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心,和动过心,是不同的。 “可那时候,我以为你是我的表哥,你与我相处的一切都只是在做戏。” “我也承认,你为我挡箭的时候,我的确心疼,愧疚,甚至想过,你连命都愿意为我豁出去,何必再计较那些。” “可那也是假的……” 陶令仪回到偏殿之后,其实想了很多,她和燕臻之间,不明不白太久了,实在不该再这样下去。 燕臻本想说,那杯毒酒,他是真的打算喝下去。 可是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来。 事到如今,他实在没有再用这些有的没的捆绑她的必要。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不该占有。 而是像世间所有的男子一样,诚切地追求。 作者有话说: 每次都高估自己的速度(对不起大家又来晚了)下一更十二点之前。
第65章 簌簌 陶令仪语气认真, “燕臻,我实在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我真的很怕你。” 燕臻沉默着叹一口气, 他总是想要用各种手段让簌簌屈服,却又因此将她推的更远。 “都是我的错。”燕臻长叹一声, 握住她的手, “是我太心急了。” “我不该逼你,以后,以后再不会如此。” 陶令仪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将手抽回,低声道:“我不会再信你了。” 她语气虽轻, 却如一张网挤压着燕臻的心脏, “簌簌……” 燕臻想要解释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陶令仪沉默了一会儿, 说:“我会搬到紫宸殿, 是因为你为我受了伤,我想照顾你, 但如今你既然没事, 还是让我离开吧。” “我已经不是贤妃, 不该再和陛下有任何的牵扯。” 燕臻听得出, 她是认真的。 他慌了一瞬, 但还是道:“离开紫宸殿,要去哪?” 陶令仪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是没有想好, 还是不想告诉他, 燕臻无从辨别, 他本能地想要阻拦, 然而沉默良久,他道:“好,我都依你。” 这样的回答是陶令仪没有想过的,她本以为要同燕臻多费许多口舌,心理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此时听到这个回答,反而生出几分疑虑来,扑闪的眼睛里写满了怀疑,似乎是在琢磨他还有什么后招。 燕臻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保证道:“再不会骗你了。” 说完,他将自己掌心温了许久的茶杯递给陶令仪,“这下,可以喝水了吧。” 陶令仪眨了眨眼,垂眸去接那杯子,捧在手里,小口小口地喝光了水,而后将空杯重新塞给他,“好了,你出去吧。” 然后扭脸躺回去,背对着他不说话。 燕臻无声的叹一口气,他发现自己最近的叹息越来越多,好像总是拿簌簌没有什么办法。 一旁的陶令仪半张脸都埋进被子里,安静得像是睡着了,燕臻坐在榻旁看了她一会儿,而后帮她盖好被子,起身走了出去。 陶令仪是听着他的脚步声彻底离开了之后才起身的,她靠在榻上沉默半晌,没再叫泠儿进来,自己起身收拾包袱。 其实没有什么衣物,都是最近几天燕臻命薛呈给他新添就的东西,陶令仪只拿了贴身的几件,剩下的短袄和外裙都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头。 确认没有什么东西遗漏之后,她扬声吩咐泠儿传膳。 今天天色已晚,等明日一早,她再和燕臻说离开的事。 用完晚膳,她早早便上了榻,双膝曲在胸口,膝头搭着一卷游记,与寻常讲述川渝江南的游记不同,这一卷讲得是塞下漠北,与中原不同的人情风光。 她自小身体不好,所以一直被圈在院子里,成日苦药无数,这些讲述不同地域风光的游记,寄托了她所有的愿望。 小时候她曾到宿州外祖家住过一段时间,那时阿娘还在,有意给她和荣九川订婚,便问她:“我们簌簌喜不喜欢外祖家啊?” 她当时很小,并不知道这话中的深意,只知道在自己家的时候,她只能被囚塞在自己的小院里,而在外祖家,却可以随意出入,表哥会带她想去的所有地方。 于是,她点头答应,“我当然愿意啦。” 想到幼时趣事,陶令仪不自觉勾了勾唇,又想到荣九川,不知他现在如何。 有一次她曾经试探地问过燕臻,却被燕臻以为是仍对他留有旧情,狠狠地惩罚了一通。 那被折磨的骨头都散架的滋味,实在让她心悸。 被囚禁在长乐殿的日子,似是一场噩梦,纵是如今已经醒来,却仍有阴影萦绕在心头。 燕臻,燕臻。 她闭了闭眼睛,捏着书页的手指稍稍用力,几乎将轻薄的纸张都捏破。 现在的燕臻的确温柔,可从前的燕臻已经让她怕到了骨子里。 为了让她心软,为了让她回来,他不惜搭上自己的身体,他连自己都能算计。 他总是能在陶令仪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他的时候,又做出更过分的事。 更何况,他是皇帝,掌握着世人的生杀大权,她怎么能因为一时的心软,就忘记从前的那些事。 若是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放下,岂不是太轻贱自己了吗? 想到此,她合上书页,轻声唤道:“泠儿,给我拿纸笔来。” - 宣政殿内灯烛常亮,燕臻仍在与近臣议事。 朝中出了谋反之事,自然要重新肃清政事,清除与陶家最后衣带勾连的所有余孽。 先前为了簌簌,他算是忍退一步。 如今,却是不必再忍了。 等彻底将这些事处理完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群臣告退,燕臻揉了揉酸痛的脖颈,也打算回紫宸殿歇下。 才下车舆,他便看见台阶前立着一个还算熟悉的人影,听到动静迎过来,朝他行礼,“陛下。” 是被指去簌簌身边伺候的泠儿,燕臻拧了拧眉,看着她,“可是簌簌有事要找我。” “娘娘已经睡下了。”泠儿摇了摇头,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封信,双手呈递给燕臻,“但是吩咐了奴婢,一定要把这封信交给您。” 燕臻的眉头蹙的更紧,看着她手里的那信,又偏开视线去看陶令仪所居的偏殿。 果然没有亮着灯,漆黑一片。 燕臻接过那信,“朕知道了,回去照顾娘娘。” “是。” 泠儿行礼告退,燕臻捏着信封的手指紧了紧,抬步走进了寝殿。 沐浴换药之后,他没有留人在殿内守夜,独自拿着信封上了床榻。 拆开信封,里面的信纸出乎意料的薄。 长指将信纸摊开,是陶令仪的字迹: “簌者,筛也。” “含义不佳,并不常见女子闺名。” “幼时我不喜,阿娘却道,簌为竹落叶归,自由意也。” …… 信上只写了短短的三行话,燕臻却看了很久才看完。 陶令仪虽然自小体弱,练字习琴,却都是下了功夫的。 因此她的字迹并不像寻常闺秀那般娟秀细腻,而是风骨苍润,俊逸潇洒。 燕臻倚靠在榻上,矜贵的凤目轻敛,遮住眼底的晦暗,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单手抚着那薄薄的信纸,并不敢用力,怕它在指尖碎掉似的。 他像是看那几个字,看的入了神,从侧面看去,他更像是睡着了一样,可是握着信笺的手指却在轻轻的抖。 他这双手,握过长弓利剑,玩权弄术,生杀予夺。可是如今,他却像是握不住这片轻薄的如一片竹叶的信纸。 他以为自己情深似海,却不知她被这滔天巨浪压的喘息不能。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给了簌簌所有的让步。 指尖轻轻抹过最后一行:竹落叶归,自由意。 可他从没想过,簌簌到底想要什么。 许久,他忽地开口,“薛呈。” 薛呈就侯在门外,闻声连忙推门走进来,“陛下有何事吩咐。” 长指轻颤,在最后三个字上轻抚而过,燕臻哑声命令:“去准备一辆马车,明日,送贤妃娘娘出京。” 因为他的声音暗哑低沉,薛呈骤然听到这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他愣了一下,第一次重复燕臻的话,“陛下可是说真的?” 燕臻闭着眼睛长抒一口气,将指尖的信笺重新叠好,塞回信封,“你没听错。” 薛呈这回不敢再犹豫,连忙应是,只是心里仍是不解,费了这么大的周折才将娘娘从饶州接回来,还以为两位主子会重修旧好,却没想到这就又走了。 还是陛下亲自开口要将人送走。 薛呈怀疑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心底腹诽着,不自觉就抬头看了燕臻一眼。 一道清晰的水珠顺着俊脸划过,虽然下一刻就被指腹飞快抹去。 但这一瞬间,还是被薛呈捕捉到了。 陛下哭了?为了贤妃娘娘。 他倏地瞪大眼睛,忙垂下头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一般,飞快地后退离开。 - 第二日一早,宫门开启,一辆低调地马车迎着朝阳穿过承天门,一路驶入朱雀大街,最后经过丹凤门离开了长安城。 燕臻负手立在城墙之上,安静地看着那辆马车汇入人海车流,直到再寻不到半点踪迹。 但是他始终没有离开,好似在将自己站成了一塑雕像。 薛呈立在他的身后,能隐约瞧见他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可见昨夜没有睡好,想到这,又忍不住想起那一滴泪。 薛呈心中微叹,世人都说天家薄情,却不知九五之尊的皇帝,也会为了一个女子,动情流泪。 - 马车一路来到长安城外的十里长亭,车夫勒马停车,搬下脚凳,撩开车帘。 陶令仪穿着一身浅色衣裳,发间未戴簪环,素面朝天遮不住如花娇颜。 陶令仪走下马车,看向不远处的亭子,里面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眼眶一红,险些落下泪来,“阿英……” 阿英闻声回头,急忙扑过来,“娘子。” “娘子,这些日子不见,可教我担心死了。” 她一向话少,今日能主动开口说这么多的话,可见心中情绪跌荡,陶令仪十分歉疚,小声道了一声对不起,而后说:“你不留在京城吗?” 阿英说:“我是娘子买回来的,自然是娘子的人,娘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已经在眼眶里积蓄许久的眼泪终于掉下来,陶令仪抱着阿英的肩膀,“谢谢你。” 这是她第三次离开京城。 前两次都是仓促逃离,她心虚又害怕,一路上根本不敢与旁人多说话,那时候她的身子也还没有调理好,一个人成日握在马车上,不知道有多难受。 这次却是不同,虽然在长安的这段日子,她经历了不少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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