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照这才反应过来竟被温琢摆了一道,赫然而怒,朝立在远处冷眼静看的温琢唾道, “竖子!你胆敢算计我!你不怕再牵连你父吗!” 魏屹闻声亦抬头朝他看去,轻蔑冷哼道, “他若是在乎他爹,怎会独活至今。温琢,私放重犯,你可担得起这罪过?别你前脚回朝述职,后脚就又进了洞烛堂的刑狱。” “喂!你……” 云怀月刚欲说话,便被温琢拉至身后,他未作辩解,只淡淡道, “魏大人,我既敢放他,自然担得起。” “哼,我懒得与你闲扯,你自到皇后娘娘面前辩言吧。” 魏屹单手提着袁照扔至马上,宛若拎着鸡崽,而后翻身上马, “帮我告知虞无芥,人我拿完了,便先行一步。” 人马系数折返,向着朝虞城的方向疾驰,待尘埃渐落,温琢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他今日在地牢与袁照斡旋许久,又听了这惊心的真相,硬撑到此时,一时气血上涌,呕出一口血,虽已极力忍耐,终还是在嘴角沾染了些许。 云怀月拿起手帕欲替他拭去,他下意识地撇过头去, “别,别弄脏了……” “听话。” 这词一贯好用,他没再躲避,而是任由她轻柔地擦去了嘴角的血渍。 “医官说过不能劳心劳神,你看你……” “臣无碍……今日之后,臣定当好好养伤,不再令公主忧心……” 他哑着嗓子,神情有些茫然,像犯错被抓包的无措稚子。 “说话算话?” “决不食言。” “温琢,我了解你,你定要亲耳听到背后真相。只是,只是这太过沉重,一经查实,你父的罪名便还要多上几条,你也要背上一个不孝的声名,你......难过吗?” “自作孽,不可活。” 他淡淡地丢下这句话,似回过了神来,行至魏屹打伤的那匹马儿处,从怀中掏出药酒,替它简单清理了腿上的伤口,细致包扎一番,将它牵回马厩,喂了些马草。 马儿颇为感激他的救助,用脑袋蹭了蹭他的头发。 他目中暗藏着痛楚,却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道 “如今我们仅剩一匹马了,公主。” 二人并未共乘,只牵这马往回走,影子落在地上,一高一矮。 行至一条溪边,云怀月将马拴在一旁的树干上,席地而坐,示意温琢一同坐下。 “温琢,我累了,在此歇上一歇……嗯......” 她心中有很多话,但不知如何开口,怕揭开他昔日痛楚,在旧伤上再添一道淋漓。 “想问便问吧,臣不会欺瞒公主。” “我从未问过你家中事……你与你父母,和孟老,究竟是何关系?” “那臣给公主讲个故事吧。” “一个姑娘,她家世代从商,家底丰厚,却无心商事,自小善音律,心中所愿,便是不涉商贾之事,得嫁一个好儿郎,自此便可阳春白雪,琴瑟和鸣。幼时偶然得识一位年轻先生,先生喜她音律上的天赋,便收她为徒。” “是你娘亲与孟老先生?” 他坐在溪边,即便心中难过,却依然坐如修竹,向她颔了颔首,接着道, “只是这世上的男婚女嫁,并非都是天作之合,两情相悦,于很多人而言,是身不由己,或是家族利益。但总有一些情痴,对情爱心生向往,满心欢喜。” 他说到此处,自嘲的笑笑。 “百年帅府求娶,为的是她家中产业,她却满心以为,是天赐的好郎君。起初日子虽如她预想的那般和谐,但身为枕边人,怎会察觉不出他究竟为人如何,许是失望,便自请搬出主院,住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院落。而后,父亲下令命人严加看守,不许她进出院中。” “他不满娘亲的日渐冷淡,便开始纳妾,母亲却不闻不问。他见母亲始终无动于衷,有一日喝醉了酒,强闯母亲院中……后来,便有了我。” 她试探问道, “男人喝醉酒后便可生孩子了吗……” 温琢一时哽住,没有接话,只接着讲, “母亲对他的态度并无改观,他又终日被人捧着,久而久之,便厌弃了她,顺带着,也厌弃我。更何况,我不愿随他去军中,他常年在西北,臣与娘亲自小在京中,极少相见,见面也甚是冷漠。娘亲将我托付给老师,老师待我,倒更像一个真正的父亲。” “那处院落,向来人迹罕至。母亲乐得清静,院中有处凉亭,臣幼时,晚间便喜欢与母亲在亭中望天。那时臣还不懂,后来明白了,她时常望着天空,想要的却是自由。” “其实幼年时光,臣在母亲与老师的保护下,并未吃什么苦头。白日里,师父授臣文韬武略,机巧剑术;晚上,母亲陪臣练习琴棋书画。只是有时父亲回府之时,臣会暗自羡慕大哥,可以随侍父亲左右,而他对臣,却总视而不见。” 云怀月听着他的描述,脑中渐渐浮现出了一个场面—— 幼时的小温琢,拿着书画一脸天真地等着温焱的夸赞,温焱却一脚踏出屋门,并未看他一眼。 “待长大些,臣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早已习惯家中这个若有似无的父亲,早已习惯自老师那处弥补来的父爱,却在那日……得知了老师处斩的消息。在此之前,臣与母亲被他困在家中,一月不得出入,丝毫不知外面已变了天。” “后来……母亲定是知晓什么,可她不与臣言,一病不起,没过多久,便郁郁而终。温府于她,是囹圄怖所,亲手打碎了她少女怀春的梦想,又成为了禁锢她的牢笼,而那个这辈子与她割舍不掉关系的夫君,亲手将她的恩师送上了断头台。” 她喃喃叹道, “你父亲战功赫赫,朝野之上只当他是英雄,但是不知他的无上荣耀之后,竟是和着这么多百姓的血泪。而这些,你母亲应是有所察觉,对他失望至极,才会被他囚于院中。” “所以父亲……呵,他是我的生父,可未尽为父为夫的应有之责,师父待我视如己出,却被我的生父陷害至此,月儿,你说我该如何……” 他红了眼眶,却强忍着泪水,只是无助地望着她。 “你从头到尾都没有错,错的是他。即便旁人说你冷漠不孝,可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 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眺望着溪中的光影。 “即便你今日设计将袁照送进洞烛堂,为温焱再添几道罪过,那也是他作恶多端应得的下场。你连魏屹打伤的马儿都会去救治,你是最为柔善的人。” “不过……” “不过什么?”他哑声问道。 “不过你不要总顾着为别人撑伞,将自己孤身置于雨中。今后你有我在,我可以与你一同撑伞,别人若要欺辱于你,我定还帮你说话,你不许拦我!” “你也不必为你的父亲伤怀,正因他不喜你,你才逃过一劫,正因你未跟随过他,才没沾染上这些事情......啊……” 她正喋喋不休,温琢却将她拉入自己怀中,她一声惊呼,与他四目相对。 “臣想……抱一会儿公主,可以吗?” 她呆愣了片刻,点点头,止住了自己的话头,任由他抱在怀中。 他将她的头束缚在自己怀中,二人一时无言,过了许久,他稍稍松开了她。 她抬起头,正欲开口问, “你……”, 却见他眼中盛满情意,抬起一只手轻抚上她的脸颊,一手揽着她的后腰,将一个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未尽的话语淹没在了满是爱意的吻里,他的双唇凉凉软软覆在她额上,她猛地睁大双眼,注视着与她近在咫尺的温琢的喉结,见它上下挪动了一番,于是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轻摸了摸。 脸上烧的炽热,她不敢再看,闭上了双眼静静感受他的唇瓣。 那双唇覆在她额上片刻,而后轻轻啄向她的眼睛,鼻尖,在她微微嘟起嘴巴之时,却停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温琢,你是不是不行!! — (1)一种酷刑,将人犯按倒在地上,控制住其手脚,掀去其上衣,露出肋骨。用尖刀用力在人的肋骨上来回“弹拨"。
第39章 亲吻 “啊……就没了?” 她见他停下动作,一时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而后两腮便立刻红了,如天边霞光。 心中却是懊悔—— 云怀月,你就算盼望着发生些什么,也大可不必说出来! 少年之间懵懂青涩的亲密举动后,羞怯仿佛形成一幕无形的障壁,横插在二人之间,令她与他之间不约而同的对视,暧昧朦胧的对白,乃至一些细微动作,都会被无限放大感知,连带着整个心脏都震颤起来。 温琢的目光有些不自在,他撇开视线,看向半溪流水,溪水澄澈,心却早就乱了,他略微调整一番气息,佯装镇定道, “臣......怕冒犯公主,只敢对公主行你对臣行过之事。” 她闻言一脸不忿,“蹭”地站起身, “我!我就吻过你额头!可没亲过你的眼睛和鼻尖!” 他并未遮掩眼中的情意,就坐在地上仰望她,深邃而坚定, “那公主就当臣......是一时情难自抑吧。” “你......起身!” 她被他眼中的情愫消了气焰,宜喜宜嗔。 他应声站起,临风不曲折。 二人虽年岁相当,但她的头顶只将将到他下颌,他垂眸,见她乌黑的长发因之前二人的拉扯,些许凌乱地散在染着柔粉耳朵两侧,便伸出手替她理至耳后,微凉指尖无意触碰到她的耳朵,勾的那抹粉意又红了几分。 她与眼前人现下不过寥寥数寸的距离,目光在他身上游移,能看到他白净的下颌与轮廓分明的脸庞,往下是秀颀的脖颈,之前她轻抚过的喉结又滚动了一番,再往下,是他微微显露的锁骨,继续往下.....衣服遮住了,什么也看不见。 “唔,你太高了,蹲下来些,与我平视。” “......好。” 他依言略弯了双膝,顺从地半蹲着,将自己的身高降成和她一般。 而后他的脸便细致地展现在她眼前,她仔细地端详,似乎在看一卷画。 她见了他眉宇间的书卷气,见了他水墨般隽永的眼眸,见了他英挺的鼻梁和虽薄但柔的唇。 她一鼓作气,顷身吻了上去,虽一点即离,却似一根羽毛般在他心中拂痒。 她见他怔愣在原地,心虚地撇开目光,抬脚欲走,却被他猛地拉住了手腕,带进怀中。 少年此时已经站直了身形,一手箍着她的手腕,一手将她的腰贴近自己的身体,她便不得不向后仰去,抬头看着他,目中有些慌乱无措,面红耳赤地心虚道, “那个,我看以檀从宫外搜罗来的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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