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琢一路躲过不断落下的梁木,在祠堂轰然倒塌的前一刻,将二人推离了祠堂门前,而后火光漫天,肆无忌惮地张牙舞爪,似是要将这座袁氏祠堂吞噬干净。 她与戚芷璃摔在湖边的土地上,倒让戚芷璃背后的弩箭更深入了几分。 云怀月跪坐在地上,小心扶起她。 虽极力抿着嘴不想落泪,眼泪却忍不住地往下掉,落在戚芷璃的衣裙上,与鲜血洇成一片。 “戚姐姐......” 戚芷璃回望着她,想替她擦擦泪,手抬了一半,终是没有力气,复而又垂了下去。 她强撑一口气,断断续续地柔声安抚, “公主.....不必自责,我不是……为你而死,我是为证物……而死。妾.....不,我.....早以想了无数种死法,如今......不比其他死法......来的痛快。” “公主一定要记得......我不是杏儿,我是.......戚芷璃。不是王家妇,也不是娃娃的娘亲,就是一个......为义身死的女子。” 火光似是烧出了通往黄泉之路,戚芷璃在光的尽头,看到等候着她的,已故去的家人。 “阿璃,你受苦了。” “阿娘!我今天在树林里抓了一只小兔子!” “阿璃啊,你喜欢什么绣花,娘给你缝一个。” 这哪里是死亡,这是她一心所求团圆。 她终是挂着安详的笑容,合上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为什么连弩/箭都会被口掉!
第33章 疗伤 姜临飞身至祠堂前,一把捞起云怀月,抱着她不容分说地向湖对岸飞去。 “你做什么!” “难道公主这么想与他们一起死在里面吗?” 他虽语调冷淡,不屑讥讽,心下却觉得,她挂着泪还要凶人的模样,甚是......可爱。 祠堂坍塌前,温琢虽将她推了出去,但自己却慢了一步,一根烧焦的檐梁结结实实砸在他的后背之上,背后的灼烧感和口中血气刹那间漫了上来。 他忍着痛逃出,见云怀月哀痛至极,怕自己再给她平添担忧,又将口中的血咽了回去。 反复压了数次,觉得肺中一阵绞痛。 他如今已是无法将她带出这片火海,见姜临将她抱走,虽是不舍,但也安心。 随处找了块石头倚靠,似是在静静等待死亡。 只要她活着就好。 他静静回望正嗞嗞叫嚣的火海,如同他那时靠在狱中石墙,凝望着铁窗外的细雨,而后便等来了她。 明明才过了数月,却已似隔世。 姜临刚落地,她便挣扎着跳下,跑去岸边,看火光映着温琢毫无求生欲望的身影,刚止住的泪又落了下来。 她随手抹了把脸,转身对姜临正色道, “本宫命你去将温琢救回来。” “臣若是不呢?” 她抬头直视着姜临,见他眸光意味不明,不知他究竟何意,只得郑重其事下命, “在瀛州,本宫所言即是圣上之意,你身为臣子,当守你的本分。” “公主倒是与袁大人一般,都善用皇命压人。怎么,如今他一个家奴,竟配的上公主的皇命?” “他配。”云怀月答得毫无迟疑。 “好啊,但臣向来吃软不吃硬。公主若好声好气求我,臣就去救他。” 她见姜临神色戏谑,深知浪费一刻,他便多一分危险,懒得与他辩驳,即刻放软了声音, “求求你,救他回来,表兄。” 姜临见她频频看向对岸,虽是软声相求,但神情却是未曾掩饰的敷衍与焦急,也未再与她戏言,飞身折返,站在温琢身前。 “她命我将你带回去。” 温琢扶着石块艰难起身,轻声道, “多谢小将军。” “哼,有人拿皇命相压,我可不敢违抗。” 姜临扶着他,顺势探了他的脉息。 “你怎一副要死的样子。” “许是真快死了吧。” 二人一同回至此处,云怀月忙跑至温琢眼前,从头至脚地打量了一遍,心焦火燎地问, “温琢,你可有再受伤?” 他再度压下口中涌上来的血气,如往常般温柔, “没有了,公主放心。” 她长舒口气,转身看向姜临,敛了先前的戾气,和声道, “多谢表兄今日相救。” 复而冷了神色,步履坚定地走至袁照面前。 袁照已被银铠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她弯身俯在他耳旁, “袁大人。” 霎时,濯寒已抵在了袁照的喉间, “此人还未审,公主不可!” 姜临沉声制止。 “本宫自有分寸。” 她死死盯着袁照的眼睛,一字一句。 人在死亡突然临近时,无论是否做好心理准备,仍会下意识恐惧。 袁照自也不例外,一时吓得浑身哆嗦,眼神惊恐,直直地盯着她手中的匕首。 “袁大人,本宫不会让你就这么死的。本宫就是想让你看看清楚,你如今贪生怕死的样子。你加在别人身上的苦痛,会在狱中一一偿还,直到你能真正死去。” 她怒火未消,濯寒在他脖颈上印出一道血痕。 他垂眼看着她手中的匕首,瞳孔突然放大,哆嗦着问, “你怎会有孟元秋之物!” 她并未回答,起身走向姜临,吩咐道, “此人下狱严加看守。姜小将军,本宫需传信回朝虞城中,将今日之事上告皇后娘娘,请虞大人前来瀛州。” “是。” 姜临并未将二人送回先前的酒楼,而是带去了他在瀛州的府邸,还贴心地为她请来军中的医官。 云怀月看着戚芷璃已死相护的证物,感怀她身死前断续说的那番话—— 她不是由旁人定义的任何人,她是她自己。 她即便蛰伏于黑暗,亦从未忘记寻光。 云怀月双手捧着证物,小心翼翼将它们收进柜中,恰好外面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 “禀公主,少帅命臣来为您治伤。” 她平复一番心绪,拉开房门,请医官坐下, “我并无大碍,就是这手……有点脱臼,烦劳您为我先接上。” 医官从箱中翻出一块白布垫着,执起她的手,观察一番,摇头叹道, “公主这伤已持续好些时间了吧?” “正是。” “手腕已经肿胀,若用手法复位,您可能要吃一番苦头。还好未再拖延,否则这手,怕是要废了。您且忍一忍疼。” 这医士话音刚落,便猛地一为她正骨。 “啊哟!” 她没忍住呼痛出口,眼泪“唰”地一下流出。 医官一脸歉意, “还望公主莫怪。” 她用袖子随便擦了把泪,活动了一下手腕,痛感竟已好了大半。 想起受伤的温琢,忙帮他把医用品塞回药箱,拉起他就向外跑去。 “你快随我去看另一位病患,他的伤比我严重。” 他这人,一向将自己受的苦痛默默消解,永远装的云淡风轻。 此时温琢正坐在房中,忍痛处理伤口。 箭头还插在他的左肩,流出的血已干涸,将布衣与皮肉粘连在一起。 他咬紧牙关,一把将布撕下,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粘连在血迹上的布料掀下了肩上皮肉,本已止血的伤口又流出了新鲜血液,与干涸混迹一处,融成渐变的红色。 云怀月推门而入之时,所见便是他正举着剪刀,颤抖着将残余的碎布从伤处扯出的景象。 “温琢,不许自己乱来!” 她丢下医官,跑去握住他执剪刀的手,一时不注意,牵扯到了刚接上的手腕。 她顾不上自己的这点疼痛,只看着他肩上的血肉模糊,眼里已蓄起了一眶泪,哽咽道, “你流了好多血......我带了医官来,你乖乖坐着。” 他一时无措,慌忙把剪刀放下,指腹抚上她的眼睛, “公主,别哭,臣没事。” 话音未落,又是一点红色渗出,在他略显苍白的肌肤上划出一道红痕。 他忙想穿好衣物遮盖伤处,她却牢牢拽住了那块布,望着他的眼睛,心焦到连声音都发颤, “我不怕见血,我只是心疼……你为什么不听话……看,又出血了。” “臣不动,臣听话,你别哭,公主。” 医官觉这二人关系颇有些微妙,但身在军中,他自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该对谁说。 她朝医官招招手, “大人,你来瞧瞧。另外再检查一番,看他是否还有别处受伤。” 医士垂首应诺,净手后走上前来。 “有医官替臣医治,臣定好好配合,公主可以放心回房休息。” “我不走,你不许赶我走。” “……好,那你闭上眼睛。” “不要。” 医官帮着温琢说话, “公主,臣要将他体内的箭清理出来,场面会有点有碍……有碍观瞻。您……” “无妨,我什么都不怕。” 她静静地站在一旁,亲眼看着医官将他伤处的残布从血肉里拔出,拿出一把刀,在火上烤了片刻,沾酒划进他的伤处。 一切的苦难她都要亲眼目睹,铭记于心。 她会让恶人付出应有的代价,她会的。 “这箭勾在肉中许久,臣得将周围可能会感染的皮肉一同剜出来。” 那刀好似插在了她心上,刀深一分,她的心就疼一寸,刀转一圈,她的心就如同被揪起来,扭几圈,痛的淋漓尽致。 她没再落泪,只将手紧紧攥着。 温琢脸色已是惨白,他忍痛不曾叫出声,但嘴唇已被他咬出一道极深的齿印。 自己虽未留意,但已不自觉将床单捏出数道褶皱,五官因痛而略显扭曲,头上冷汗阵阵。 医官在军中常做处理箭伤的事务,老成娴熟,面不改色地将箭头带着血肉一齐挖了出来,留在一旁的白布上,即刻白布便浸出了大片红色。 他动作没停,随之便将药酒大片地涂在伤处。 温琢本以为已经结束,这突如其来的猛烈药酒刺激令疼痛一瞬间到达了极致,他一时没忍住,痛苦地闷哼出来。 一双柔软包住了他那只快将床单扯碎的手,云怀月静静地看着他,对他眨了眨眼, “我陪着你。” 他感受到了她的温度,觉得疼痛少了几分,冷汗已将额发打湿,眼神湿漉漉地抬头看她,像一条被雨打湿的无助小狗。 她忆起那日于牢中见温琢,她也是这般居高临下地打量他,还自觉他有一种战损的破碎美感。 如今此情此景,她虽仍高高在上,却已不是旁观者的视角,他的苦痛她都感同身受。 她只想与他互相舔砥伤口。 医士用纱布将伤处包扎好,把药酒放在桌上,嘱咐道,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19 首页 上一页 30 31 32 33 34 3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