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冰凉,一面如火。 她的血勾进他喉间,腥甜而又像是一记猛药,卢辰钊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煎熬下来的,总之他拿手敲昏她之后,整个人像是踩在棉花里,总也落不到实处。 门外传来走路声,他回头看了眼,随后走出帘帷,在梅香推门之前,一跃翻出窗去。 趁着夜色,他赶忙离开了仙居殿。 女医诊脉,少顷皱眉。 梅香着急:“是不是更严重了?” 女医摇头:“我是低估了那药的凶猛,大意了,但看脉象,这位小娘子仿佛消减了些,你瞧,这不是睡得挺好吗?” 梅香探过去头,果然,待在这儿半晌也没再听见呻/吟声,便才放下心来。 女医是在宫中道观修行的,十几年前便与贵妃交好,故而才会请她过来,临走瞟了眼雅室,梅香道:“娘娘为了引开陛下,这才在那儿睡的。” “过几日我要出宫看望师父,娘娘若是有话要带,便叫她在月中前去找我。” “是。” 贾念之喜爱学医,当年有幸拜到庞弼门下,且因天赋和努力成为庞弼的得意门生。虽后来入了道观,但对恩师仍敬重有加,时常前去探望。 恩师脾气怪,除了她,以前的师兄师弟都不肯再见,说见她也是破例,是念在她已经出家的份上。贾念之不懂,但知道师父这样讲,必有他的道理,遂也不多问。 当年崔贵妃产子,可谓险象环生,若非恩师出手相助,怕是今日没有崔贵妃和燕王殿下。 也正因如此,崔贵妃对恩师是很感激的。 清晨傍着微寒,将点点薄光撒入帐内。 凌乱的大床上,满是褶皱的衣裳,堆叠在床尾处,绸被遮住的人,趴伏在枕间,露出来的一双玉臂滑腻如脂。刘长湛支着身子看她,从眉眼到脚趾,不放过每一个角落,薄被勾出丰腴的曲线,他喟叹着,又吻上她的唇。 她被迫仰起头来,双眸微眯,承着清早的雨露。 崔慕珠虽瘦,但该瘦的地方瘦,该有的地方全都饱满,譬如那盈盈一握的腰,最得刘长湛喜爱,他吻她的时候,手便一直放在她腰间,隔着薄薄的衣裳,感受暖玉般的柔滑。 崔慕珠被他折腾散架,歪在床榻上由着他继续摆弄,也不知他昨夜饮了什么酒,竟比往日还要长久,三番五次变换姿态,仍不觉得疲惫,看起来兴致昂扬。 “陛下再耽搁下去,可就误了朝事了。” 崔慕珠实在受不住,回头哑着嗓子说道,手腕被他攥住,腰肢酸疼的抬不起来。 刘长湛抬眼,对上她慵懒靡丽的面容,凑上前去亲她的眉心:“今日不朝,只是要与阿姊在勤政殿见几位大臣,不打紧。” “陛下快去吧,省的长公主说妾身是祸水,扰的陛下忘却朝政。” 刘长湛愣了瞬,旋即抱着她躺在枕间,笑道:“贵妃国色天香,当得起祸水一说。” “陛下...”崔慕珠的嗓音带着沙哑与软弱,让刘长湛甚是喜欢。 合欢殿内,满殿压抑。 昨夜长公主发了好大的火气,还将最爱的长颈玉瓶摔了,新折的梅花凌乱一地,他们收拾的小心,却还是惹长公主不快,叫她们在冰天雪地里站着,一夜北风吹得个个受寒,然又不敢告假。 今儿一早,长公主看着菱花镜中略显憔悴的脸,又将那精美的嵌螺钿匣子推落在地,鸦雀无声中,只有孔嬷嬷敢上前伺候,她接过长公主的梳子,为她篦发,后又绾好发髻,簪上一对牡丹金钗,一对红宝石攒珠步摇。 “奴婢给您压压眼下的乌青吧。”孔嬷嬷取来玫瑰珍珠粉,刘瑞君瞥了眼,没有推拒,她便小心翼翼涂在她眼底,将那痕迹遮住。 刘瑞君道:“嬷嬷,陛下在仙居殿睡的。” 是她的主意,叫人将陛下领去仙居殿,但却不是为了让陛下和贵妃睡在一处。 明明没有看到李幼白从仙居殿出来,为何陛下会看不到她?她那么张脸,那么大个人,难不成能从眼皮子底下消失? 既看见,又岂能无动于衷,再去抱着崔慕珠同宿? 回来禀报的宫人告诉她,陛下跟崔慕珠一同沐浴,而后又在那雅室各处折腾,大案上,裘毯上,最后又裹着被子上了软榻,热水叫了多回,可想而知,这一夜是何等精彩。 刘瑞君坐在镜前,手指捏着衣裙,眸中露出三分狠辣。 “殿下,您用膳吧。”孔嬷嬷没有接话,搀着她手臂往膳桌走。 刘瑞君面容平静,扫过桌上的珍馐美馔,忽而一笑:“她也不过是个替身,不配跟我争。” “我真是被气昏头了,跟个替身生气。” 孔嬷嬷暗暗松了口气,附和道:“殿下这么想才对,当初陛下看中她,不就是因为她长得跟您像吗?要不然怎会一眼就将人弄进宫里,说到底,她就是凭着脸得宠的,但女子的花期不长,她也会有老的一日,等她衰败,陛下的恩宠自然也就没了。 您何苦自降身份同她置气,您是长公主,自幼尊贵。在陛下心里,您才是不可取代的。” 话都说到刘瑞君的心坎上,她满意地笑笑,拿起箸筷吃了几口,便先去了勤政殿。 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 陛下身边的内监匆匆赶来,告诉她今日陛下要陪贵妃用午膳,便不来议事了。先前约好的礼部和工部官员,奏疏业已批阅完毕,只叫长公主与他们协商安排便是。 内监刚走,刘瑞君的脸骤然冷肃下来。 殿中坐着四位官员,俱瞧见刘瑞君的神色不对,便都噤声,但少顷后,刘瑞君又状若无事地拿起奏疏,与他们讲解陛下圈出的事宜,都是些繁琐俗事,无非为着,明年开春主考和修筑行宫的事,简单几句话便吩咐完,官员相继退出大殿。 孔嬷嬷端来茶水,意识到刘瑞君压抑的怒火,不敢贸然开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瑞君冷冷一笑:“嬷嬷,你瞧,他变了。” 崔慕珠总算将刘长湛送走,随即扶额揉捏,叫梅香找了件新襦裙换上,梅梧来报,道燕王已经候在外头多时,她便又将人召了进来。 “确定是李娘子的衣裳?” 刘识回道:“已经同明旭确认过,他向来仔细,边边角角也都检查完整,说是昨夜宫宴她穿过的。” 崔慕珠嗯了声,吩咐梅梧去稍作清理,她穿着这衣裳进的宫,合该穿着回去才对。 进偏殿时,李幼白刚醒来,望着陌生的环境,她很是警觉。 “起来吃点东西。” “贵妃娘娘?” 李幼白便要下床行礼,谁知刚动,头便晕沉沉的,险些栽下来,亏的梅梧赶忙扶住,将人放在软枕上靠定。 李幼白很快想起昨夜的事,但都断断续续,只记得闵裕文抱她进了贵妃的轿撵,之后便什么都记不清了,她低头看了眼衣裳,是件月白中衣,不是在合欢殿被人偷偷换上的那薄软料子,不由咬了咬唇,小声道:“多谢娘娘施以援手。” 崔慕珠笑:“论说你该谢谢明旭,若不是他冒险过来求我,我也不会帮你。” “我回去便谢他。” “也不用那么久,他就在殿外等着,待会儿你吃点东西跟在三郎后头,坐他的马车回国子监。”崔慕珠道,“燕王殿下的车无人搜查,放心就好。” “谢谢娘娘。” 梅梧怕她再晕倒,遂扶着她走到膳桌前,在贵妃对面落座。 梅香来添箸筷,忽然惊讶道:“娘娘今日也穿的月白裙子,跟李娘子是一个色, 这般看来,李娘子长得跟娘娘好像,竟比孙娘子还像。” 崔慕珠心笑:刘瑞君便是照着她的模样找的,怎么可能不像。 但面上仍是如常,给李幼白夹了箸醋溜笋丝,“多吃点,回去先别急着上课,好好休息两日,昨夜你中的秘药,虽说不致命,但对你身子仍有损伤,需得多睡多喝水,早些将那糟乱玩意儿排出来。” “是。”李幼白耳根发烫,她知道那是什么药,但毕竟尚未经历男/女之事,乍一听了,难免羞涩。 “明旭帮你跟先生告了假,只说是风寒。他这孩子,长得好,心眼也好,对你更是格外在意。”崔慕珠边说边看她反应。 李幼白知道她误会了,忙解释:“娘娘,我和闵大人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们是朋友...” “他跟你一样的话,瞧,这不是缘分,还能是什么。” 崔慕珠抬手,示意她不用解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李幼白离开仙居殿,已经过了晌午,她跟在燕王的随从中,之后便上了马车。 车内早已坐了一人,看见帘子掀开,他抬起头来,手里的书卷捏紧,唇轻轻一抿,道:“李娘子,可好些了?” 李幼白坐在他斜对面,点头:“昨夜多谢闵大人。” 刘识撩着帘子,笑盈盈道:“明旭,可要记得我恩义。”说罢,落了帘子,又与那车夫吩咐了几句,马车走动起来。 闵裕文抬眼,她低垂着睫毛,似乎不大想说话。他便没有多言,准备拿起书继续读,目光瞟过她的唇,顿住。 那唇上有血痕,虽被清理过,但小小的牙印仍看的清楚。 他喉间一动,忙避开视线。 他脑子里不知怎的,竟开始臆想那伤口是如何来的,想她如何用牙齿咬破,用疼痛来抵挡药物的侵袭,想着想着,一股热流轰隆冲开破防,他捏了捏手指,闭眸轻轻调整呼吸。 回到国子监,闵裕文是特意挑在上课时候,众人无暇游荡的空隙,将李幼白单独送回去的。 半青打开房门一看到她,便忍不住哭了。 李幼白给她抹泪,回身谢过闵裕文,闵裕文颔首,继而离开。 主仆二人合上门,半青抱着她小声嚎啕:“姑娘,我快吓死了。”她哆哆嗦嗦,似乎知道昨夜发生了大事。 李幼白颇为惊诧,问她:“怎么了?” 半青起来,抹着泪走到锁好的柜门前,然后打开将那枚玉佩取出来,李幼白忙接到手里,“我..我昨日是带在荷包里的,怎么会在柜中?” “世子爷悄悄交给我的,说是你遇到些麻烦,暂时脱不开身,叫我帮你保管好玉佩。”半青抽噎着,又一把抱住李幼白,“姑娘,你下回带着我吧,我力气大,谁要是敢欺负你,我打死他!” 李幼白拍她后背,捏着玉佩陷入沉思。 玉佩应当落在合欢殿的,他又是怎么拿回来的,难道私闯长公主寝殿? 她有些后怕,忙叫半青将玉佩妥善收起来,她觉得在自己进到礼部之前,都不能再佩戴这枚玉佩了。这是生父留给自己唯一的信物,若丢了,便无法与他安排的人碰面,便不知道他究竟想对自己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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