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她已经做出决定了。 “惊泽,快吃啊,。”见陆惊泽不动,陆祈宁忍不住催促一声,“鸡汤要趁热喝,凉了便会少许多味道的。” 陆惊泽用手指摩挲着瓷碗边缘,凝眸望向陆祈宁。 对上他阴郁的双眸,陆祈宁只觉背后被人泼了盆凉水,浑身都凉透了,她做出一副不解的模样,问道:“怎么,你不喜欢这个味道?” “喜欢。”陆惊泽端起青瓷碗,广袖轻拂,两口便喝光了里头的鸡汤。 鸡汤鲜美,可他却觉得难吃,比斗奴场里的馊饭还难吃。 陆祈宁眼睁睁看着陆惊泽将瓷碗里的鸡汤喝尽,心头几番揪起,又慢慢松开。她将视线放在鸡汤上,用一种的类似期盼的语气说道:“你若是爱吃,姑姑日日都可以给你炖。” 陆惊泽放下药碗,笑着道:“那真是麻烦姑姑了。” “不麻烦。听人说,你自小吃苦,受尽了磨难。我是你姑姑,多少算半个母亲,岂有不关心你的道理。”说着,陆祈宁的眼眶渐渐泛起红,她站起身,强忍着哭意道:“剩下的鸡汤你慢慢喝,姑姑有事先走了,改日再来瞧你。” “姑姑慢走。”陆惊泽点点头,一脸歉意道:“我有伤在身便不送了。” “无妨,你休息去吧。”陆祈宁哑着声,勉强说了一句,步子迈得飞快。 她一走,陆惊泽便将衣袖里的棉花拿了出来,棉花吸水后湿漉漉的,他冷着脸,扬手将棉花扔进碗里。 “啪!”棉花里的鸡汤溅了出来 他低头看向桌上的一锅鸡汤,目光深寒。“猎隼,你去将那两名舞姬带过来。” * 深夜,陆惊泽换上夜行衣,矫健地游走在瓦檐上。 巡逻的日子虽少,但他也摸出了一些事,例如,辛白欢与她的贴身太监杨觉远关系匪浅,再例如,禁卫军直属于陆赢,从不听命于旁人,即便是陆观棋来了也一样。 路过一处时,陆惊泽看到了正在巡逻的赵寅哉,他身后跟着二十来人,每人手里都拿着一只火把,火光将赵寅哉冷硬的五官照得透亮。 赵寅哉做了八年的禁卫军统领,今年三十有六,家中无父无母无妻,为人正直,软硬不吃。 陆观棋三番五次收买他,却全都吃了闭门羹,由此可见他的忠心。 旁人都以为赵寅哉没有弱点,但陆惊泽晓得一件事,赵寅哉有意中人,只是他太过看重禁卫军统领的位置,一直不敢与那位姑娘成亲。确实,这个位置至关重要,关系着皇城和陆赢的安危,赵寅哉若是有了妻儿,那便是有了软肋。 几个飞身后,陆惊泽落在延德宫墙头。 延德宫里静悄悄的,前头有人看守,后院空无一人。如同往常一般,辛白欢屏退了寝殿外的侍女和守卫,只留杨觉远在侧。 之前有赵寅哉在,陆惊泽寻不得时间偷听,今日么,正好。 “太子老大不小,该娶正妃了。”辛白欢躺在床榻上,满面愁容,“那些姑娘单瞧都成,可我一想到她们要嫁给观棋当太子妃,便觉得她们哪儿哪儿都差了点。” 杨觉远垂首立在床榻前,不近,也不远,约莫半丈的距离。“难道娘娘心里还没定人选?” “定不下。原本,我属意语儿,可惜焉相被皇上撤了职,她如今当个侧妃都勉强,更别说正妃了。”说到这处,辛白欢面上骤然一寒,“再说了,皇上对语儿有点意思,若是让观棋娶了语儿,他们俩怕不是要父子反目。” 此时,陆惊泽冷脸坐在屋檐上,夜风呼啸,将他的眉眼吹得锋利无比。 他看得出,陆观棋的心不在焉谷语身上,至于会不会娶,他暂时看不出。 呵,只要他活着,谁也别想娶她。 以前,他是个斗奴,不晓得什么娶不娶的,也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如今,他念了书,晓得了感情两字,便开始想了。 他要她嫁给自己,当自己的妻子。而她愿意还是愿意,并不重要。 她既招惹了他,就该招惹到底。 “娘娘,奴才觉着,皇上对焉二小姐很是上心,想必心里早存了娶她的念头。”杨觉远担忧地说着,“焉二小姐毕竟年纪小,长得又那般貌美,倘若皇上真娶了她,恐怕……” 后头的话,杨觉远没说,可辛白欢是在后宫里摸爬滚打过的人,哪儿会听不懂他的意思。 “你说得对,放任此事确实不妥。我打算过两日召语儿过来聊聊,她若是愿意,我便为她找个青年才俊早早嫁了,省得皇上一直惦记。若是不愿……”话锋顿住,辛白欢眼中掠起一道浓厚的杀气。 屋檐上,陆惊泽听得拧起了眉头。 * 等时机差不多了,陆惊泽离开延德宫,主动跟上赵寅哉。他必须得弄清楚赵寅哉心上女子的身份,以后一定用得着。 赵寅哉行事缜密,从不与人一道回家,为的就是不让人发现他心上的姑娘。 临近午夜,道上一片漆黑,只三三两两的灯笼挂着,除打更人外,几乎见不着行人。 赵寅哉很是小心谨慎,在小巷子里走得七拐八拐。若是旁人必定会被他绕进去,可陆惊泽没有。 直到一家平凡的门户前,赵寅哉才停住身,他在院墙周围绕了一圈,痴痴地看着里头,尤其在东面的厢房边,他的步子要比其他时候慢许多。 陆惊泽躲在高楼后头,静静看着。这户人家的主人他认得,观察使狄枕,狄枕官职不高,在帝都城里却是个小有名气的人物,只因他有个跛脚的女儿狄楚楚,二十四了都没嫁出去。 他估摸着,赵寅哉的心上人便是那名跛脚的姑娘。 一圈又一圈,走了足足半个时辰,赵寅哉才依依不舍地掉头离开。 陆惊泽看了眼狄府,匆匆去往斗奴场。 * 丞相府。 焉谷语刚走近前厅便听着一道陌生的男声,她忍不住抬眸看去,只见厅上来了三人,一个坐着,两个站着。 她认识其中两个,满头白发的是大将军杜冠甫,也是他们彧国的战神,年纪稍长的是中郎将杜成峰,至于最后一个,她没瞧见过,但肯定是杜家人。 再一看,厅外摆满了聘礼。 她眨眨眼,心道,这应该不是向她提亲吧? “焉相,敢问贵府的三小姐可是许了人家?”杜冠甫放下茶杯,笑眯眯地看着焉问津。 焉问津看向站着的两人,杜成峰他自然是晓得的,而杜成峰身旁的这人他不晓得,但他听过一件事,杜冠甫养在外头的小儿子回帝都了。 他暗里盘算着,自己没了官职,往后借机挑事的人一定多,他是无妨,可两个女儿不成。 杜家是将才世家,杜冠甫又手握兵权,无人敢惹,确实是个好婆家。 “夏致还不曾许配人家。”焉问津勉强扯了个笑,故作疑惑道:“怎么,杜二公子这是要来提亲?” “哈哈哈,非也非也。”杜成峰爽朗一笑,偏头示意杜煊说话,“焉相,这是我家的四弟,杜煊,前些日子,他在街上有幸遇着焉三小姐,一见钟情。此次出征,我们兄弟二人也在其中。” 杜煊左瞧右瞧,四处寻着焉夏致的身影,直到杜成峰喊他,他才收敛目光,对着焉问津躬身行了一礼,“晚辈杜煊,见过焉相。” 接着,杜冠甫转过脸道:“焉相,我们俩同朝为官多年,你应该清楚老夫的脾气,老夫最不喜欢说些虚的东西,你若是觉得我这小儿子还能入眼,那就点头答应,正好给这次出征讨个彩头,等我们凯旋,便将他们俩的亲事给办了,如何?” 焉问津仔细将杜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姑且还算满意,“四公子,小女的脾气一直不大好,你能担待么?” “能能能。”杜煊使劲点头,怕焉问津不信,他举手做发誓状,“晚辈可以对天发誓!不论她如何发脾气,晚辈都不会说她一句。” “那倒不必。”焉问津缓缓摇头,沉声道:“杜将军,这门亲事老夫答应了。”说罢,他站起身,举茶代酒,“祝你们此次出征大获全胜。” “好。”杜冠甫跟着站起身,满面红光。 焉谷语转过身,惴惴地想着,父亲怎么问都不问夏致便将她的亲事给定了,等轮到自己时,他不会也如此吧? 这一想,她开始慌了。 * 十月初二的晚上,月黑风高,杀人夜。 华灯初上时,陆惊泽带着猎隼来了斗奴场。今日有两场拍卖会,他特地从皇宫里赶过来,不为别的,只为一个人。 眼下,白狮是斗奴场的管事,见陆惊泽过来便给他安排了视野最佳的厢房。 渐渐地,厅内挤满了人。 陆惊泽坐在二楼的厢房里,单手撑着太阳穴,冷冷地看着人满为患的大厅,有几人的身形极为熟悉,是朝廷里的大官员。 其中便有陆赢的心腹。 朝廷命官来斗奴场并不罕见,他当赤獒那会儿也见过两三个,而他们,在看到他作为陆惊泽出现时差点吓破了胆。 屈辱之仇他自然是要报的,可惜还没到时候。 他当初要这斗奴场也不全是为了暖阁里的回忆,也为打探各种消息。来斗奴场寻乐子的男男女女众多,男人可以直接套消息,而女人,可以间接套消息。 蓦然,他视线一转,定格在一人身上。 辛逐己。 他还记得她是如何鞭打自己的,老实说,那些鞭子抽在身上不算疼,迟些动她也无所谓,但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放火烧妙点书肆,更不该惹焉谷语。那日若非他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陆惊泽盯着人群中的辛逐己,薄唇轻轻一开,“绑了她。” 猎隼应道:“是。” 没一会儿,拍卖会开始,众人相互竞拍。 “一万两!” “一万一千两!” “三万两!” …… 台上那人不是赤獒,辛逐己也懒得拍,她在台下找着白狮,拎起他的衣领问道:“赤獒呢,赤獒去哪里了?你给我说实话!” 白狮什么人没见过,哪里会怕辛逐己这样的小丫头,他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弱弱道:“赤獒前天被一个外族人买走了。” 辛逐己显然不信,她使劲拖着白狮去了大厅后头的角落里,再从衣襟里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晃悠,“我给你一万两,你老实告诉我,赤獒是不是被皇宫里的人接走了?” “咕噜。”白狮对着银票咽了咽口水,双眼放光,刚伸手过去,辛逐己立马将银票拿走。 “你说实话,我才给你银票。” “这位客人,我说的就是实话,真不骗你,骗你我天打雷劈。”说着,白狮再次忍不住伸手过去。“银票能给了么?” “做你的春秋大梦!”辛逐己果断将银票放入怀中,狠狠道:“你再不说实话,我便让人砸了你的场子!”利诱不成,她又想到了威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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