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希孟见他还藏着掖着,不怀好意地勾了勾唇边,忍不住揭穿道: “人家为了你的安危,日日来画院门口等着送你回家,还献计替你抓住了那些想害你之人,这不是偏爱是什么?” 松酿瞪大眼睛,只觉日头太辣,晒得她整个人都有些眩晕。 楚槐卿偏爱她?怎么可能? 她不由地想起昨日他那句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之语:“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花兄放心,我不歧视断袖。”王希孟八卦兮兮地眨眨眼,做发誓状,一脸真诚。 松酿见他这幅嘴脸,有些哭笑不得。这人比自己还兴奋是怎么回事? “别胡说,我们是纯洁的友谊。” “你迟疑了三秒才反驳,正常人是不会犹豫的。”王希孟一副看破真相的了然形容。 松酿无语,懒得搭理他,抬腿正要往画室走,却被黄荃叫住,说是官家召见,让他们陪同一起进宫。 松酿听说要进宫,激动地差点蹦起来。 她这种平头百姓,对皇宫的向往就像是凡人对仙界的执着,因为隔得太远,就觉得极其神秘。 “进宫之后,一切听从安排,不许乱看乱说话。”黄荃嘱咐道。 松酿不满地嘟起嘴,待黄荃走后,发牢骚道:“我怎么觉得学正刚刚那话是冲着我说的,你不是也要去?他歧视我是不是?” 王希孟哂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都说说假话鼻子会变长。 “也许是你看错了,学正刚刚是冲我们两个人吩咐的。” 松酿点点头,也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黄荃带着松酿、王希孟以及其他五六个学生进入皇城,在小太监的带领下来到御花园。 此时,正值六月,园内鲜花盛放,树木苍翠,一派生机盎然。 其余学子皆低着头,只是时不时用余光打量着这富丽堂皇的宫殿。 王希孟则始终目不斜视,一派君子气度,不伏低做小,也不为这美景而惊叹。 只有松酿一个人昂着头,左看看右看看,看什么都觉得新奇,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形容。 松酿忍不住问道:“王兄,看你这幅模样,是早见过这皇宫盛况?” 王希孟笑而不语,刚好此时,一行人抵达了湖边的水榭,松酿便没有继续追问。 随着黄荃一声“陛下”,众人皆自觉跪下,恭敬行礼。 “免礼,黄老,快请起。”赵佶从屏风后缓缓走出,伸手将黄荃扶起。 松酿偷覷着这位新登基的天子,也就是曾经的端王殿下。 一身素色衣衫,看上去和之前并没有太大不同,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稳重,面容更加平静,平静得像一汪死寂的湖水,看不出那下面到底是什么。 “花久,好久不见,既然来了,何必躲闪?”赵佶感念到松酿的目光,朝她招招手,笑意盈盈道。 松酿顶着众人沉甸甸的视线上前几步,冲赵佶恭敬行礼,马屁拍得响亮。 “陛下,臣并没有躲闪,只是被陛下的威仪震撼到了,故才有些许失神。” 赵佶微微一笑,看着松酿的目光又深了几分,像是透过她看向了另一个人。 师师,不知如今过得怎样? 自上次悦君阁一别,他们再没碰过面。他也曾以微服出巡为由去樊楼偷偷看她,可她始终不肯相见。 “陛下?”松酿见他出神,轻声提醒道。 赵佶回过神,看向众人,举手投足间皆透着威仪和压迫感。 “我准备修缮一下皇家祠堂,顺便更新一下列祖列宗的画像,各位皆是画院的佼佼者,愿各位能倾其才能,替我完成所愿。” 众人微微一惊,面上露出骄傲之色,纷纷感念圣恩,表忠心道:“臣自当尽力。” 赵佶见状,欣慰地点点头,将后续事宜悉数交于黄荃负责,自己则起身在众人簇拥中离去。 “谢谢学正栽培之恩。”众人又俯身作揖,冲黄荃行了个大礼。 若不是他,他们又怎能在天子面前露脸? 黄荃摆摆手,态度一如往常,神色平静道:“都是你们自己的功劳,今后要更加努力研磨画技才是。” 众人俯身称是。黄荃领着众人来到皇家祠堂。 北宋自开国以来,到如今的徽宗,共历经七位皇帝。 先帝画像并不是件容易之事,虽然有历代画师留下的参照,但若要做到神似,必须要了解其人生经历。 黄荃带着众人参观一圈,便以抽签的方式分配了任务,然后让大家各自参悟,回去尽可能多的了解自己负责的先帝。 松酿抽到的是神宗殿下,也就是赵佶的父亲。她望着墙上挂着的神宗画像,有一丝丝的恍惚,只觉好似在哪里见过。 她想,也许是赵佶与父亲长得太像,她才觉得熟悉。 她这一看,就是半个时辰,等反应过来时,同僚早已不见了踪影。她赶忙往外跑,可门外除了一个洒扫侍女,一个人也没有。 正当她愁眉苦脸之际,忽见一翩翩公子正朝这边走来。 “赵兄!” 她激动地跑过去,抓住赵佖的衣袖摇了摇,冲初墨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仪国公万安。”侍女看见赵佖,赶忙匆匆行礼道。 空气突然安静,松酿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温润公子,下意识松开手,结结巴巴道: “你......你......你真是九皇子?”
第59章 赵佖一时无语,满腔的欢喜被松酿震惊又略带失望的嗓音浇灭。他忙解释道:“松姑娘,我并非有意欺瞒你,只是......” “只是什么?”松酿怔怔地问。 “只是,我不想给皇室丢脸。”赵佖说罢,低下头去,神色极尽落寞。 初墨见自己公子这般,帮着说话道:“我们公子是真的拿你当朋友,你可知那医馆便是公子为你而开,就是为了能遇见你,和你说说话。” “初墨!闭嘴!”赵佖呵斥道。 语气难得严厉,面色也不太好,嘴边透着隐隐的白。 可松酿仍不愿原谅朋友的欺骗,质问道:“可你为什么要瞒着我?难道你觉得,我知道了会贪图你的权势,还是觉得,我会因此嘲笑你?” 赵佖慌忙摇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我从未这样想,只是我......我久不与人接触,戒心很重,很抱歉,伤害了你。” 松酿听他这么说,心头不由地软了软,他对陌生人这般警惕,实属正常。可说到底,还是因为不信任,她还是有些失落。 “如果你生气,打我骂我我都接受,只是希望你不要丢弃我这个朋友,我难得有个朋友。” 赵佖伸出手,想去抓住少女的衣袖。松酿见他在空中摸索半天,却离自己越来越远,心底一酸,终究是原谅了他。 “好了,看在你这么诚心道歉的份上儿,我就不与你计较了,但以后,不准再骗我,否则朋友没得做。” 说罢,握住赵佖的手腕。赵佖释然一笑,又恢复了往日翩翩公子的风度。 “对了,你来这里干嘛?” 赵佖温声答道:“马上就是父皇的忌日,我来祠堂看看他。” 松酿转动眼睛,确定道:“神宗陛下?” 赵佖点头,松酿心下一喜,扶着他进入祠堂,兴冲冲道:“能不能跟我讲讲陛下的伟大事迹?” 赵佖觉得奇怪,松酿姑娘怎的突然对父皇这般感兴趣? 松酿见他心有疑问,便将赵佶安排给他们的任务说给了赵佖。赵佖闻言,立即表示愿意帮忙。 “父皇是一位好父亲,也是一位好皇帝,但我对于他的了解,可能更多的是他做为父亲的那面。” 松酿点头如捣蒜,表示非常乐意听,还不忘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本子,认真记录。 赵佖低头沉思一阵,方才开口: “小时候,我与妹妹贪玩,有一次不小心掉进了莲池,好在及时被下人捞了上来。 父皇得知后,立即诏来太医为我们二人诊治。妹妹体弱得了风寒,高烧不止,父亲在她床榻前守了整整一夜,第二日却照常去上早朝。 下朝后又不顾自己休息,来看我和妹妹,而且将那个救了我们的小太监擢升到御前,让其侍奉左右。” 松酿抬起头,看了一眼神宗的画像,赞叹道:“这神宗陛下当真是个慈父,还赏罚分明,是个好皇帝。” 赵佖顿了顿,唇边绽放出淡淡的笑,继续道: “还有一次,我带着妹妹去爬树,结果她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摔伤了腿,父亲得知后并没有怪罪于我,反而安慰我。后来妹妹的腿虽好了,却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 松酿低头望了眼自己的腿,她腿上也有道疤,这么巧? “我小时候也因为贪玩,摔伤了腿,也留了块疤,不过没有你妹妹那么严重。” 赵佖微微一惊,追问道:“那道疤在何处?”松酿想了想,如实答道:“左小腿后面。” 赵佖忽的激动起来,抓着松酿的衣袖,喃喃道:“我妹妹也是摔在那里,你们可真有缘,连活泼的性子也有几分相像。” 松酿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人家是公主,而她只是一介小小的商女,云泥之别,怎可相提并论。 “不过,我们终究是两个人。” 赵佖的手慢慢垂下,眼底的光咻得暗淡下去,似黑暗中陨落的星辰,最终没了光彩。 “但我觉得,公子与松酿姑娘确有几分相像,尤其是眼睛,特别像。” 一旁的初墨忽然出声,打量着松酿和自家公子认真道。 松酿被他说得一愣,看看赵佖那张脸,随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可思议道:“被你这么一说,倒是有几分相似,看来我与赵兄是命定的缘分。” 赵佖则陷入过往回忆之中,若是妹妹还在,正好是松酿这般年纪。只可惜她早已殒身于十几年前的那场大火。 祭奠完,赵佖带着松酿一道出宫。途中却有太监来报,说陛下请其到书房一叙。 赵佖无奈只得前去复命,指派了身边的一个宫女替松酿带路。 松酿跟着宫女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宫门,在其中一个路口,遇见了一位满脸褶皱的老嬷嬷。 老嬷嬷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看得她心里直发毛,随即顶着苍老的声音质问宫女道:“这是谁?” 宫女低下头,恭敬答道:“禀嬷嬷,奴婢不知,是九皇子殿下让我带他出宫。” “我是画院画师——花久,嬷嬷好。”松酿冲嬷嬷点头致意,自报家门。 那嬷嬷意味深长地扫了松酿一眼,没再说话,兀自朝前走去。松酿回望着她的背影,不以为意地摇摇头。 这宫里头的人疑心真重,难怪赵兄以及之前的宣和公子在外都要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 御书房内,赵佶立在书案前,一手执笔,一手挽袖,正在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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