫,一个在柜台洒扫……” 庆慈冲掌柜的甜甜一笑:“那麻烦掌柜的叫二人前来问话。” 两个小厮被叫了过来。 一个想了想,道:“小的每日开店前例行打扫柜台,就在掌柜的身后,也听到了小沙弥的话。当时小的心里还纳闷,这小沙弥讲话口气忒不客气,神态又傲慢,真不敢相信是法宏寺里修行的人。” 庆慈道:“他不是法宏寺的小沙弥,而是法觉寺的。” 小厮立刻脸色懵然:“法觉寺?是哪个?” 另一位小厮却吞吞吐吐道:“小的在店前街面打扫,听不到掌柜的同小沙弥讲话,但是却远远见到了那位小沙弥……和客栈里一位考生在街对面说话。” “当真?”庆慈眼神一亮,“是哪位考生?” 小厮有些犹豫,张联脸色愠怒起来:“京兆府查案,尔等不得隐瞒!” 这小厮连忙道:“是住在玄字九号房的吕建轩吕学子。” 吕建轩? 张联略一回忆:“贡生榜单上好像没有此人姓名。” 一旁孙嘉学点点头:“确实,建轩兄此次落榜了。” 张联道:“说说他。” 孙嘉学看了眼其他三人,道:“建轩兄其实学识也不差,此番落榜更多的是运气不佳。会试前日他从马上跌落,受了伤,影响了他的发挥,所以很是消沉。昨天我还见他在收拾行李,说正打算明日回家去。” 其余三人也点头赞同。 “这人平素性情如何?”庆慈问。 “性格不错,非常热心,找他帮忙他从不推辞,”孙嘉学对吕建轩评价不错,“脾气特别好,就是被怼也不恼火。” 庆慈哦一声,立刻反问:“你们都爱同他怼话?” 孙嘉学连忙辩解:“姑娘误会了,是大家聚在一起探讨文章,常常观点不同,这个时候舌战起来往往谁也不让谁。但建轩兄却总是笑眯眯地,十次里有八次是他主动谦让对方的观点。” 他说完,忽然想起什么,道:“年初那次便是,大家探讨一篇时文,结果项泉兄和建轩兄辩了起来。项泉兄本来就傲气,一直寸步不让,将建轩兄的观点批得一文不值。因此对比建轩兄的平和退让,倒是显得项泉兄那日实在咄咄逼人。我还私下里提醒了项泉兄,项泉兄应该也意识到自己落狠了建轩兄的脸面,他嘴上不说,但之后也主动点拨了几回建轩兄的文章。” 庆慈一边听,脑中一边疑虑:那小沙弥和吕建轩在街边到底说了什么? 不过事情也好办,小厮又将正在收拾行李的吕建轩喊了过来。 吕建轩左右手臂都缠着纱布,神色确实萎靡,一屋子又只有他一个落榜生,眉眼里更是掩饰不住地落寞。 “不知大人召见所为何事?” “吕学子的伤还要紧吗?” 吕建轩见一屋子衙门人士,但主持问话的竟然是一名貌美姑娘,不禁有些疑惑:“这位姑娘是?” 庆慈冲他笑笑,只说:“我姓庆,京兆府请我来调查冯会元一案。” 吕建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庆姑娘,失敬。” 庆慈走近一步,眨眨眼,微微一笑,问:“吕公子这手看起来挺严重的,是怎么伤到的?” “是会试前一日从马上不小心摔下来,”吕建轩苦笑,口气落寞,“没想到如此严重,连提笔都很是困难,因此耽误了会试,哎,说来可能是我命该如此。” 孙嘉学立刻拍拍他的左肩:“莫要丧气,三年后建轩兄定能更上一层楼。” 吕建轩便向孙嘉学表示感谢。 庆慈乌溜溜地眼珠子在两人之间打转一番,语气放得温和,又问:“召你前来,便是想问你,那日法觉寺的小沙弥与你在对街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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