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花久?” “是啊,怎么了?” 花久不明所以的点点头,心思还停留在如何劝说宣和公子帮他引荐端王殿下。 若是能得到端王殿下的首肯,那他进入画院岂不是指日可待? 端王一改之前的散漫,仔细地将花久打量一遍。 回忆起前几日去楚二家的情形。 当时的他本是去找槐卿商量如何讨李师师的欢喜,却没想到扑了个空,正巧遇上楚柔回府。 他便上前打个招呼,寒暄几句。 谈话中方知楚柔去了水木轩买了一堆山水画,他闲来无事便好奇地一道入府观赏。 楚柔告诉他,这些画都出自一位名叫花久的画师之手。 他仔细瞧来,技法尚显粗浅,但意境和构思却是上承。 技法可以通过经年累月的练习得以提升,但对画的体悟却全看天赋。 最顶级的画师早已脱离了对技法的研磨,追求的是神韵。 技巧的最高境界是无技巧,见意大过见画,画消失在意义之中,画消失在天人合一之中,画追求境界后又超越了境界。 有为后成无为,大巧后成自然。 他当时还向楚柔打听了花久,但没想到今日竟在这里得见。 而且......想到什么的他不禁莞尔一笑,惹得余下三人面面相觑,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 “宣和?宣和?你在想什么?” 端王回过神,好整以暇地望向满目期待的花久和张正道。 纵然他确实赏识花久的天赋,但若是他一次性破格录取两人进画院,怕是逃不过画院师傅们的弹劾。 虽然他一向不怕开水烫,但最近正是风尖浪口,纵然他问心无愧,也怕十三哥挑他的错处。 思及此,他只好摇摇头,惋惜地看向花久。 “并非我不愿帮忙,只是画院每年只有一个破格录取的机会,不过你也别伤心,明年三月画院便要举行三年一度的画士考试,距离现在刚好一年的时间,你可以好好准备,到时候我在画院等你。” 花久心里委屈,但也知此事无权再做要求。 他捡起失落的心情,故作轻松的姿态,不想让徒弟看见他的难过。 楚槐卿见他强颜欢笑的形容,竟莫名有些不忍。 自认识这家伙以来,他每次都顶着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和他作对,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伤心落寞。 “既然如此,宣和公子,楚公子,那我也不去了,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我想和师傅一起参加明年的入院考试。” 端王和楚槐卿对视一眼,微微蹙起眉头。 这可是多少人求不来的机会,他竟然如此轻易的放弃,为的竟是这个看着不着调的师傅。 “你疯了,这可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花久忍不住拔高了声调,纵然他很感动徒弟竟愿意为他放弃这一难得的机会,但良心不允许他接受。 “我没有放弃,只是推迟一年而已。况且这也不全是为了你,我仔细想了想,若是靠端王的关系进入画院,难免惹人争议。只有通过考试堂堂正正地进去,才有底气。” 花久思索片刻,忍不住踮起脚尖,摸摸他的头,觉得这家伙比平时可爱了三分,不,七分! 他说得其实在理,狂喜过后细想,确实存在隐患。 名不正言不顺得来的失去得也会更轻易,不如自己一步步争取来的牢靠。 “好徒儿,不枉为师疼你一场。” 端王和楚槐卿石化当场,被这对奇葩师徒惊得体无完肤。 “师傅,外人面前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张正道不好意思地避开花久的手,很是无奈。 别人看他和花久很荒诞,甚至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对她言听计从。 可只有他知道,在她荒唐胡闹的外表下,是一颗柔软玲珑的心,这颗心如明镜般未曾染过尘埃。 不似他,历遍人世沧桑、人情冷暖,心早已千疮百孔。 亲人相见不识,将他扫地出门。 流落街头、无处可依的他心如死灰,本想一死,却在此时遇见了她。 那时的她一身男儿装扮,行为举止很是男子气。 他双手背在身后,望着烂醉如泥的我。 炙热的阳光被他挡在身后,映照出一个淡淡的轮廓。 一身天青色的衣袍,迎风而立,眉目清扬。 “你便是大碗口中那个,不识抬举的乞丐?”这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 见我不理他,他兀自笑笑,也没生气,继续道:“你不是乞丐。” 那笑比太阳还要灿烂三分,直直照进我的心里。 我更加不想理他,觉得这样的人的出现是对我可笑人生的羞辱。 他却仍不肯放过我,愣生生在我面前蹲下,盯着我的眼睛。 “这么不给面子?” 我起身想走,他却故意踩住了我的衣角。 “放开!”我冷冷地望着他。 他仍是满脸笑意,轻轻道:“你是画师吧?帮我个忙如何?此事办成有十两银子,到时候咱们五五开?” 我惊讶于他竟然猜到我是一名画师,虽然是个不入流的画师。 大概是被他的笑蛊惑了,我竟同意帮忙。 他要我帮的忙便是替医馆画各种药材,好方便他们进行教学。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我便将所有的草药画毕。临了,医馆支付了我五两银子,和先前说好的一样。 可后来我才从大碗口中得知,这便是全部的酬劳,他一分没取叫医馆都给了我。 而且医馆其实并不需要更新所有草药画卷,是他央求医馆老板走的后门。
第20章 三月末,春光明媚,松酿决定出城去山涧采风。 这段时间她灵感枯竭,时常对着画纸不知如何下笔。 她就这样呆坐在桌前,有时一坐就是一整天,像个木桩子静静杵在那里,面无表情。 春茶看着如此反常的姑娘,赶紧将此事禀告给了松老板。 松老板携春茶一起蹲在松酿房门外,小心翼翼地探头,朝里面偷瞄。 两人在一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丫头是怎么了?这么安静?” “不知道,自从上次姑娘从相国寺回来之后,便一直郁郁寡欢。” “莫非是失恋了?” 松老板想起楚槐卿,自上次一别,这位楚公子便一直没有露过面。 春茶仔细回想着姑娘身边出没过的男子,觉得不太可能。 “应该不会,姑娘连个心上人都没有,怎么会失恋呢?” “唉.....唉......”屋内,叹气声一声盖过一声。 松老板点点头,也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莫非是在外面被欺负了?” 春茶这次想都没想便果断地摇了摇头,她家姑娘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那就奇了怪了,这丫头以前都是东西不够吃,现在竟然不吃东西,可太反常了,难道是中邪了?” 松老板思及此,不寒而栗,正琢磨着要不要请法师来家里做法。 此时,一只白皙纤细的手幽幽地门里伸出,吓得二人齐齐向后摔去,双双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哀嚎声不绝于耳。 门内响起松酿清脆的嗓音:“子不语怪力乱神,老松,你还信这套?” 春茶赶忙将松老板扶起,替他拍拍身上的灰尘。 松老板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丫头现在是肆无忌惮了,这样下去可还得了,还是得赶紧找个能管住她的人。 “丫头,你是想吓死我吗?” 松酿倚着门框,探出半个脑袋,手中还捏着根画笔。 画笔通身闪烁着黑曜石般的光泽,称得她的手指更加白皙干净。 她撅起嘴,将画笔置于唇上,玩笑似地开口:“老松,你什么时候也喜欢听墙角了?” 松老板嘿嘿干笑两声,赶忙转移话题。 在他的一再追问之下,松酿才将自己在相国寺的事情和盘托出,老松于是鼓励她带着春茶出城去踏青。 松酿假意推辞了几句,便兴高采烈地带着春茶去收拾行囊。 松老爷默默地喝了口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索性放弃。 看着松酿离去的背影,他心思百转,嘱咐: “记得叫上楚公子,你们结伴而行,相互有个照顾,这样安全些。” 松酿闻言身子一僵,将要迈出的步子卡在原地。 她慢慢转过头,回了老松一个灿烂如春花的笑颜,乖巧答应:“好的”。 心里却咬牙切齿道:“有他在更危险。” 她决不会主动去招惹楚槐卿,所以纵然嘴上答应的好好的,转眼就抛之脑后。 马车载着主仆二人出了城,直奔山涧而去。 松家在林中有一座别院,是松老板为祭奠已逝的夫人所建。 松老板总会在夫人忌日那天带着松酿来这里住几日。 院子不大,却很别致。 三四间木屋被郁郁葱葱的竹林环绕,微风拂过,扬起覆盖在地上的落叶,依稀可以听见竹叶摩挲之声。 院子里种满桃花,只因先夫人的名号里有个“陶”字。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姑娘,我们来的正是时候,你看,桃花开得多美。” 春茶指着一片绯红,感叹。松酿拍拍她的脑袋,得意地咧开一抹好看的弧度。 “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这几天郁郁寡欢?” 春茶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样不好吧,老爷知道该多伤心。” 松酿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自顾自掏出钥匙打开房门,然后将钥匙递给春茶。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老松怎么会知道呢!” 春茶无奈地摇摇头,她从此对老爷又多了一个秘密。 她默默祈祷:老爷,请你原谅我,我也是被迫无奈的。 翌日,松酿先去祭拜了娘亲。松夫人的墓穴就在离木屋不远的一片竹林之中,上面落满竹叶。 竹叶微微蜷黄,透着些许萧瑟之感。 松酿将袖子攥在手里,轻轻擦拭着松夫人的墓碑。 “娘亲,你今日可好?我挺好的,还是一如既往地活蹦乱跳。气得爹爹恨不得早点把我嫁出去,免得在家惹他烦......” “你也知道你惹人烦啊?” 寂静空阔的竹林突然蹦出一男声,显得格外突兀。 松酿条件反射地向后趔趄几步,有些哆嗦。“是谁?” 坟头突然伸出一只手,仔细瞧去,上面还有点点血迹。 松酿见了又忍不住向后退了退。 一颗脑袋缓缓探出来,满是泥泞的面容上似乎也有刀伤。几缕发丝塌下,遮住了那双漆黑的眸子。 “是我,楚槐卿。”熟悉的声音传来,很是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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