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芙依旧坐在书案边沿,当下感觉被木棱硌得实在不舒服,难熬要命,于是稍往前挪了挪身,抬眼察觉到对方在盯着自己,她下意识戒备起来不敢再动,生怕他会有什么更过分的奇怪举动。 韩烬会意她心思的挑了下眉,见状未说什么,只默默退后半步,叫小公主能得自在些。 “放心,说好只向殿下求一个奖励。” 宁芙手指紧缠自己的衣带,偏过眸去似带几分不满嗔怨,“你的求赏实在难以完成,要求又好多。” 就没见过这样麻烦的赏赐。寻常的一拥根本不行,还非要她亲自伸手搂紧他腰身,之后又分膝来贴合更紧,当时她哪里只是抱他,分明像是如海藻藤蔓一般缠上他身。 若事先知道他的要求是这样,她是怎么也不会答应的。 不能再想,宁芙脸色泛绯,努力将脑海里自己贴他腹身的画面驱散。 看着她这副含羞模样,韩烬无声笑笑,弯唇似鼓励,“可公主做得很好。” “你住嘴!” 宁芙故作严肃表情,可眼睫扑闪,模样尤为惹怜。 韩烬只静立,好整以暇接受她的怪怨。 宁芙看他这般从容姿态,不免更气,她忍了忍,偏过眸去再次出声强调,“方才的事,你不许对任何人说,柏青也不行。” 韩烬随意应了声,盯了她一回儿后忽的退开些,转身要往外走。 不知他要去哪,宁芙心下一慌,想也没想直接从书案着急跳下,而后匆惶拦住他的胳膊,“你,你要去哪?” 韩烬意外,脚步顿下。 回身看了眼被小公主拉扯住的衣袖,不禁挑眉反问,“如此拉拉扯扯,殿下是方才还没有抱够?” “……才不是。” 宁芙矢口否认,也立刻松了手,只是目光还犹犹豫豫地停在他身上,似带些难以启齿的挽留意味。 韩烬很快了然,落目有些无奈,心想难道她真怕自己出去乱说不成? 与她的私隐事,他怎会叫第三人知。 他拿出自己不常有的耐心,轻声哄着她:“很快回来,乖乖等我。” 宁芙美眸楚楚,声音软软还是向他追问:“你到底要去哪呀?” 韩烬目光向下扫过,温声向她示意,“去打盆水来,给我们尊贵的公主殿下净裙身。” 宁芙一愣,经了方才一番事,她都忘了自己最初随他进院的目的便是要寻水净衣,垂目扫过自己裙尾上的泥点,她默了默没说话,半响后才勉强点了下头,肯应允他离开一会儿。 望着他挺阔而出的背影,宁芙竟丝毫看不出他先前的病态,明明当下神采奕奕,精力旺盛得很,可程太医分明说过他中毒至深,命不久矣。 这究竟怎么回事……她思量不明。 韩烬回来的很快,他手提一个木桶,放到书案一侧,又将两条干净棉巾搭在臂上,对她说:“寻不到新的巾布,这是我平时擦脸用的,可配给公主擦擦手?” 宁芙矜持稍顿,之后垂眼幽幽道:“我没那样金贵。” “自然金贵。”他言辞肯定。 说罢,韩烬俯身将棉巾于温水中浸湿,而后自然拉过她的手,动作轻柔地沿掌心擦拭。 宁芙不自然地想阻,可看他认真又恭和的模样,想了想,便坦然接受了他的殷勤。 奴仆伺主,本属应当。 何况他方才还那样越矩,现下被自己使唤使唤也该为合理。 这般作想,宁芙稍稍感觉轻松了些。 擦过手,他直起身,将湿帕放在一旁,而后根本没同宁芙商量,便单手将她一抱,又稳放在书案上。 “你……” 怎么又抱…… 韩烬脸色却如常,“这样更方便帮殿下擦裙。” 宁芙默不作声,双手攀他肩上,喘息都不自觉地粗了些,实在不知他这僭越举动现在怎做得这般自然又理所应当,仿佛她已为他所属,触碰皆合情理。 她想叫他认清自己的位置,别再有意无意地引着她,于是手指蜷了蜷,开口严肃。 “阿烬,我认真同你讲。你既已认我为主,伺候我自是应该的,而且你只需去做我吩咐你的事,旁的都不要再自作主张,这次我是勉强才不与你计较的,你知不知道?” 不要再自作主张地抱,自作主张地抚腰,自作主张地……分她的腿。 心绪不免慌乱,这句话,她甚至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在与自己强调,还是在与对方强调。 闻言,韩烬眼神微深,又重复了遍她话中所带的二字,“伺候吗?” 宁芙不要再示弱,当下强装出气势,睨眼端持起身为尊贵公主的姿态,一连发问,“怎么,不是嘛,难道你不愿?” 韩烬想了想,点头很是干脆,“大概求之不得。” 宁芙这回勉强还算满意,可刚要指挥他蹲下先擦左边裙裾,脚踝就被他轻易捉住,她愣了愣没反应过来,便听对方先问:“公主的绣鞋也脏了,臣伺候殿下脱下?” 玉足被大醴女子视为极私密之处,宁芙一有所感顿时心惊,于是慌着要拒,同时也忽视了他的不当自称。 臣? 他在这里不过男奴身份,身上无官无职,能算谁的臣? 可韩烬如此说,自有心思在。 他当然不是大醴的属臣,更不是会向天下任何威权示卑,只是这里有他心仪的女子,所以,他心甘低下头颅,躬身屈膝,为其裙下之臣。 裙下的臣,他认。 宁芙并未觉察韩烬眼下的深浓,当下被捉住脚只想慌着躲避,见抽脱不成,她忙出声急急阻止,“阿烬,先不用管鞋子,你只擦裙摆上的泥渍就好了。” 他却仿若未闻一般,闻阻并不收力,甚至在她目光眼睁睁下,直接勾指一挑,将她精致淡粉绣鞋轻易给剥掉。 “……啊,不要。”她真的慌神了。 宫里负责教习的嬷嬷曾耳提面命地向她们教导过好多次,大醴女儿家的鞋子外人碰不得,将来要在新婚之夜被夫君脱下,玉足被夫君抚玩,这是礼俗。 宁芙心中虽也觉得旧俗无趣,可心里到底敬畏不敢犯逆。 可她不敢,有人却胆大包天! 偏偏对方不是大醴人,根本不知这些禁制,尤其见她过度反应,还神色自然地出声解释,“是脏的。” 宁芙死死咬住唇,敢怒不敢言。 心想若是将陋俗讲清楚,说不定还会招来他这样异邦人的笑话。 即便他嘴上不说,难防心里会指摘二句。 可她若再不讲清楚,另一只鞋子也要被他大不敬地脱下了。 “阿烬,不要了……” 因过度紧张,她声音娇娇颤颤,从嗓口溢出时格外软腻得好听。 韩烬呼吸也重,他抬了下头,眉微拧,似有隐忍,“殿下能不能行行好,暂时先别出这样的声音?” 宁芙没反应过来,困惑地眼睫眨眨,“什么?” 他却不把话说清楚,当下保持屈蹲的姿态,从下俯仰,意味深深地补了句,“尤其,当我在殿下裙下的时候。” 说完,在她思量未明的愣神之际,韩烬就这样眼神掠夺地盯着她,手下慢条斯理,将她左脚上的鞋子也利落脱下。 脚踝被握,猝不及防。 他彻底犯了对她的禁。 作者有话说: 小姑娘的鞋不能随意脱! —
第15章 鞋底沾的泥污被他一点点,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除此外,他还“好心”帮忙,用棉巾细致净挲她白袜边沿的渍。 全程间,宁芙咬紧牙关,忍着巨大的羞耻,任由脚心落搭在他膝上。 而韩烬好似全然察觉不到她的为难与强忍的轻颤,只动作继续,不懈怠分毫,最后在重新为她穿鞋时,指腹无意从她脚背轻轻蹭过,战栗转瞬即逝。 宁芙强忍不敢出声,为了端持公主的颜面,她决然不肯说出大醴的陋俗,徒然惹来外域之人的戏谑嘲笑。 于是韩烬起身时,抬眼就凝见小公主水光鲜妍的唇角,模样更是楚楚欲泣。 他弯唇,柔声言道:“殿下,别咬自己,会伤到。” 她这才反应回来,松了齿,赧然垂下头去,轻轻呼气,不愿现在与他搭话。 她脚心还发着热,发着软。 韩烬起身,退到窗棂前将毛巾换水重新洗净,再回来时,他伸手扯过她的仙裙衣边微微搓动,只片刻间,就见上面沾挂的泥点很快被摩挲干净。 察觉到宁芙的目光,他解释道:“裙上的泥渍若沾湿恐更难清理,只需待泥点结涸,轻抖便能除。” 宁芙轻缓“嗯”了声,不再多言,似有所避。 今日她历经的事实在太多,被那样掰膝相贴抱了好久,又被男子摸了足,即便前为奖励,后为净泥渍,通通都有合理因由,可她还是很无措害羞。 只是她又不能全然都怪阿烬,他是异乡人,并不知大醴的保守民风,以及闺阁女子待嫁前需恪守的矜礼。 而且她先前的确耳闻过,南越国民风素为开放,更不甚看重男女之嫌,大概他只当那些为寻常吧。 耳尖更热了些,她低声喃喃,“若无其他事,我要先回宫去了。” “等等,还有东西要给你。” 宁芙这才肯对上他的目光,“什么?” 韩烬转身向一侧的博古架走去,而后抬手从上面第三层的木匣里拿出一根伞绳软鞭,之后递给她。 “先前我答应过,会赔殿下一根新的软鞭,试试手如何?” 宁芙看着眼前这根分外精巧的软鞭,有所诧异,“你出不去府,如何得来这根新鞭?” 韩烬:“何需出府。之前被我扯断的那根,鞭身大部分其实都能再用,我寻回来重新修复,不算多费力。” 宁芙手上掂了掂,觉出这根鞭子较先前的分量的确轻了不少,原先那本她握拿得十分费力,而这根新的却很趁手轻巧,显然更适合她这样不擅武艺的人使用。 再看鞭柄,还特意系着粉色的边穗,美观但并不余赘。 这样细心,还是他亲手编成,宁芙知道这定是极其费功夫的事,绝非他嘴里说的那般轻巧。 先前那根鞭身尽断,若修复起来,恐怕比重新编攒一根更不容易。 宁芙将软鞭默默握在手心里,心头竟泛起一丝感动。 “有心了。” 韩烬笑笑,手撑在她身两侧,倾身问她:“硌不硌?” 知晓他在问自己坐在书案上的感受,宁芙撇撇嘴,轻哼了声,“你说呢,还不是你非要抱我坐在这儿。” “怪我。”韩烬勾唇,被嗔倒显得开怀,之后问也不问,熟稔又霸道地单手往她腰上一环,稳稳将人抱下。 宁芙睁大眼睛,站好后忙伸手把人推开,她现在怒也不是,恼也不是,比这更亲密的姿态两人都有过,还是她亲口依的,到现在,她甚至再没理由依这小小的触碰而生恼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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