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将军今日遍逛瀛州数家点心铺子,特意为公主挑出的六道可口点心!公主且尝尝!” 待副将把这番话说完,姜临才战术清嗓,面不改色地接道, “无需多言。” 云怀月见二人如双簧一般一唱一和,脸上不禁憋出一抹笑意,奚落道, “姜临,你转性了?那日还不让我食甜,怎么今日这般殷勤。” 姜临正在心中揣摩着如何开口,才能不再惹着她,一旁副将已替他回道, “回公主!将军自幼长在军中,整日面对的都是咱们这群大老爷们儿,不会哄女孩子开心,公主莫要和他计较!” “这次真的不需你多言。” 姜临斜乜他一眼,指节用力捏着茶杯,微微泛白,咬牙切齿道。 “死要面子。” 云怀月小声嘀咕,捏起一块点心递至嘴边,她折腾一天,也当真是饿了,边吃边同他言, “我当真是有正经事要询问你。那日在宜君县,剿匪携银抓捕白县令,是谁命你去的?” 姜临剑眉紧拧,不解道, “你问这个作何?” “姜临,我虽不觉得你是个顶好的人,但也不至是个恶人。所以,我觉得你是被人利用了。” “什么?我被人利用?” 她唇角沾着糕点渣子,郑重颔首。 “剿匪与抓捕白县令,是袁照托我之事,我记得那日在白府中,我便已经告知了。” “可今日袁照说他未曾做过这些,我觉得他并未撒谎。我自入西北之境以后,所遇之事一环接着一环,但今日抽身来看,袁照说的也不无道理。因为一个人再蠢,也确不至于蠢到将自己亲手送进死局。他那时,可是亲口托付与你?” 姜临眉毛几乎拧至一处,瞳孔骤缩,眸中转寒,将茶杯重重放于桌上,道, “我细想了一番……并非他亲口所托……实则是我父帅将他的请词转交于我,书的便是剿匪搜山,寻银捕人之事。山匪横行数日,你们不也曾遭难吗?这难道还有假?” 她拈起另一味点心, “那日阻我们入境的山匪,实则是由一支神秘暗卫伪装的。哎呀,此事说来话长,总之,你只需知晓一件事,周大人曾探查过那些尸体,你那日所剿的山匪,与我们当时所遇山匪全然不同。但你既言,有袁照请词为凭,可将它交给我看看?” 姜临眼中带着一丝被人蒙蔽的薄怒,沉声吩咐一旁副将, “将我书房中的那封袁照请词寻来。” “末将遵命!” 副将应声匆匆离去,又匆匆折返,将内置请词的木盒小心递至云怀月手中。 云怀月笑容清甜,向副将致谢, “多谢!那个,方便将这些点心打包给我吗?我看你们都不曾食用,许是不太爱吃。” “方便方便!士兵们确实都不爱吃这个!” “谢过好汉!” 云怀月双手抱拳作揖。 “客气客气!” 那副将喜笑颜开,豪爽回礼。 “咳!” 姜临冷咳一声,心下暗想,她为何待谁都比待自己热络几分。 副将自知失礼,蹑手蹑脚溜去打包点心。 云怀月拎着大包小包出了茶室,手中还拿着块点心,出门便举在温琢眼前。 “有好吃的,尝尝。” 温琢将她唇角的点心渣子轻柔拭去,向茶室内望,恰好对上姜临的一双阴沉凤眸。 眼中的挑衅转瞬即逝,他低头浅尝了一口,揉了揉云怀月的头发, “是公主喜食的甜度。” “喏,姜临表兄送了我许多点心呢,谢谢表兄!” 她笑意盈盈朝坐在屋中的姜临道谢,而后亲昵地挽起温琢,靠在他臂膀上, “走吧,我们回去!” 姜临原本就沉着的脸更是黑了几分。 回到房中,云怀月扬了扬手中的木盒。 “你看!” “这是何物?” “袁照那封托他剿匪的请词,想来应是伪造。” 她兴致勃勃地拆开,本以为如当初诬陷王勉的那封亲笔信一样,亦是仿着笔迹的版刻,书文上却赫然呈着袁照的官印。 “这……” 温琢凝眉,取了一些水洒至纸上,过了会儿,擦拭一番,纸上的字迹便如当初王勉的亲笔信一般消融,只官印留在上面,并未作假。 他沉思片刻,道, “臣似乎有了些许头绪,但还需一些实证。” “什么头绪?”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与袁照若是鹬与蚌,谁是渔翁,便就是袁照说的那个将我们玩弄于鼓掌间的幕后之人。” 次日城门处,虞无芥自接姜后之命起,便身携旨意,快马加鞭赶来,一路跑废三匹马,现下正扶着他的老腰,待宣手中懿旨。 一行官员在城门外跪地叩首, “恭迎皇后娘娘懿旨。” 虞无芥清了清嗓子,宣道, “纂承天序,袁照罪孽深重,辜负皇恩,蒙蔽圣上,贪污受贿,草菅人命,现撤其官职,贬为庶人,押送回京,以待详查。今念府承程肃,政绩出色,清廉正直,命其接任瀛州知府,白廉清疑罪未清,夺其官职,待查清后,再行处置。钦此!” 这一连串的惨案,终缓缓落下帷幕。 有的人身死,有的人入狱,有的人贬官,有的人高升。 “渔翁。” 云怀月念起昨夜温琢的话,看向今日得以高升的程肃,心下不由得升起寒意。 一切的一切,似乎指向了一个不可能的可能。 她面上不动声色,道了声, “恭喜程大人。” 程肃谦和有礼回道, “公主过奖了。” 他衣着清贫,恭敬接过懿旨,眼中看不出一丝破绽,正谦逊地同虞无芥雅谈, “今日虞大人亲临,晚辈仰慕大人清名,定要为大人接风洗尘,大人可莫要推脱。” 虞无芥抚着胡须,拍拍程肃的肩, “哈哈哈,程大人,本官听闻你政绩斐然,尚且年轻,好好为官,定有一番大好仕途!” “晚辈谨遵大人教诲!” 她怀揣心事地回到姜府,却见姜临院中绑着一个黑衣男子。 那人面色灰败,唇色略紫,一副将死未死的模样。 “这人,你们可识得?” 云怀月茫然摇头,却见温琢眉心微动,等着姜临的下文。 “我部下今晨城外巡查之时,在一处乱葬岗中听到了他微弱的呼救声。发现时,他已中毒,许是用量不够,竟福大命大存活至今。猜猜看,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他说,取他性命之人,是程肃。” 作者有话要说: 姜临:像路边的狗被人踹了一脚。
第41章 收网 姜临本等着云怀月夸赞崇拜,她却一副意料之内的模样,只去探了探黑衣男子愈来愈弱的鼻息,抬头道, “姜临,他得活着。” “你不好奇程肃为何要杀他?” “其实我昨日与你谈后,便已觉得幕后之人会是程肃。还能为何,只能是知道太多,杀人灭口。不过还是要多谢你,寻来一个人证。” 姜临请来医官,医官仔细查验一番脉象与五官,恭谨回道, “此人吞咽困难,呼吸加重,全身发紧,伸肌与屈肌作极度收缩之状,应是误食过量马钱子所致。若再耽搁下去,便会惊厥过度,肌肉僵直而死。” 禀后,即刻运九针扎入几处穴位,暂缓他的表征,复而嘱咐跟着的药童, “你寻绿豆、甘草、防风、铭藤、青黛与生姜共煎四幅药,喂他连服四剂,便可好转。” 四碗苦药下去,男子逐渐清醒,他坐起身环顾一周,挣扎着下床,跪地叩头致谢, “多谢诸位大人救小的贱命。” 云怀月打量他一番, “瞧你这察言观色的能力,倒不似一个会被人下毒的笨蛋。” 男子红了眼眶,眼中水雾朦胧, “我本是极信程肃的!这些时日,我为他奔波办事,难免有些痈疽肿痛,他家中常备马钱子,是活血通络,祛瘀生肌的良药,便向他讨了些,谁知……即便我那时已显中毒之症,我也只当他实非故意,直到……直到他未作打算救我,命人将我抛至乱葬岗中!” 医官在一旁喟然长叹, “马钱子对你劳累之症,确有良效,只是任何药材,绝不可抛开剂量来谈毒性,适量者为药,过量者为毒,这乃常识。” “小人不曾读过书......” 云怀月从他话中听出一丝破绽,问道, “你说你为他奔波办事,是何事?” 男子垂下头,默不作声。 “直到现在,你也不愿告知他为何要下毒害你?” 男子将头埋得更低。 “我不能这般背信弃义,尤其不能告诉你。” 这人……有点脑子,但不多。 “你不愿说,便罢了。姜临,我要去趟程府,借你银铠卫一用。你将他绑好带上,让他好好听听,他差点被毒死却还要维护的,究竟是个怎样的阴毒之人。” 此时程肃正邀了虞无芥在府中清谈,见她带着银铠卫气势汹汹推门入府,趾高气扬地下命, “给我搜!” “是!” 银铠卫便在前院中声势浩大地翻找起来。 程肃脸上虽挂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但暗中向身旁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心领神会,借机趁乱溜走,温琢早依她布置候在门前,见他溜向后院一处房间,便偷偷跟在后面,小厮正将枕下册子偷偷塞进袖中,忽见下颌银光一闪而过,一柄剑抵在喉处。 “拿来。” 小厮抖若筛糠,将册子递过去,他粗略翻看一番,见是程肃收受钱银的账册,每笔姓甚名谁,数额多少,皆历历在目。 他将这本册子收好,从一旁书架中随手翻出另一本厚薄无二的,重新塞回小厮手中,严声嘱咐, “你自知该如何回去,若是被他发现异样,我保你血溅当场,明白?” “明白……明白……” 小厮抖抖簌簌,连连点头。 主厅内,虞无芥看着前院被银铠卫翻得七零八乱,不知她意欲何为,问道, “公主这是.......” “虞大人,本宫今日请你看一出戏,且等等。” 她眼见小厮回到程肃身侧,将袖中之物给他摸了一番,而后程肃便定神走上前来询问,连带着声音都理直气壮,掷地有声。 “公主究竟要在臣家中搜何物?” “没什么,只不过搜一搜程大人为官数年,借袁照之名中饱私囊的功绩。” 屋外的银铠卫恰时回禀, “禀公主,并未搜到任何财宝。” 她并未理会,只自顾自地倒了杯茶,见温琢踏入屋门,立在她身后,便知她所托之事已然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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