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刀入人手的声音,温热的血液洒在了她的脸上,她忆起那夜也是这般的刀入肉中,血溅身上。 一滴血落在眼中,顿时蒙上了一片赤红。 她下意识眨了眨眼,想甩掉这片红。 “啊——” 府兵惨叫着落入湖中,那只残手,还拽在她的腿上,而后缓缓滑落,被湖面吞噬了。 戚芷璃忙拉她起身,她没时间害怕,并未多言,当即抬手削去眼前屋门的门锁,便拉着戚芷璃躲进屋内。 终于,能落得片刻的宁静。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些个画外音—— 公主:臭袁照,你才是鳖。 酒:不是我烧心,是你自己烧心。
第32章 团圆 云怀月背靠在门上,屋内漆黑一片,只有几缕月光从窗纸中透进来。 待她适应昏暗,打量起屋内的陈设,此处竟是袁氏祠堂。 呵,不知接下来袁照为抓捕她,是否还会顾及袁氏列祖列宗的情面。 面对危险时,为保护自己而爆发的潜能,令她强撑到了现在,猛地一停下来,方察觉心跳早已失控,像是要冲破胸膛一般,带着呼吸都急促起来。 但现在不是能真正放松的时候。 她将窗户打开一处小缝,将温琢给的烟花向空中抛去。烟花带着火星窜至空中,一声爆音,在夜空中炸开,继而陨落。 袁照站在府门处,听到动静,抬头看去,见是烟花,便知晓她在通风报信, “不好!” 转身嘱咐身旁的家仆, “速去仓储将府中烟花尽数拿出,在各处燃放,与方才那束越像越好!” 家仆刚领命而去,一名府兵便跌跌撞撞地朝他跑来, “大人!大人!” 袁照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怒目圆睁, “她们现下如何了?” “她,她们跑进祠堂去了,还,还弄断了湖上的木桥。” “哼!废物!” 袁照一把撒开那人衣领,将他扔在地上,趾高气昂甩袖嘱咐, “命弓箭手来!” 随即转身,匆匆去往祠堂方向。 瀛州某处商行内,小二打断了正在拨弄算盘的掌柜, “掌柜的,方才好像看到了咱们陆氏的求救信号。” 掌柜忙放下算盘,与他一同出去。 小二指着袁府方向, “就是那儿!” 他话音刚落,一束束烟花应声而起,在夜空中划出绚烂光辉。 掌柜捋了捋胡子, “今日袁府宠妾设宴,应是在庆祝。你呀,还是稳重点,莫要大惊小怪。” 路上行人与商贩探头探脑,纷纷称赞, “真好看呀!” “非年非节的,竟还能有烟花看!” 除了正避开府兵往湖边潜行的温琢外,无人知晓她如今面对的,是怎样的血雨腥风。 云怀月透过窗缝,见袁照反应如此迅速,心下凉了半截。想来陆家的人应当不会冒险来这袁府了。 还热着的另外半截是,她笃信温琢会随着第一束烟花来寻她。 或者说,来送命。 她心下清楚,温琢即便只身前来,带着两个不会武的女子,亦难逃如此多兵力的围剿。 难道已注定是一个死局了吗? 她静静地坐在地上,思考该如何是好,用双手环着腿,把自己缩成一团, “嘶——” 她手腕一时吃痛,倒吸一口凉气,发觉自己的手早因用力过猛而止不住地颤抖。 戚芷璃握住她的手,轻轻按压一番,面露忧色, “许是你方才接连用力,脱臼了。” “听说脱臼可以即刻接上,戚姐姐可会?” 戚芷璃惊魂一夜,惨白着一张脸,摇了摇头。 “娃娃幼时贪玩脱臼,我想亲自为她接骨,最后却接成了骨折。” 她谈起此事,似是忆起了从前,眼神柔和,挂着浅笑,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嘴边,她吞下这颗苦泪,问道, “她们.......是如何死的?” “是被人所杀,死的时候.......未曾受太多罪。” 她没告知戚芷璃二人被分食的下场。 并非刻意隐瞒,而是不想在她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再添一道新伤。 人的信任在危难时总建立的很快,戚芷璃闻言,长舒一口气,凄然一笑, “那便好,那便好......当初我去狱中探视夫君,他每日被严刑拷打,满身是血,没有一处好皮肉。我实在……实在不忍他日日受这无尽的折磨,便去求了袁照,让我亲自举告,他必可定罪判死。事成后只需留我一命,让我嫁他,保我一世富贵。夫君死时,定是恨死我了。” “不会的,戚姐姐。你们相互扶持数年,你的品性他怎会不知。你不也坚信他不会如此行事,才愿蛰伏在这袁府中,暗中寻找证据嘛。” 她忽然察觉,她对温琢也是这般信任。 她现在身陷囹圄,命悬一线,却并未过于忧心。 她下意识觉得,她只需尽最大可能拖延时间,他自会有办法。 而这种信任,不是源于他之前赠烟花的叮嘱,而是源于她意识深处。 超脱爱情,也超脱友情,正是相互扶持,惺惺相惜的默契。 她这一路,并非一人孤勇,而是有人并肩。 烟花仍此起彼伏,突见外面猛地变亮,连带着幽暗的祠堂都明了几分。 她透过窗缝看去,见湖畔骤现许多火把。 袁照为首站在对岸,悠悠道, “昭凰,她今日与你说了什么,本官一概不问。只要你将她赠你之物交出,我便考虑给你二人留个全尸。不然待你死后搜身,可就没有公主的体面了。” “哦。” 她神色敷衍,而后随手捡起祠堂中的香炉朝他们挥了挥手。 对岸人努力看她手中究竟是何物,无人留意她是在故意吸引他们的注意。 因为在漫天的烟花下,她看到了温琢。 他正藏在这些弓箭手身后的树上,待他们皆向她看去时,便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围湖的弓箭手身后,在他们的弓弦上划了一剑。 她曾想过与他一起赏烟花的场景,或是过节,或是生辰,却没想到竟是在并肩战斗。 她见识过他的剑法,不同于死士杀手的狠厉,倒更倾向□□速飘逸。 如今他们所有人注意力都在祠堂中,怎会留意身后的弓弦已被动了手脚。 这是避免他们隔岸放箭的最佳方式。 “可为何他也在拖延时间呢?姜临的兵?” 她恍然大悟,随手将那香炉扔进湖中,溅起几尺高的水花。 弓弦既断了,那就暂时不装了。 袁照被她耍了一遭,甚是愤怒,吼道, “既然如此,就别怪本官不留情面了!” “放箭!” 袁照一声令下,众侍卫忙起身拉弓,不料弓弦一拉,如入口之面一般,纷纷断开了。 袁照当即变了脸色,狠道, “怎么回事!去换铁弩!” 他身旁的家仆听见,犹豫道, “姜小将军还在府外,用弩会不会......” “放屁!如今她不死,那死的就是我们!你还不快去!” “是是......” 温琢刚想去看为何姜临还不入府,听他要用弩,心下暗道了声糟糕。 铁弩只供军用,为何这四品知府府中会有这等武器? 而且,姜临竟还未解决完在府外的官兵吗? 在弩来之前,这是他唯一将她带出去的机会了。 他无法再周全,趁如今府兵轻功不佳且没趁手武器之时,纵身使轻功掠过湖面,从祠堂的侧窗翻进屋中。 “快走。我带你们从此处翻出院内,外面是河,你们在水中莫要乱动,尽力浮在水面,我会救你们。” “好。” 他一左一右搀着二人欲行,一根弩箭破窗而来,直冲云怀月射去,她并未察觉,只见温琢突至她身后,一把将她拉开。 “噗”地一声,是箭没人身的声音。 那只弩/箭深深插在温琢的左肩上,漫出了一片血色。 他竟替她挡下了那箭!云怀月一时怔愣。 温琢并未多想,迅速用剑斩了箭尾,将箭头暂留体内,没喊一声痛,只头上的冷汗和青筋出卖了他。 他左手因疼痛使不上力,如今无论如何,三人也无法一起走了。 戚芷璃见状,忙推开温琢, “你们走吧,不必管我。” 她与云怀月皆知,这是将证物带出去的唯一办法。 “来不及了,你们先躲在墙角!” 温琢看着窗外,因忍痛显得声音有一丝颤抖。 铺天盖地的弩/箭燃着火向祠堂射来,祠堂内帷帐层叠,箭火落地,便迅速蹿出火龙。 他护在二人身前,为她们斩落弩/箭。 箭可斩,火势却无法控制。 眼见火势渐起,沿着柱子烧上了房梁之时,姜临终至。 “速捕袁大人与其府兵!” 屋内烈火浓烟冲天而上,空气中弥漫着让她喘不过气的味道,呛得她视线模糊,无法看清眼前之人。 脚下崩着檐上掉落的簇簇火苗,她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避免被火星砸到,只觉得这屋中酷热难耐,热浪排山倒海一般扑面而来。 “速速出去,到屋外空地上,这屋子要烧塌了!” 温琢剑抵着房梁,冲二人喊道。 袁府府兵定无法与久经沙场的军士相提并论,很快便落了下风。 袁照见祠堂门开,火光映着门前的人影,一把抢过府兵的弩/箭,反手向刚开的祠堂门射去,喊道, “朝祠堂放箭!” 他一声令下,剩余的一些精锐府兵立刻有样学样,放弃与银铠卫的缠斗,将手中弩箭悉数向火光前的身影射去。 “袁照!你疯了!” “哈哈,姜临,大不了鱼死网破,你也讨不了好!” 姜临没曾想他竟疯狂至此,命道, “仅留袁照一人待审,其余人等,斩!” 而后飞身往祠堂处去。 温琢见数十只弩/箭一齐朝她射来,一时情急上前,房梁却因少了支撑,摇摇欲坠起来,一根冒着黑烟的柱子砸在他面前,拦了他奔向她的去路。 “月儿!” 云怀月自知无处可躲,下意识地蹲身护头,紧紧闭上眼睛,不料身上却并未感到疼痛。 “公主,就此别过。” 轻柔的女声混着身后木头的倒塌声自她耳边响起,戚芷璃将她整个人护在怀中,以背为盾,替她挡下了这些箭。 她不敢置信地睁开双目,入眼便是戚芷璃映着火光,但柔和涣散的眼神。 眼睛中忽然掉下什么东西,划过她灼热的脸颊,在干燥的皮肤上留下一丝凉意。 她颤抖着举起那只还能动的手,轻轻抚上戚芷璃的背,触碰到了一些湿润的血和冰冷坚硬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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