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还未查看她的身世,是如何知道她的出处?” “她指尖有薄茧,指甲较娇养的女子较厚,却又姿容出众,所以定擅乐器。” “染着嫣红的丹蔻,素日该多着艳色。” “她状告之时,神情拿捏得恰到好处,只见怜惜,却并非哀痛,可见这死者于她而言并非真的重要。” “而擅察言观色,又不缺银两,多为歌舞乐伎。她之前行事缜密,却偏将石锁丢入井中,因此,必然有一个不得带回之缘由,本官想起从前那桩案子,方才有此推断。” 虞无芥逐条道来, “堂下女子,本官说得可对?” 司晚音缄默不言,默认了这一切。 虞无芥拍案道, “好,如今这石锁杀人案清晰明了,周大人,可将这些卷宗带回刑部复审。” 他将证据文书等悉数递给周慎,转头向温琢道, “温大人,咱们来谈一谈另一案。” 另一案......云怀月忧色复起,望着身侧的温琢。 温琢却并未意外,颔首行礼道, “大人,请允我先送公主回府,即刻便来。” 虞无芥起身,神情莫测, “如此,那便静候你归。”
第86章 编织 不由她拒绝,云怀月便被温琢牵着出了门,她挣扎不脱,只得任由着手被他紧紧攥在手心中,亦步亦趋道, “哎,你为何偏要将我支走?” 他止住脚步,捞起她的长发,蹙眉道, “你瞧瞧,现在还湿着呢,不回府上去,站在堂中继续吹穿堂风吗?为何要亲自下井去摸索,万一井很深呢?万一井底有塌陷呢?万一水太寒凉,你人在井水中泡着,小腿抽筋上不来呢?万一……” 她听他这一番长篇大论,唇角笑意愈来愈深,踮起脚尖轻啄他一口,吞没了他余下的话语,笑眼盈盈道, “哪儿来这么些万一,我亲自去,是怕他们只为应付我而敷衍了事,届时若是寻不见这物证,你这谋杀的罪名可如何是好?况且我让他们用绳索将我捆住,若有不测,也可随时救援。” 她刻意提了一番杀人之罪,只因她心中清楚,这道罪名不过是一个引子。 方才虞无芥提到的另一案,才是这场闹剧的主场戏。 她深吸一口气,比划着井中水位, “真的是一口浅井,虽看着深,但水才到这里,也就孩童那般高!我上来后,即刻便换了身衣裳,还擦了头发呢!就是我着急前来,没擦得你满意罢了。” 他轻叹一声,用手指将她发尾的水挤干,水珠星星点点落在地面,好似泼墨。又将披风上的兜帽扣在她脑袋上,将系带紧了紧,无奈道, “你应该知道,这罪与虞大人而言并不难解,只是时间问题。” “小琢。” 她眨眨眼睛,如之前在殿内唤他那般轻喃了他的名字。 “长辈她们都唤你小琢。不行,我得叫个不一样的,那就小琢琢吧。” “你怎么开心便怎么唤,想叫什么都可以。” 他将她塞进马车中,与她并肩而坐。 “你在我心中真的很重要,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她将头轻轻倚靠在他的肩上,几缕发丝拂过他的脖颈,他因这痒意看向她,见她眉眼弯弯,乖巧地靠着他,好似一只小猫儿。 “……臣知道。” 他声音越发地柔和,似是在为先前急切的语气而愧疚。 “所以啊,我才不能容忍你多背一刻旁的骂名!做便是做,没做便是没做。即便我知道一件谋杀案难不倒虞无芥,我也只想尽快为你洗清这个罪名,与你共进退,而不是任由你在堂前辩白,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她顿了顿,接着道, “况且你去追查那七人的疑点,不也是为了我吗?我知道你会有更好的方式,来对付他们,但你知道我不愿他们就此蒙冤,所以你才会去追查,才会发生今日的事情……这些我都知道。” “将我带回虞大人面前,咱们一同面对接下来的事情,可好?” 她目含期盼道。 谁知他却摇了摇头,道, “不好。一同面对,也该是用旁的法子。” 她撇撇嘴丧气道, “说了这么半天,还不是想支开我。” 他如往日抚摸朝朝那般揉了揉她的头顶, “关于这个,臣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做。” “别糊弄我!” “还记得臣在堂上提到过,曾见过司婉音这个名字吗?” “是因为那个什么人来着……蒋轻?” “不是,臣所知道的蒋轻之事,都是他自己宣扬来的。” 他摇摇头, “我是在一张名册上所见,依名册上的用字判别,十有八九全是女子。” 她突然忆起来,对峙之时,司婉音念及与蒋轻的情感,曾提到他们出身相同,经历相似。 出身相同,经历相似…… 蒋轻身为洞烛堂酷吏,自是与青潜皆在那处训练场厮杀血拼而出,可青潜并未提到过,那处有女子啊? 难道她并非只是心悦蒋轻,为情所困,而亦是洞烛堂中人,才不得不听命行事? “那张名单臣誊写了一遍,现下在臣书架之上的锦盒中。本来臣还不知这名单究竟是何用意,经此一事,倒是有了些思绪。” 云怀月凝眉听他细说。 “公主记得映水居的水中璧吧?” 她点点头。 “商人大多都要依赖消息来判断未来经营的方向,但你却将这些用在了朝堂之上。所以,你可以如此,那么姜氏,为何不能也如此?若是仅仅靠培养洞烛堂那帮杀人不眨眼的武器,便能妄图改朝换代,那这天下来得也太过容易了些。” “你的意思是,那名单上的人,悉数是在为洞烛堂打探和传递消息之人?” “不错。” “碧音阁该不会是姜氏的产业吧?” 她讶异道。 “这个应当不是。若是姜氏产业,那司婉音行凶过后,直接将证据带回碧音阁便是。” 她眉心微动,沉思道, “你说得在理。况且既为暗中打探,又非世代从商,若是当真有个碧音阁,反倒惹人注目。” 他冷冷一笑,道, “姜枫若真的培养了名单上的女子为艺伎,在京中各处勋贵喜爱之地,替他们打探消息,其实也挺蠢。” 她闻言,反倒笑了起来,他好奇问道, “你笑什么?” “难得见你直言形容一人为蠢。” 她憋着笑回答。 她觉得眼前人越发地真实起来,会因自己的冲动而担忧,会因自己的无力而自责,会直言嫌弃旁人蠢。 一切的一切,都越来越鲜活地镌刻在她已度过的每寸记忆之中,令她难以割舍。 “实话罢了。” 他解释道, “歌舞伎馆这种场所最是鱼龙混杂,绝大部分男人来此处,都并非为纯粹地欣赏舞乐。所以为了他们的面子,与心中那些拙念,常常会在较为欣赏的艺伎面前夸大其词,来显示自己与旁人的不同。” “照你这般说,倒是似孔雀开屏一般。” “孔雀开屏,起码展露的也是它漂亮绚丽的尾羽,但是这些人,尾羽上的毛都掉秃了,仅剩光秃秃的羽骨,也不愿将真实的自己展露出来,反倒给她们言语间描述起开屏的景象来,让她们自行想象,结果却是出入颇深。” 他应和云怀月的比喻,还将其补充地更为具体形象了些。 “所以司婉音才会被蒋轻蒙蔽,他们都是坏东西!” 她想起司婉音为那个男人冒着生死风险,他却早在外面有了孩子,不由得感慨一番人心险恶。 “司婉音也未必全然不知,一切都有迹可循,许她有所察觉,但是不愿去相信。” 他目光望向远方,悠悠道, “毕竟,身在黑暗之中,若得一点光亮,也仅想抓住不放,哪怕这暖意是火苗,正如飞蛾扑火。她也是个可怜人。” “到府上了,公主快回吧。” 他弯了眉眼,静静地坐在车上,并无下车之意,像是已做好了决定。 “你,你当真不与我一起回去?虞老大人他又未明说是什么案子,又未真的下文书要你前去,你不如,不如和我一起回家吧。” 她咬了咬唇道。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月儿。” “那你带我一起再回去也行!” “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别忘记臣托付于你的,查清那名单上之人的来由。” 她莫名有些不安,于是嘱咐道, “那你回来的时候,会给我带酒酿饼吗?要梅花馅儿的。” “好。” 他扬唇一笑, “若是那家铺子打烊了,就亲手做给你。” “不许骗人哦!” “我从不骗你。” 温琢坐于车中,凝望着她站在府前目送自己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马车行至街角,转了个弯,便再也瞧不见了。 他一步一步走回先前之处,虞无芥并未自卷宗中抬头,只是道, “你竟真的会回来。” 温琢环视一番道, “大人早已秉退了左右,不是早就知我会回来吗?” 虞无芥抬起头,平静地望着他,漫不经心道, “我只是在赌。赌我曾经是否看人看走眼。” “那大人可是赌对了?” 虞无芥未回答,将晨起收到的那几页纸递给他, “这上面所写得内容是否属实?” 温琢接过逐条阅览,虞无芥细细打量着他的神色,并未见心虚与胆怯。 他阅后,将纸复递了回去道, “悉数属实。” 虞无芥轻笑一声, “你倒是认得快。那案子事发之后,我便觉得可疑,问过郑大人。可他言语之间,却颇为维护你。” “郑大人心胸广阔,大人有大量。” “那你如此行事,陷害朝廷命官,可否受人指使?” 温琢颔首道, “我这人经不得刑讯,大人问什么,我便答什么。指使我的,正是洞烛堂主,魏屹。” 虞无芥眸色变得晦暗,肃声道, “本官从未说要刑讯你,你也莫要觉得,本官是如此好蒙蔽之人。” 温琢缄默不语,站在堂下,与虞无芥对视,二人之间暗流汹涌。 “本官再问你一遍,指使你之人是谁?” “是洞烛堂堂主,魏屹。” “郑大人在朝中素来圆滑,堂主屡次拉拢不成,便指使我陷害郑大人。因我办事不力,坏了他的好事,便想寻个法子,栽赃陷害于我,除我灭口,便有了今日之事。” 他面色不改,一字一句道出编造好的故事。 “温琢,你这般行事,可是要遭牢狱之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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