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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若泉下有知，该从停灵的棺椁里蹦出来吧？ “你说，暄儿和定宁侯夫人的感情很深？” 宋西泠一动不敢动，恭谨道：“是，小主子对她很信任。” 他默了默，而后转身大步离开了，宋西泠松了口气，又有些哭笑不得。先帝那么防备逸亲王和楚临峦，皇长子却是这样的念头，楚沐暄才两岁多，逸亲王和楚临峦都春秋鼎盛，他当真不怕江山易主么？ 似是有人吩咐过，金环没有被接走，反而是跟楚临峦去了他临时住的一个园子。皇长子明显是个太过不拘小节的人，竟叫他直接住在了宫里。 皇宫都空了一般，处处萧索，鲜有人走动，只能看到铠甲严整的巡逻禁军，用冰冷的眼光扫过自己。 可金环倒是完全不畏惧的，心平稳地像是被他的手托着，哪怕如今结局未明，她也丝毫不怕。 楚临峦脚步迈的很大，引路的内监和金环都得小跑着才能跟上，她只顾看着他的侧背影，都忽略了去想他为什么如此急迫。直到住处大殿的门被砰地关上，她只来得及看到门外伺候的宫女内监惊讶的脸，而后光线就胶着在他的眉眼处，身体被轻松托起来，他灼烫的唇直接落在了耳后。 托着她心跳的那只手往外撤了撤，覆在了皮肉外，金环惶惑无依地蒙住了，直到胸口的触感都有些疼了，她才低低地骂他：“你太大力了……”声音软的像是午后困倦的猫，抬起无力的爪子，在他心上挠了一下。 楚临峦停了动作，只手还放在那儿，金环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着了，偏他还用那么直白的眼神看自己。 低垂的眼睫超频率的颤动，就是不敢看他，楚临峦红着眼吻上去。 “你还欠我一个洞房花烛夜……”含混不清的声音，怎么听都是性感的。 她后背抵在门上，想着外面还候着那么多伺候的人，就一阵阵发窘，抬手打了他一下，完全没有力道，只惹人发笑罢了。 楚临峦越发倾下，唇就狠狠吻了下来…… “姑姑……” 一切戛然而止。 金环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狠狠地推开他，往旁边躲了两步，才敢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 楚沐暄穿着一件素锦小袄，做工极精致，几乎是金环从未见过的精致，他张着大大的眼睛，懵懂地站在里间的门边上：“爹爹又羞羞，亲你了么？”说完这句话，他皱了皱眉，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情绪沮丧地垂了头。 “暄哥儿，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个人在屋里。” 金环理了理身上的衣裳，方有些尴尬地走进他。 楚沐暄闷闷的：“我不叫她们跟着进来。” 金环听他语气执拗，倒有了些威严似的，想着他竟不是楚临峦的亲生儿子，祖母和裴氏对他的冷待，陆婉对他的复杂，就可以理解了。金环心中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她快步上前，蹲在楚沐暄面前，捏了捏他的脸：“可用膳了么？最近，没有人欺负你吧？” 问完倒觉得这话白问了，宋西泠、宗嬷嬷，她们都是宫里的人，本事又大，如何会委屈了他？ “哼，他可是皇长孙，你还替他操心？”楚临峦咬牙切齿，被这小鬼坏了好事，无论如何都没法再给人好脸色了。 楚沐暄还是有些怕他的，可想着那个「父亲」的话，他先是失落，又十足倔强地昂起头瞪着他：“我果然不是你儿子！一点也不喜欢你。” 楚临峦一怔，看着小孩子眼睛红红的，想着金环不在的日子，他们二人也算是「和睦相处」地完成了她布置的任务，心里倒滑过一丝怅然。 楚沐暄别开眼，像是再也不想看楚临峦一眼似的。那个他一直期待着的、大将军父亲，他心里的畏惧、向往，都在这一眼后，深深压抑住了。 金环叹息，楚沐暄已经上前一步搂了她的脖子：“姑姑，你能在宫里陪我么？他……他说我必须留在宫里，坐一个只有我能坐的位子。”楚沐暄慢慢地说着，蹙了蹙小眉头，似是在回忆那人跟他说的话，然后接着道：“不过，他说你可以陪我，只有你可以。” 金环听着一头雾水，楚临峦却深思起来。皇长子这是何意？那个位子……他是真心的么，让暄哥儿继承皇位？ 又想到了皇长子八岁时就说过无意于皇位的话，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同先帝将睦亲王玩弄于股掌，如今天下都铺在他眼前，那儿童稚语竟还做得了数？或者，他只是在利用这个孩子骗取他们的信任？
第102章 “我既然已经在封地那么多年，自然还是会回去。” “若你们不肯相信，这里有圣旨。一个是传位于我的，你们可以烧掉，另外一个是传位给暄哥儿的——当然，这份是我写的。里面解释了暄哥儿的身份，还有你的原配……据我所知，楚侯爷对陆家姑娘并无感情，我便斗胆编纂她本就是我的人。而定宁侯忠心耿耿，为防睦亲王赶尽杀绝，甚至甘愿为我养儿子。” “若你们不肯信任我，可以继续叫侯夫人进宫教养暄儿，我看暄儿被侯夫人教养的很好，比起同龄的孩子，要聪明能干许多，想必由她继续教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逸亲王和楚临峦坐在皇长子对面，听他侃侃而谈，感觉一阵一阵的无奈。 这个人……是刚刚将胜券在握的睦亲王狠狠算计了的皇长子么？他真的不是在拿他老爹看得比生命还重的江山当儿戏么？ “皇兄他……”逸亲王一开口，就被皇长子打断了：“皇叔，过去父皇在，我只能按照他的方式来处理问题。可如今他不在了，自然是有我的方式。” 他十足认真诚恳，刚毅的面孔同逸亲王的俊逸完全不同，掀唇一笑，露出牙齿后甚至显得有些孩子气：“父皇不肯信任你，可是我不会。哪怕对皇叔再疑心忌惮，我却还是相信皇祖母的。” 整整五年了，太后幽居寝宫，从未出面指摘过她的「儿子」们半分。 逸亲王靠在椅背上，浅笑道：“你倒是打了一副好算盘。”过去被先帝视作眼中钉太久了，如今皇长子竟是完全信任自己，这种落差……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皇叔，你在云州久矣，如今又在民间广有美名。楚侯爷，你更是咱们大奕的门户，有你，百姓才不惧西廷人的铁蹄。父皇他在位太久啦，他眼里，那个位子甚至比这些都重要。可我很清楚，你们是真正的肱骨之臣。更何况……”他朗然而笑：“想必皇叔也同我一样，极盼着暄儿能成才，然后功成身退，继续逍遥吧？” 逸亲王笑着地摇摇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而后侧目看向楚临峦。 “皇长子既然如此说了，那我手中兵权交与不交，亦是无妨的。” 带了些火药味的问话，皇长子眯起眼，和他对视片刻，突然道：“我也看到了，侯爷的爱妻当真对暄儿很好，若他有幸继续做你的儿子，想必夫人该拿他当亲儿子一般看待的。”他有些戏谑似的：“听闻楚侯爷十分宠爱夫人，想必有她在，暄儿比握着任何军符都有用吧。” “姑姑，他们说夏日里这个园子会飞回来好多珍禽！” 楚沐暄拉着金环的手，表情眉飞色舞的，动作却正经极了。空着的那只手背在身后，腰板挺得直直的，步幅都一样大，小大人的模样。 “陛下，再往前还有个小园子，里面养了些极漂亮温顺的鹿，您可要去看看？”身后跟着的一个小内监上前凑趣。 楚沐暄，如今改名叫启暄了，他歪头，笑微微地看金环：“姑姑可想去看看？” 金环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啊，沾了陛下的光，我还没看过鹿是什么模样呢。” 启暄有些羞涩地嘿嘿一笑，又十分郑重地道：“姑姑还叫我暄儿吧！” 金环拗不过他日日说起这个，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身后的小内监敬畏地看着金环，想着如今敢在陛下头上动土的人，也只有这一位和深宫里的太后了。 「先皇圣旨」一宣，自然满朝哗然，但皇长子恢复了雷厉风行的动作，同逸亲王一道，或杀或贬或笼络了睦亲王党羽，朝中大换血，楚家依旧屹立不倒。 这些在宫里，却也比不上如今定宁侯夫人最得「圣宠」，风头无两。 “陛下。”楚临峦一出现，启暄就露出了一副戒备的模样，拦在金环面前，倒显出些孩子气来。 楚临峦不为所动：“臣来接夫人回府。” 启暄板着小脸和他互瞪，或者说是单方面的目光袭击还更贴切些，可是面对那张无表情的脸，到底无果。不得已，小孩子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瘪着嘴抬头看金环：“姑姑，鹿还没看……” 金环被楚临峦的目光烫的发虚，她干笑两声：“暄儿还没适应，我再陪他……”尾音消弭在他危险的注视下。不期然想到那天的场景。 你还欠我一个洞房花烛夜…… 金环的脸刷地红透了，她慌乱避开眼：“我还要陪陛下几日。哥哥……侯爷你先回府吧！”斩钉截铁，不容辩驳。 楚临峦深深看了她一眼，躬身道：“陛下，那臣先告退了。” 启暄哼了一声，更紧地抱住金环的手。 权谋就是浮云； 表示皇长子儿戏了，撸主也儿戏了
第103章 金环没有得逞，她被打包送回了楚家。 启暄小皇帝泪眼汪汪地被他亲爹摁在身边，金环嘴角一抽，看着皇长子一脸「忠厚」的笑目送她，甚至她怀疑，如果皇长子手里有一块手绢的话，一定挥舞的很欢。 “夫人回来了！” 这称呼让她一阵恍惚，看着青松含笑的模样，金环没来由一阵心慌。到了正院，见了老太太和裴氏，金环倒忘了那些有的没的，眼泪唰就落了下来，委屈的什么似的。 “瞅瞅，都要被人叫声侯夫人了，还撒娇呢！” 楚老太太虽嘴上笑骂，可心里也是叹息不已，要说这些天最担心的还就是这个孩子，成亲当晚被宋西泠带走，不知所踪的，还真怕峦儿第二回 成了鳏夫。 金环要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指定要怨念祖母偏心了。 楚临家好似几日不见就长大了似的，上前有模有样地握了她的双手：“你别怕，以后我一定好好保护你。” 那已经不是小孩子的手了，沉着有力，金环很欣慰，可还没说话，就觉得耳朵发烫，下意识地回过头，楚临峦面无表情的走进来。她没来由的有些心虚，楚临家已经松了手，两步迎上去，格外亲厚的：“三哥！” 楚临峦赞许地看了看他，却说了句：“以后离三嫂远些。” 楚临家一呆，脸上先闪过些不情愿，可片刻就成了天人交战似的，半晌扭头看了看金环，默默退后了几步。 所以刚刚说保护她的那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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