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案前,着一袭红裙,衬着雪白的肌肤越发娇嫩,明明是微笑的模样,眉宇间却透出一丝怜悯,张贵太妃盯着她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生出一丝后悔。 为何自己偏偏要去招惹她? 为何要去逞一时口舌之快? 殿外,传来周公公宣旨之声。 “圣旨到——宣张贵太妃,张家小姐,及永宁殿内婢女即刻入宣政殿。” “等到了呢。” 张素瑛如小鹿一般湿润的黑眸莹莹发亮,这次,眼底是发自内心的笑意。 张贵太妃一路忐忑,行至宣政殿,她直至当下,也不知晓究竟发生何事。 她眼见满脸灰黑的云怀月,仍是吓了一跳, “公主,您这是......” 云怀月并未回答,只依礼请安道, “贵太妃娘娘安。” 那黑衣人早已清醒,姜梧命道, “你,抬起头来。看看这些人中可有你说的那人?” 黑衣人何时见过此等场面,哆嗦着一双手,自张贵太妃的侍婢中扯出了一名婢子, “是她,是她!是她寻的我!命我今日借上元灯会烧了书院。可,可我并未点火,我也不知,书院为何烧起来了啊!我冤枉!” 那黑衣人说着说着,竟越来越委屈,云怀月忙道, “你瞧瞧我,差点命丧于此!你竟说不是你点的火,难不成是我放火烧自己吗?” 黑衣人顿时哑口无言,姜梧宠溺道, “好了,朕自会还你公道。” 姜梧目光转向张贵太妃婢子, “你如实招来,为何要指使他去焚书院?” 婢子恭谨跪地,连叩三个响头,答, “回禀陛下,是小姐命奴婢寻人燃了书院。” 张贵太妃闻言,放下一颗心来,急忙喊冤, “陛下,您看,妾不知此事,妾是冤枉的啊!” “陛下,臣女冤枉!” 张素瑛一双大眼睛蓄满了泪,似乎下一瞬便要落下, “公主行事,乃是奉陛下旨意,臣女如此指使,动机何在?岂非置陛下于不顾?且臣女自幼读书,自知饱读诗书,才可更好为家国出力,臣女若行此事,岂非置天下于不顾?臣女可万万不敢做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按说,此事可大可小,可张素瑛三两句辩白,便将此事推到了一个更为严重的程度。 而这个度,偏偏戳中了姜梧的心窝。 云怀月虽不知她究竟何意,见她特意将罪名往大处讲,许当真是遭人陷害,对她不免有些刮目相看。 危急时仍能清醒应对,且善把控人心,这未来皇嫂,绝非池中之物。 姜梧并未理会几人争辩,只向那婢子问道, “你可有证据,说明是你家小姐指使你?” 那婢子将头压得极低,并不作声。 黑衣人却终看明白了几分关系,多嘴道, “不对不对!她那日曾自言自语,说什么……主子说了,凭何她的女儿想作甚作甚,自己女儿却要忍气吞声。我从前未见过张家小姐,如今一见,看她如此年轻,应当没有女儿。” 云怀月侧首看向这黑衣人,他此番话,倒是坐实了张贵太妃的罪名。 张素瑛见状,忙声泪俱下, “臣女蒙冤!还请陛下做主。” 张贵太妃百口莫辩,只心中祈祷,这婢子可万万莫再指证张素瑛。 只因她越指证张素瑛,她便会再多一重嫌疑。 但事与愿违,那婢子将头埋得更低,音色却洪亮, “此事当真与我家娘娘无关,是小姐指使!” 姜梧若有所思,问道, “你是贵太妃亲自从府上挑来的婢女,怎地,不为你家娘娘做事,反倒替她做起事来了?罢了罢了,你们这些人,吵得朕头痛。如此不忠之仆,不如杖毙了吧。你说如何啊,贵太妃?” 张贵太妃心中虽恨,但不敢多言,嗫嚅道, “是......” 姜梧一派了然之色,徐徐道, “好。传朕口谕,张贵太妃禁足永宁殿,非死不得出。” 作者有话要说: 张素瑛是个暗黑萝莉,嘿嘿
第62章 试探 闹剧虽已落幕,云怀月却总有一种被人利用之感,她踏出殿外,凝眉出神,未曾留意一直候着的青潜已唤了数声。 “公主!公主!” 直至他先一步站在她面前,她将要撞上他时,方才回了魂。 “陛下不是已经处置了吗?你还在想何事?” “我总觉得此事透着古怪。” “咱们先歹人一步得知,抓人如此顺利,又已寻到幕后真凶,这不是皆大欢喜之事?” “就是怪在此处!细细想来,太过顺理成章,好似旁人设下的圈套。我要去寻梅姐姐,今夜不回府中了。” 说罢,她急匆匆向梅染住处跑去。 梅染静听完她方才所想,道, “你如此一说,倒当真有几分可疑,此事好似并非冲书院而来。” “更像是冲张贵太妃?”云怀月接话。 “不错。那杀手虽是个拿人钱财的正经杀手,但他不似抱必毁书院的心,你随口询问,他便几乎全盘托出,其真正的意图,值得考究。” 梅染蹙起一双罥烟眉道。 “若她所图并非针对书院,只是针对贵太妃,当时宣政殿内为贵太妃定罪的关键,便是最后时刻,那杀手指证婢女所说的话。” 云怀月觉察到了突破之口, “背后之人不会将关键压在一个毫不知情且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因此,那杀手定要知晓她的真正目的,才能恰到好处,找准时机,说出最后那番洗清张素瑛冤屈,栽赃张贵太妃的话来。” 梅染颔首赞同,又斟酌片刻, “此事怕是与张家小姐脱不开干系。从一开始,便是她提前透露给我们这些讯息。这案中还有一处关键,便是你方才所言,始终坚持指认她的婢子。” 云怀月顿时豁然开朗, “对!若非那人始终紧咬,是张家小姐所为,张贵太妃也不会得了栽赃她的罪名。那婢子明面上是贵太妃的人,实际很可能听命于张素瑛......如此一来,既可将书院之事推给贵太妃,又可搏众人对她被陷害的怜惜之情。我已经被她当刀子使,若是再蠢一些,定还要觉得她楚楚可怜,无端受责。” “只是她如此大费周章,究竟是为何?张贵太妃可是她亲姑母。” 梅染只摇了摇头, “其中利害我也不甚清楚,不过我在宫中做事,会帮你留心打听。” “多谢梅姐姐!”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若非公主,我早已溺死,断不会有今日。瞧瞧公主如今灰头土脸的模样,我替你梳洗一番吧。” 她故意撇撇嘴, “原来我灰头土脸,梅姐姐便不觉得人家可爱了。” 梅染打了一盆水来,无奈道, “公主是最最可爱的姑娘。” 永宁殿先前因上元节,燃起一片形态各异的宫灯,如今自宣政殿归来,那片花灯就似一张张嘲讽笑脸,令张贵太妃瞧着,没由来心烦,撒气般地将花灯拽下来,悉数丢在地上。 张素瑛跟在她身后,掏出钱袋打点上下宫人,而后将足前灯盏捡起,随意搁在院中石桌上,道, “陛下当真仁慈,竟只将姑母不痛不痒地禁足此地,姑母不深感皇恩,怎地还撒起气来了?” 张贵太妃冷哼一声,一把扯起张素瑛的衣领, “这永宁殿内,究竟还有多少你的人?我不就言语间得罪过你,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此言差矣。我并不十分在意姑母口中的那些刻薄之语。” 张素瑛眼中平静无波,映着张贵太妃怒目圆睁的面容,见她不解与愤怒悉数交织在眼中,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心底冷笑一声,道, “不过是用姑母做个顺水人情。” “您以为嫁给太子便够了吗?太子不过虚有其位罢了!当今掌权的是陛下,受宠的是公主!想要那些高高在上之人,迅速接纳我,认可我,自需为他们做些事情。比如,用您向陛下表忠心,借书院之事向公主与李尚仪卖人情。” “姑娘,您今夜在此处待得够久了,该离宫了。” 一旁宫人小声提醒。 她闻言,将姑母的手猛然推开,整理一番衣冠,恢复往日光彩后,悠悠道, “姑母,侄女告退,望您在此好好活着,看着侄女一步一步,走到您毕生也到不了的高度去。” 宫人缓缓合上永宁殿门,张贵太妃竟狂笑起来, “哈哈,张素瑛,你该不会觉得,你能瞒过所有人?你未免也太小看姜梧!当心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大门已然扣得严丝合缝,将她的尾声隔绝在这四方天地间。 “公主并未出宫,只去了梅姑娘房中小坐。张家小姐随贵太妃回永宁殿,又起了些争执。” 芳缨姑姑正在镜前帮姜梧卸掉头上珠钗,顺便将所生之事一一回禀。 姜梧瞧着镜中人,朱唇一开一合, “呵,朕选她做太子妃,虽是因瞧见她目中野心,觉得她并非寻常闺秀,但她此次利用月儿,借刀杀人,倒是当真令朕意外。” 说着,面上有些担忧, “也不知月儿能否想通其中关窍。她素来待人至诚,怕是要寒心。” “公主聪慧,稍加细思,定能明白。” “你说这太子妃,朕选错了吗?” 不知为何,经此一事,她心中竟隐隐不安。 “您何尝不是为太子殿下考虑。太子顺从听话,比公主性子更和善些,若太子妃再是个柔弱之人,岂不是要受尽旁人冷眼。” 芳缨特意强调“旁人”二字,姜梧与她互换眼神,道, “不过,此事也不能全然由她把控,需得略施惩戒。大婚之前,不必再让她进宫问安了。” 时光匆匆飞逝,转眼已是太子大婚之日。 先帝丧期已过,宫中难得祛除三年寂然,朱缎红灯,好不热闹。 旁人热闹与云怀月无关,她正在席间百无聊赖,左顾右盼,却一眼瞧见姜临自边境回京,前来贺喜。 待他与太子话毕,小声招手唤道, “姜临,姜临!” 姜临闻声望去,目光相接之时,她指向殿外,率先起身。 姜临会意,后脚随着她一同出了殿中,在锦鲤池旁的石子路上随意漫步。 “数年未见,竟觉得你沉稳不少。” 她率先开口,还未待他接话,便接着问道, “他如何了?” 姜临斜睨她一眼,笑道, “正所谓人情世故,公主也该装的像些,仅仅寒暄半句,便着急问起旁人来。” 见她神色期盼,故弄玄虚压下声音,道, “他在西北挺好的,颇受百姓敬爱,还有不少人家,见他尚未娶妻,欲给他介绍婚事。怎么?这些年你二人来往信件中,从未谈及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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