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人赶忙找过去一看,果然是自家女儿,只是早已断气多时,衣衫不整,从头到脚伤痕累累,被人给糟蹋得不成样子。 被我凑巧遇到的丧事,便是要将这个苦命女子下葬,同村和邻村人人自危,家中有女儿的,或者家中娘子姿色尚可的,都惶惶不可终日,打算变卖田产,举家搬离西泗县,到别处去躲太平。” 李源说起当年的事情,仍旧感到十分痛心,脸色不大好看:“我那时的确是吃惊不小,原本饱读圣贤书,却未曾见过如此人间炼狱般的景象,再打听下来,发现周围村落几乎没有谁家一点都没有遭过山匪的祸害,只是没有办丧事那家那么悲惨而已。 这世间只有邪不胜正,哪有正不压邪的道理!于是到任之后,我便张罗了一些衙差,本以为只是一些欺善怕恶的宵小之辈,没曾想却比我预料的更加穷凶极恶。 然那时我也已经是没有退路,仅靠衙差已经不足以剿匪,而那些山匪也被我的剿匪之举激怒,扬言要取我项上人头,剿匪之举若不一鼓作气,我是死是活不重要,重要的是从此他们的气焰便会更加嚣张,周围百姓就更加没有了活路。 眼看着依靠西泗县那些衙差官兵的力量是没有办法与之抗衡的,我只好向江州府请求支援,希望杨大人能够派些人手过来,协助剿匪。”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杨大人应该以州府人手短缺,自顾不暇为由,将你拒绝了吧?”慕流云不用过脑子想都能猜到杨知府是个什么嘴脸。 李源苦笑,叹了一口气:“司理说的与杨大人当时给我的回复几乎一字不差。求助江州府无果之后,我又向相邻各县寻求过练手剿匪,但均没有什么响应,最后只能联合起周围的农户,折腾了数月,才总算有所突破,活捉了一些山匪里面的小头目。 这些人别看平日里猖狂凶残,真的落到官府手里,各个都是贪生怕死之徒,受些皮肉之苦便什么都肯招,从他们口中审出了他们中间的大当家藏身之处后,我便带人上山擒贼王。 只可惜,去晚了一步,等我们找到这些山匪的老窝时,那贼头子却已经暴毙而亡。 虽说未能生擒山匪头子,但是此人一死,山匪也没了主心骨儿,一哄而散,此后西泗县和周围其他县衙都又抓了一批外逃的山匪,其余就藏得更深,也不似过去那般嚣张行事。 最近这一两年尤其太平,因而我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居然还有山匪余孽敢做绑架朝廷官员的勾当,只能说这些人真的是匪性不改,无可救药了!” “那个山匪头目为何会突然暴毙?是帮内出现了内讧还是别的什么缘由?”袁牧问,他似乎对当年那一群山匪的兴趣比万茂槐还要更浓。 这个问题李源却答不上,只能摇摇头:“因为当时一心处理匪患,他们的大头目死了之后,余党皆做鸟兽散,我当时一门心思追缴山匪余党,并未过多留意大头目的死因。” 袁牧听后又问:“李大人觉得过去你剿灭的那些山匪可有什么与寻常贼人不同的地方?” “这个么……”李源回忆了一下,“那些山匪中有的人与寻常的山野贼人并无区别,不过就是聚众逞凶,单独被擒获之后,立刻就吓破了胆。 但是其中也有一些帮中头目,格外凶悍,挥刀劈向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好像砍瓜切菜一般,血溅到脸上都不会眨一下,被擒获之后,不论如何严刑拷打,就是一言不发,或者只是冷笑叫骂,仿佛根本不怕被砍头一样。” ----
第一六二章 改变一下 “这么硬骨头?这气节哪是山匪啊,说是军中的汉子也不为过吧!”慕流云听后感到诧异。 “的确如此,所以若说当年的那群山匪与寻常贼人有何不同,恐怕就只有这一桩。”李源点点头,转而又问袁牧,“听说大人擒了当初意图谋害慕司理的那一伙山匪?难不成那些人是当初剿匪的漏网之鱼?” “这一点尚不得而知,我与慕司理接下来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处理,若李大人能帮我们调查一下,袁某不胜感激。”袁牧答。 “这是卑职的份内之事,袁大人太客气了!”李源立刻爽快地答应下来,又对慕流云笑了笑,拱拱手,“听闻慕司理不日便要调去提点刑狱司为袁大人分忧,李某还不曾向慕司理道喜呢!” 慕流云一愣,对李源的道喜有些意外。 袁牧要自己过去提刑司这件事满打满算敲定下来也没有几日的功夫,并且自己对外只字未提,袁牧就更是那种深水不响的性格,袁乙被快马加鞭派去京城里递折子,到现在人还没有回来,除了慕夫人之外,还能知道这件事的也只有杨知府了。 可问题是,李源这人虽然打交道不多,谈不上有多熟,根据慕流云以往的观察,不是一个善于结党钻营的人,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这么快就从杨知府那里得知了消息呢? 慕流云这微微一愣的反应,让李源也立刻就明白过来,他也同样有些惊讶。 “难道此事还没有外传?”他疑惑地问慕流云和袁牧。 “不知李大人的消息是从何而来?”袁牧也多看了李源几眼。 李源不敢欺瞒,连忙答道:“是我衙门里的一个衙差,之前派他去州府衙门送公文,回来之后随口同我说了此事,我还当是尘埃落定,没曾想竟然不是这么回事。” 袁牧垂下眼皮,冷笑了一声,然后对李源说:“看来李大人身边的衙差长目飞耳,想必应该是个可以为人所用的好材料,李大人一定要妥善使用此人才是。” 李源此时也已经想到了这一层,面色同样不大好看,点点头:“袁大人说的是,果然我在知人善任这方面还有许多不足,日后一定多加注意。” 袁牧对他点点头,两人又说起了其他事情,许多是关于平日里李源对本县内各类案件做出的判罚,以及后续的收效之类,就这样说了一会儿话,中午的时候慕、袁二人留在李源这边吃了饭,吃过了饭没多久,刚好有人来衙门见官,李源便与他们道别,去忙他的事了。 出了西泗县衙,慕流云没有马上叫车夫往回赶,而是又去那家著名的点心铺子,挑着店里新出炉的冒着香气的招牌货每样都来了一些。 “司理方才在李县令那边没有吃饱?”袁牧见她忙着买点心果脯这些,有些疑惑。 “那倒不是,只是前脚告诉我娘说要调去提刑司,后脚又被她知道过几天就要出远门,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回要离家远行,我娘挂心不下,所以我买些点心哄哄她!”慕流云解释。 “的确应当。”袁牧了然。 店铺里的小伙计手脚麻利,很快就把慕流云要的点心一包一包捆在一起,提过来交给他:“公子真是好品味,选的都是我们铺子里大姑娘小媳妇儿最喜欢买的品种。” 慕流云接过东西,向小伙计道了谢,迈步出了铺子。 袁牧却用扇子将正要去招呼别的顾客的小伙计拦了下来:“哪一类点心最受女子喜欢?” “自然是那些香甜软糯的卖得都好,还有牛乳味儿重的也最受女客的欢迎。”小伙计不明白他为什么都买完东西还突然问这么一句,匆匆忙忙回了一句就绕开袁牧,跑去招呼顾客了。 袁牧微微挑眉,倒也没再多做停留,迈步出了铺子,很快就追上了慕流云的脚步。 回到慕家,慕流云把买回来的那些点心分成两份,一份少的给了红果,让她们几个小丫头分着吃,另一份多的拿去孝敬慕夫人,陪着母亲说话,哄她开心。 要是按照原本的习惯,她也会给那几个被暂时收留在家中的姑娘也带上一份,可是自打和袁牧谈过之后,她对于家里面的这几个女子到底应该如何对待这件事,也有了新的看法。 原本照顾那些女子,一半是出于同情,那种能够设身处地想象对方的绝望与痛苦的感同身受,让慕流云总想着让这几个苦命的女子也能过得舒坦一点,毕竟有些事情对于她而言也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随手能帮的也就帮了。 另外一半则是一种顺水推舟,那些女子暂时被收留在自己家中,来去自由,没有人强求她们,但是在外界看来,这便是慕流云为自己搜罗的后院,因而原本还惦记着慕家殷实,慕流云也生得十分俊秀,想要与他们家结亲的人家也断了这份念想。 这两个动机促使着她一直对家中收留的女子特别照顾,而住在自己家中的女子们,有的很开明确了接下来自己想要如何生活,慕家出钱帮扶一下,便自立门户,有的是有两情相悦的情郎,在没有了阻力之后终成眷属的。 这其中就有那么几个,在慕家也住得舒服,似乎根本没有打算去学点什么手艺,打听打听远方的亲戚,或者请慕夫人帮自己张罗一门亲事。 当然了,这里面也不乏和常月杉有类似心思的。 原本赖在慕家也就赖着了,慕流云总想着家里不差那几口饭,自己对她们也并没有任何逾举的态度,等她们认清了,呆腻了,可能就想要给自己谋划一下今后的生活。 在和袁牧谈过之后,她忽然意识到,这种“互惠互利”的局面的确无法一直持续下去,怕是拖得太久,到最后反而害人害己。 先不说常月杉那种对自己有点小心思的,就是没那心思的,这么安逸的在慕家吃着住着,就好像躲在了避风港里一样,她们哪里还有那个出去重新开始,或者学门手艺自己养活自己的那种念头!就先从不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她们开始! ----
第一六三章 拉拢拉拢 考虑到这一点,慕流云决定正好借着自己调去提刑司,以后离家的日子多,在家的日子少这样一个契机,调整一下自己同那些女子相处的模式,包括家里对她们的态度。 红果拿了点心回去,按照人数分了几份儿,想了想,又多分出来了一份,跑到院子里,往正在扎马步练功的袁甲怀里一塞。 “喏!我们少爷买的,你也吃点吧!”红果对一脸错愕的袁甲说,“我们家少爷心善,出门在外你可多照顾着他一点!” 袁甲怔怔地点点头,捧着那几块点心,看着红果跑开的背影,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 又过一日,刚吃过午饭,袁乙就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同时也带回了慕流云的调任公文。 慕流云没想到袁乙这么快就回来了,毕竟自己一个从八品的小小司理,并不算重要的江州府被调到京畿路提点刑狱司,跟在袁牧身边,相当于一条腿就要迈进了京城一般。 而且她私下里也偷偷打听过,提刑司那边的官吏人数并不多,想要找个七品以下的都难,那岂不是相当于要给自己破格晋升好几级? 慕流云可是眼睁睁的看着孔县令在太平县窝了多少年,看这个架势,回头至多也是从这里调去那里,想要升个半格都是相当不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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