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临正欲开口,温琢却未给他说话的机会,淡雅如墨的眸中蕴着少见的锐利,自顾自冷声道, “战功赫赫的银铠卫被区区官兵拖延,你说是主将太过愚昧,还是有人在静候一个绝佳的时机,等待府中生死存亡之际,再出手相救,令她更为感激?” “姜临,你为了你自己的功勋,连她的命都能算计,这样的人,凭什么觉得你配与她在一起?” 姜临挑眉,宛若暗夜中的鹰,盛气逼人, “看来那医官所言非虚。不过温琢,今非昔比,我的的确确是她的救命恩人,无论如何,我都比你更配。而你想指摘我的,更是拿不出证据。那不如我们以待来日,看看皇后娘娘到底向着谁。” 作者有话要说: 小温:除了公主,我吵架就没输过<(`^?)>
第35章 证词 云怀月一枕黑甜,难得做了个好梦。 梦到人在公主府花园的秋千架上,朝朝趴在她脚边睡大觉,而温琢正在一旁,为一人一猫作画,她刚欲抢来看,便从睡梦被拉回现实。 现实还在瀛州姜府的这间屋中。 温琢并没有食言,她睁眼之时,他正坐在床边,身后靠了只枕头,浅浅地睡着。 她看着他的睡颜,在脑海中搜索记忆,竟觉他似乎从未睡得香甜安稳过。 此时他黑长的睫毛垂在眼上,薄唇微抿,透着一种淡漠的疏离。 她怎能仅顾着自己睡觉呢?他伤的重,理当好好休息。 她心下升起一丝内疚,起身试图轻扶他躺下,许是牵扯到他的伤口,他拧着眉,猛地睁开眼睛,满是戒备与寒意。 见眼前人是她,忙缓了神色,眼笑眉舒,又变成往日里的温琢。 “公主醒了。” 她将他这一转换尽收眼底,抱着被子,轻声问, “是我弄疼你了吗?” “没有,臣只是一向警惕惯了。” 她将手中的被子堆在他身上,侧首道, “姜临找你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一些陈年旧事。公主与他从前相熟吗?” 她摇摇头, “不熟,我只是知道舅舅家有个出色的表兄,但从前没怎么见过。” 他不知为何,心中竟长舒一口气,姜临既与她不相熟,那便是他单方面对她临时起意,并没有往日的情分在。 她将自己方才用的枕头递过来, “你现在可以好好躺着了,你看你眼下的乌青。” “这枕头不舒服。” “嗯……确实,不过如今也没有更好的条件,只得将就一下。医官可要你好好休息!” 她摸了摸睡了一晚的脖颈,是有些发酸。 “有个更好的枕头。” 他牵起她的手,收拢在自己的掌中,抵在下颌,以她的手为枕,微微阖上眼睛,轻浅的呼吸洒在她手背上,静静地享受她的温软。 一阵风吹过窗橼,拂的她心痒。 片刻后,睁开双眼,眉目清明, “这回休息得甚好,劳累全无,能为公主分忧了。戚姑娘留给你的证物呢?” 她脸上泛着微微红晕,跳下床来,开门跑出去,仅留下磕磕绊绊的话飘在风中。 “我,我睡了这么久,还,还未看,你,你等等!” 她刚从柜中拿出证词,便见侍者在外通传。 “公主,府外有一蓝衣男子,吵着要见您!臣看他形迹可疑,面带凶煞,将他押了起来,向您回禀!” 蓝衣男子......啊,是周慎。 “快将他放了,让他进来!” 周慎一脸愤色,怒气冲冲,隔着老远就冲她抱不平, “你们换地儿住,也不派人告知我一声,好家伙,让我好找,从袁府一路打听至此处,还被人押了会儿!” “哎,周慎,此事说来话长,你且跟我来。” 云怀月笑着向他招招手,他虽仍是气呼呼,但还是跟上去。 她带着证词和周慎回到温琢房中,见桌上药酒瓶子,思及医官吩咐, “该换药了!” 她刚欲替他解开纱布,他便拿过她手中的药酒, “伤口太过可怖,让臣自己来吧。” “不行,这屋内现就二人,一个他,一个我,任你挑一个,但不能自己换,免得又流出血来。” “上药吗?我能行!我从前见过不少尸体,剖尸我都不怕的,更别提区区伤口!” 他接过温琢递来的药酒,三下五除二解了纱布,直接扯下来。 温琢的脸色一白,并未言语。 周慎又在棉絮上倒了甚多药酒,药酒顺着棉絮往下滴,向温琢的伤口用力擦去,顺带将棉絮拧干,誓要将浸上的药酒悉数倒入伤口。 温琢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说话声音都虚弱了些。 “周大人,我,我还没死。” “我知道啊!这药酒啊,充足地擦进去,才能好的更快些。” “他的意思是,你大可不必像对待无痛觉的死尸一般对待他。” 云怀月在一旁忍俊不禁。 “啊......哦......” 周慎过意不去,挠了挠头。 “你在白廉清那处可问到了什么?” “白廉清这人倔得很,问他,就言,若是不告知于我,他家只死他一个,若是当真告诉我,全家都不保。不知怎地,我竟觉得在他眼中,袁照竟比法度还要令他畏惧。怕是要等袁照先行供认,才能让他说些什么了。” “可不是嘛,不然也不至于伤成这样。” 云怀月撇撇嘴。 “不过还好,没有白受伤。” 她将锦囊拆开,拿出戚芷璃那张写在牛皮纸上的证词,一字一句读出来,真相便徐徐在众人眼前展开。 “瑾川二十一年三月,宜君县丢失两箱官银,久查未果。时王勉任县承,因看护官银不力问罪,知府袁照下令羁押入狱,得查是其贪污。然,其虽掌官银看顾,却从未见宜君县有此笔官银入库,更不知其去向。” “入狱后,经严刑拷问,已不成人形。妾虽知其受冤,但不满他清贫,欲借机攀附权贵,恰袁知府递枝,命妾找出王勉昔日手书,仿字迹寻书局逐字刻印,印成实证他贪污的亲笔手书,遂由妾堂前状告,事成后,允妾一生富贵。” “妾一时鬼迷心窍,应袁所求。实则心中日日难安,早有悔过之心。妾身居袁府,得以便利,探查袁府私库。私库中有官银数万两,悉数为袁照偷梁换柱所得。他将官银注铅,一银可得十倍,以假银替换真银,中饱私囊。假银在瀛州境内流通,百姓未知其中关窍,得假银后,能花用便罢,不能花用,则如竹篮打水,一时民不聊生。妾奉上府中私库地图与罪己手书,望大人为民定夺。” 云怀月合上这份手书,想起她那晚拼死也要护着她的模样,一时有些感怀, “戚姐姐为坐实袁照的罪证,竟不将自己从中摘出去,直书自己与他合谋,当真是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 温琢坐靠在床边,似在思索什么,继而沉声道, “对她而言,声名实乃身外之物,否则她也不会屈于袁府许久。既已舍身取义,若要再与袁照撇清关系,这份证词便倒像她污蔑袁照了。” “如今,宜君县中那份伪造的手书,和她手中的证词,已经可证实王勉之冤了。” 周慎眼神坚定,坐在桌前如一颗松柏。 “不对。”温琢徐徐吐出二字。 “有何不对?” “袁照既能炼制假银,以一抵十,那为何要故意栽赃王勉?以他嗜财如命的性子,难道不该闷声发财?他陷害王勉是真,造假银也被戚芷璃目睹,但这二者,可能并无关联。” 云怀月闻温琢所言,忙又去反复推敲这证词, “唔......他造假银若为实,那笔不得不栽赃王勉的官银,应是真正的官银,且那官银,必有一个不落他手,却须要去的去处。” “你是说.....与他同年的孟元秋案?” 周慎讶然。 “这只是猜测而已。” “公主……可否能容臣见袁照一面?” 温琢看着她,眼神带着悲惜,事涉老师,他怎可不问。 “好,明日我同你一起。” “公主还记得那日的冶炼场?” “记得。那个地方......应不止冶炼假银那么简单。” “是,因为袁照那日命人杀你,所用弩/箭皆是军中供给之物。” “他与军中勾结,意欲何为?” “不知,但既事涉军中,我们也无人能代劳,只能去托姜小将军,率人去戚姑娘所标地点,好生搜一搜。” 周慎不解道, “什么冶炼场?怎么和军中又扯上了关系?” “你跟我去,就知晓了。” 云怀月拍了拍周慎的肩。 袁府已不复昔日荣光,自袁照被捕,其余人皆羁押于内院,等候处置。 姜临与云怀月带一行人来到戚芷璃所绘的袁府私库中,除满室满箱的珠宝银两,还搜出数箱□□刀剑,几乎可供万人规模的军队使用。 云怀月暗中观察姜临的神色,见他神色惊诧,似是对此并不知情。 “姜临表兄,你说他为何会在府中囤积如此之多的军械?” “不知。但如此之多的军械,定不是一日半月可为。我与我父接手庆远军不过几月,公主若问,自是要好好问问即将秋后处斩的温帅。” 云怀月未置可否,吩咐道, “将此处暂且封好,命人严加看管。袁府涉事人等悉数下狱审问,问清楚这军械的由来。” 她看着士兵往来拿人,心不在焉地琢磨起袁照与孟元秋之间的关联,姜临却待她异常殷勤。 “咳,公主想来许久未进食,可喜吃什么?” 云怀月若有所思,认真答道, “我喜食甜,也喜食辣。” “不可,你连夜受惊,又受轻伤,还是用些清淡的好。” “哦......言之有理,那多谢表兄。” “还有,我命人为你房中送了些珠宝衣裙,你到底是一国公主,不可穿的如此随意。” “哦......言之有理,那多谢表兄。” 姜临见她神色敷衍,不由有些愠怒, “你为何不愿同我好好讲话?” 她瞥他一眼,笑得恬淡, “并非我敷衍表兄,只是你问我吃什么,我耐心相告,你却都给我否了。且我虽身为公主,但这衣物,百姓穿得,我又为何穿不得?” “你若是说,我需靠衣物来彰显身份,那更是错了。身份若是要靠身外之物来显现,而非靠自己的本领与修养,让别人真正叹服,你说究竟是我托生的好,还是我当真担得起公主这身份呢?” 她行了个谢礼,接着道, “表兄昨日及时援助我们,我甚是感念,只是表兄无需将心思放在我身上,我亦不愿按旁人的要求活着。我还有要事,先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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