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举若是暴露,将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如此看来章丞的可能性更大,他的手腕向来强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更不在乎面子。 端王府,白发斑斑的老者正在替端王检查手臂上的伤口。 那是一处明显的刀伤,伤口足足有半尺,血肉翻飞,皮开肉绽。 “殿下,伤口过深,还请老夫为您缝合伤口,不然恐难以愈合。” 老者跪坐在地,拱手作揖,言辞恳切。 端王尚未开口,一旁的饶山迫不及待地接道:“那您赶紧的啊!” 老者望向端王,见其点点头,方才起身去准备用具。 端王面色沉郁,一张俊逸的脸此时却因为疼痛有些扭曲,目光中隐隐渗着三分寒气,七分狠厉。 “那些杀手怎么样了?” “禀殿下,来的共有十五个刺客,其中九名在与我们的打斗中被杀,一名不知去向,其余五人全部服毒自尽。” “倒是做的干净,那名失踪的刺客继续追查,他可是关键线索。槐卿找到了吗?” “还在找,多亏楚公子断后,拖延了时间,不然我们可能等不到援兵就......” 饶山不敢继续往下说。 “那你还在这杵着干嘛?再派人去找,一定要把他给我找出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此事先不要传出去,楚府那边就说槐卿在我这里住几天。” “是。” 待饶山退下,老者开始为端王缝针。婢女将一张洁白的帕子递过去,端王却紧闭着嘴唇。 “殿下,还是咬着吧。” 老者劝道。榻上的少年恍若未闻,仍静静端坐着,良久才开口,语气十分决绝。 “不必,我要好好记得这份疼,记得给与我这份痛的人——十三哥。” 在松酿细心的照顾下,楚槐卿的伤逝渐渐好转。 可春茶却迟迟未归,松酿算着日子,觉得事情不对劲。 从木屋到城门坐马车也不过两个时辰,到楚府至多三个时辰。 一来一回一天也绰绰有余,可今日已经是第三日,春茶却仍没有音信,八成是中途出了岔子。 一直待在原地也不是个事,万一刺客寻来,她一个弱女子是万万抵挡不住的。 思及此她觉得还是趁早离开为妙。 楚槐卿也不想累及松家,便爽快地答应了松酿的提议。二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囊,便匆匆上路。 山涧鸟语花香,翠竹累累,阳光从缝隙中漏下,晕染出淡淡的青绿。 正值四月,春意盎然,路边的野花竞相绽放,若不是怕身后有追兵,松酿可真想在此处躺下,晒晒身上的懒骨头。 “要不要我扶你?” 走了半个时辰,松酿看着脚步有些虚浮的楚二,好心伸出援手,却没想到遭到了强烈的拒绝。 “公子好骨气。” 松酿翻翻白眼,冲他竖起大拇指,暗自腹诽。 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何时? 一个时辰之后,日头正烈,楚槐卿已是满头大汉。 他拾起路边的树枝做拐杖,走得越来越慢。 松酿斜覷他一眼,向后退了几步,与他并肩,笑容中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楚兄怎的这般柔弱,要不要我扶你啊?” “不必。” 楚槐卿喘着粗气,继续嘴硬,抬手擦了擦汗,看着没事人一样的松酿。 “走了这么久,你不累?” 松酿将身上的包袱紧了紧,豪气地一甩衣袖。 “这算什么?我自小跟着老松走南闯北,上山下海,区区山路能耐我何?也就是你们这些公子哥,才如此娇气。” 说罢,还不忘送上个不屑的眼神。 “咳.....呵.....你还挺骄傲?人家姑娘都以端庄贤良、安静恬淡为荣;你倒是以粗俗鄙陋、小肚鸡肠为荣。你瞧瞧你,身上哪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模样?” 松酿死猪不怕开水烫,昂着头。 “我本来也没把自己当大家闺秀啊,我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像你们这些世家子弟,死要面子活受罪。如今你虎落平阳被我欺,就该学会夹着尾巴做人。” “呵,你这是承认自己的野狗身份了?” 一声嗤笑风轻云淡,随风摇曳,甚是刺耳。 “你才狗,你全家都是狗。汪!” 松酿被他气得直跺脚,甩手就要离去,刚迈出步子,便觉衣领一紧。 一股力道将她向后扯去,她一个趔趄,便跌进楚槐卿的怀里,一抬头,便撞进一双盈盈笑眸。 “那就辛苦你了。”
第22章 尚书府外,徘徊着一位深蓝色衣裳的姑娘。 门口小厮的目光随着她的步伐来回穿梭,不一会儿有些发晕,便移开了视线。 这姑娘已经在府外晃荡三天了,问她什么也不说,就说要找楚大姑娘。 可楚大姑娘随楚夫人烧香拜佛去了,不在府中。 这姑娘也是够执着,每天都来府门口等,从清晨等到日落,直到月上柳梢方才离去。 朱管家几次三番上前询问,也未问出只言片语。无奈,只得放任她自流。 饶山本是来楚府打探消息,却看见在府门口徘徊的春茶。 他记得她是松酿姑娘的贴身丫鬟,可如今怎么出现在这里?神色看上去像是有什么急事? 他本不愿多管闲事,但思及松酿姑娘与楚槐卿的关系,遂停下脚步,上前询问。 春茶虽然稳重,却只是个小娘子,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 饶山三言两语便套出了她的话。他喜不自胜,欣慰楚槐卿还活着。 春茶知道他家公子与楚公子的情谊,所以便相信了饶山。 饶山很快调集了人手跟春茶去山里寻人,然而他们却不知道,松酿和楚槐卿此时已经离开了木屋。 “这个地方我们不是刚刚走过?” 楚槐卿打量着周遭,狐疑地看向同样迷茫的松酿。 “好像——是啊。”松酿弱弱的回了一句。 “喂,你到底知不知道路?” “当然.....不知道。来的时候都是车夫带路,我坐在车里,怎会认得路。再说是你说要掩人耳目,不然我们何至于放着那坦荡大路不走,偏偏要走这荒僻小径。” 松酿委屈巴巴地埋下头,嘴上却不肯轻易服软。 楚槐卿扶额,只觉得两侧太阳穴突突地蹦跶得正欢。 感情他抱着残躯走了大半天竟然是在原地打转。 “你是路痴为什么不早说?!”语气里透出几分咬牙切齿的绝望。 “你也没问啊!再说,要是能选择,我也不想当路痴的。” 她摆摆手,表示自己真的很无辜。 楚槐卿气极反笑,一记刀眼飞过去,松酿很是知趣地噤了声。 两人俱是精疲力竭,瘫坐在地上,颇有一番等死的觉悟。 “没想到我没有被刺客杀死,竟要被活活累死?” “别这么说,我这还有水和干粮,我们不会被饿死累死的。不过山中夜里可能会有豺狼虎豹,我们被咬死的可能性更大。” “闭嘴!再说我就把你留在这里喂他们。” “好的。” 被狠狠瞪了一眼的松酿从谏如流,乖乖闭上嘴。 楚槐卿环视一周,细细打量着茂密的树林。 远处,一缕炊烟缓缓升起。 他勾了勾唇,暗道天无绝人之路,赶忙站起身,顺手拉过松酿。 “走吧,路痴。” 松酿不情愿地揽过他的胳膊,嘴唇高高撅起,在心里碎碎念他的坏话。 两人相互搀扶,终于在天黑之前找到了那户冒着炊烟的人家。 二人上前叩门,不一会儿便迎出来一个花白头发的老翁。 老翁大概是腿有残疾,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很是艰难。 “两位公子,有事?” 老翁隔着木门询问,并没有着急将门打开,面上有些戒备的神色。 楚槐卿抬手作揖,很是恭敬地行礼: “老伯,我们兄弟二人在山中迷了路,见此处有炊烟,便寻着找来,能否容我二人借宿一晚?” 老翁的目光在他二人身上打量一阵,方才打开木栓,放他们进去。 松酿扶着楚槐卿跟在老翁身后朝屋内走去。 松酿环顾小院,虽有牛棚却无牛粪味,也没听到其他家畜的响动。 现下天色已暗,看不清小院具体的情形,只觉寂静得让人有些心慌。 “老伯,就你一人住在这里吗?”松酿出声打破沉寂。 “对,就我一人。” 老翁不善言辞,话少得可怜。一瘸一拐的背影像是受尽了人世间的苦难,透着些许凄凉。 松酿和楚槐卿对视一眼,不再言语。 三人进入屋内,老翁去端吃食,松酿和楚槐卿坐在长凳上等候。 小屋内,一张方桌,一副卧榻,墙上陈列着各种各样的农具,除此,再无其他。 楚槐卿用手指轻抚过桌面,盯着墙上的农具若有所思。 “这老伯家里当真是家徒四壁,可怜他一个老人家,这么大年纪孤身一人住在这荒郊野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说话能憋死?” 松酿刚想反驳,便见老翁端着饭菜正要进门。 她遂偃旗息鼓,只是狠狠瞪了楚槐卿一眼。楚槐卿视若无睹,风轻云淡地看向老伯,致谢。 “只剩些小菜白粥,只愿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松酿摆摆手,头摇成拨浪鼓。 “那你们慢慢用。” 说罢,老翁便拖着残腿离开了。 松酿端起粥正准备喝,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味道。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楚槐卿,指着碗,摆摆手。 楚槐卿亦冲她点头,将面前的粥推远。二人默契地没有出声,齐齐朝门口望去,交换了个眼神。 松酿缓缓站起身,退到门后的死角,将手里的粥尽数倒入了瓦罐之中。 “这粥看似寡淡,味道却不错。” “小弟,怕是你饿久了,吃什么都觉得美味。” “大哥,怎的如此说我?多亏老伯好心收留我们,不然我们今晚只怕是要被大狼叼走,去喂小狼崽。要是真如此,母亲可还怎么活,这天下最悲哀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楚槐卿轻咳一声,朝她摇摇头,示意别演得太过,然后往桌上一趴,做昏迷状。 松酿如法炮制。 对话渐渐没了回应,门外偷听的老翁嘴角划过一丝冷笑,进入屋内。 他盯着瘫软在桌上的两人,又扫视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放下心来。 抬手之间,白发脱落,露出里面的青丝。 他快步走到二人身边,步伐矫健带风,完全不似刚刚的瘸拐模样。 楚槐卿感受着头顶那道狠厉的目光,心跳不由地加快,握住筷箸的手指也越发紧,泛着隐隐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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