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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槐卿拿过她手中的伞，仔细瞧了瞧，掏出银子递给老板：“这伞我要了!” 松酿回过神，看着他微微一愣。 “我没说要买!” 楚槐卿握着伞骨，慢慢将伞面收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是买给自己的，你想什么呢？” 松酿哑然，面上一热，转身就走，愤愤不平道：“夺人所好，小人!” 楚槐卿悠哉悠哉地跟上，看她面色不悦，忍不住偷笑。 “怎么了，生气了?你不会以为我是要买给你的吧?” 松酿回头瞪他，打死不承认自己有过这种愚蠢的想法。 但她确实以为.....果然，不该对这家伙抱有幻想！ 楚槐卿见她这般气鼓鼓的模样，只觉甚是可爱，像只进食的小松鼠。 两人打打闹闹，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一家卖香囊的摊位。 摊主是位年轻姑娘，一身粗布麻衣，容貌甚是清秀，笑起来有两点梨涡。 “这位公子，给你身旁的姑娘买个香囊吧?” 松酿看着楚槐卿，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笑着看向姑娘：“稍等，我和他商量一下。” 说罢，不等楚槐卿反应，拽着他往旁边挪了挪。 “不如我们来打个赌，那上所有的香囊你随便选，我都能说出是什么香。若是都说对，便算我赢，你就要把这伞让给我；若是说错一个，就算你赢.....随便你提要求。怎么样，敢赌吗？” 楚槐卿扭头瞟了眼货架。 上面少说也有二十多种香囊，有玉镂雕的，有金累丝、银累丝、点翠镶嵌的，还有和丝绣的。 形状也是各色不一，圆形、方形、椭圆形、倭角形、葫芦形、石榴形、桃形、腰圆形、方胜形不胜枚举。 反正，他是分不清那些香囊在味道上有什么区别，只觉得单凭闻一下就能分辨出来的概率极低。 可他也记得，上次，她光凭嗅觉便识破了刺客在碗中所下的蒙汗药，一时间竟也有几分犹疑。 “我要是赢了，你就给我当一个月的丫鬟。” 松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府里那么多丫鬟，却偏要得着她一个人使唤，这是什么诡异的癖好! 不过，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成交!” 两人默契地伸出手，在空中击掌，达成一致后，回到摊位。 姑娘看着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不明所以。难道是为买哪种香囊而起了争执? 楚槐卿望着货架，挑了一个绛红色锦鲤形状的香囊递给松酿。 松酿接过，放在鼻间嗅了嗅，笃定道:“芍药!” 摊主姑娘微微一惊，看向松酿，“正是芍药花瓣所制!” 楚槐卿挑眉，不做评判，换了一排。这次他挑了个明黄色方形的香囊。 中规中矩，看不出是为了驱虫还是为了增香。据他观察，这里相同一排的香囊应该是一个系列。 他第一次挑的花香系列，相对常见。可这次，他故意换行，看她还能不能蒙对。 “这是白芷!” 摊主捧场道：“确是白芷，姑娘好鼻子!” 松酿将香囊挂回原处，冲摊主摆摆手，笑开了花似的。 “哪里哪里，一般一般!” 楚槐卿微皱眉头，质疑道:“白芷是药材，你又不是医师，怎会知道它的味道?” “你也不是屠夫，难道就不知道肉是何味道?” 她时常在成叔医馆里抓药，次数多了对那些比较常见的药材自然就认识。 而且她的鼻子远比她的眼睛更容易记住它们。 楚槐卿被她噎住，只得换了个香囊继续赌。摊主听完也忍俊不禁地抿嘴笑起来。 “苍术!” “蕙兰!” “松香!” “霍香!” …… “拿来吧！” 楚槐卿最后的倔强破灭，他只得无奈地看着松酿伸出手，一脸得意地从他手中接过那把他用银子买来的伞。 “公子，姑娘，你们在我这看了这么久，就没有钟意的?” 言下之意，耽误我做生意，总得给点补偿吧! 楚槐卿点头，淡淡道：“那就要这个松香的。” 松酿扫了眼货架，随手指了个，显然对香囊不感兴趣。眼里心里都只有那把油纸伞。 正要掏铜板，却见楚槐卿递了块银锭过去，“不用找了。” 摊主朝二人深深鞠了一躬，连连道谢。这锭银子，是她一个月的收入，甚至更多! 她确实该感谢楚槐卿，可她受之有愧。 “既然是你掏的钱，那这个香囊也给你。” 说着，便将那个她随手一指的香囊塞到楚槐卿手中。 楚槐卿愣了愣，意味深长地看向松酿，没有拒绝。 她不要的那个香囊好巧不巧正绣着一对交颈鸳鸯！ 松酿自顾自继续往前走，并没有注意到楚槐卿的神色变化。 在她看来，谁付的钱东西就归谁。更何况，她对这些本来就不感兴趣。 楚槐卿垂眸盯着手中的两个香囊，唇边荡开笑波，泛起阵阵涟漪，呈逐渐扩大之势。 “槐卿？你怎的在这？” 突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他稍稍抬头，便见端王正站在他面前。 身边是个倾国倾城的佳人——李师师。 他去过几次樊楼，也见过几次李师师。对这位名满京城的美女加才女，他倒是不诧异宣和会对她感兴趣。 “楚公子。” 李师师朝他微微行礼，一颦一笑浑然天成，堪得上云鬓花颜。 可那笑淡而无味，像是一道精致无比的佳肴冷掉了，美则美矣，少了味道。 这便是美人如花隔云端吧！ “师师姐，好久不见，你也来逛夜市？”松酿热情地和李师师打着招呼。 李师师看见松酿，笑着上前捏了捏她圆嘟嘟的脸蛋。 “好久不见，难得见你穿女装，莫不是为了楚公子？” 她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看向楚槐卿。 松酿扒拉开她的柔夷，语气坚定道：“当然不是，我和他不熟！” “我和她也不熟。” 楚槐卿翻了翻眼帘，附和，像是赌气。 端王玩味地看着面前这幕，他竟不知道槐卿还有这般孩子气的时候。 更令他惊诧的是，一贯冷漠疏离的师师竟也对松姑娘与众不同。 看来这松酿姑娘确实不一般！
第38章 李师师给松酿介绍道：“这位是端王殿下。” 松酿看向传说的端王，对方也正打量着她。那对漆黑的眸子里藏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我们认识，是吧？宣和公子？” 本以为她会惊掉下巴的楚槐卿和赵佶皆是一愣，对她这副“我早就知道了”的淡定模样甚为吃惊。 楚槐卿不由地拔高了音量，盯着她，问出了心中所惑。 “你什么时候知道宣和就是端王的？”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透露过宣和的身份，而且以她的性格知道了竟然能忍着不说，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松酿牵起唇角，笑得漫不经心：“在你自作聪明，想瞒我的时候。” 说罢，她又看向端王，微微收紧眼眸，似笑非笑道: “宣和公子一眼便看穿了我的伪装，我自然要礼尚往来，您说是不是？” 这话听在赵佶耳中，不免有几分嗔怪。看来，松姑娘仍是埋怨他在槐卿面前揭露了她的女儿身份。 他望着面前狡黠的少女，笑而不语。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狭路相逢，寸步不让。 李师师听罢他们的交谈，大约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眼见松酿对端王这般无礼，她生怕端王真的动怒，处罚松酿，赶忙斡旋道： “殿下，何必与这个不懂事的丫头较劲，你不是说今日要带我去看烟火表演?再不去怕是就错过了。” 赵佶这才收回目光，看向李师师，神色陡然间柔和了几分，继而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随后再次将目光投向松酿，面带笑意。 “我多事说穿姑娘身份在先，故意隐瞒自己身份在后，为表歉意，我请松姑娘一起观赏烟火表演，可好？” 松酿看看李师师，又看看楚槐卿，思忖片刻，点了点头。 人家堂堂王爷已经屈尊降贵，率先给了她台阶下，若是再不知分寸，倒显得她不懂人情世故。 于是二人游变成了四人行。 松酿和李师师手挽手走在前面，有说有笑，甚是亲昵。 楚槐卿和端王跟在她们身后，时不时聊两句，余光却都落在前方的女子身上。 赵佶：“槐卿什么时候胳膊肘往外拐了?” 楚槐卿一愣，扭过头盯着赵佶，不知他所谓何意。这话可大可小，他不敢妄答。 自从上次的刺杀案后，宣和似乎变了很多。 说不上哪里不一样，可渐渐的，他们之间的相处越来越像君臣，不似从前那般随意自在。 赵佶将目光收回，朝松酿指了指，似笑非笑。 楚槐卿这才反应过来，解释道：“我也不知她是如何猜出了殿下的身份，或许是我受伤时，不小心说了漏嘴。” “不过殿下放心，她身份明朗，为人又没什么城府。况且我从未与她透露过殿下之事，她绝不会做什么对殿下不利的举动。” 赵佶开玩笑似地看他一眼，揶揄道:“这么护着她?” 不仅将暴露他身份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还处处为松酿说话，生怕他对她起疑心。 楚槐卿面上一热，闪过一丝心事被人戳穿的紧张感，不过短短一瞬，面色又恢复了正常。 灯火阑珊，夜色温柔，两名女子笑靥如花。 他用余光瞄了眼正笑得没心没肺的松酿，眸光暗了暗:“救命之恩，自当回报。” 赵佶轻笑着摇摇头，拍拍他的肩膀，朝李师师踱步而去。 他拭目以待这位口是心非的主能扛到什么时候? 赵佶不知是为了想与佳人单独相处，还是有意撮合松酿与楚槐卿，总之他找了个由头，把李师师带走了。 松酿盯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拄着下巴若有所思。 楚槐卿不明所以，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师师姐竟然和端王殿下一起来看烟火，虽然端王身家相貌都是一流，可师师姐怎么会喜欢他呢？” 楚槐卿莫名其妙地看向她，脱口而出:“她不喜欢才奇怪吧。” 宣和身为皇子，身份尊贵自不必说，他又自小在后宫嫔妃中长大，对付女人很有一套。 知道说有什么能让女人高兴，不然向太后也不会对他如此偏爱。 松酿瞟他一眼，嘟嘟囔囔：“师师姐才不是普通女子。” 虽然认识师师姐时她身处花楼，但却洁身自好，从不曲意逢迎那些达官显贵。 她像一朵傲梅，独自盛放在凛冽的寒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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