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方才的感觉是隐隐约约,这下便是清清楚楚,她还能清晰地感受到,亵裤遭殃了,床单也遭殃了。 “时候还早。”陆惊泽渐渐平复呼吸,有意逗她,“你要睡便睡,我又不会吵你。” “你!”焉谷语气结,最后,她半掀被子,怒声道:“你快走,我身子不适,要去沐浴。” 被子稍稍一掀,空气中的血腥味便浓了两倍,陆惊泽蹙起剑眉,利落地掀开了焉谷语压着的被子。 “哗啦。” 只见床单上红了大片,焉谷语的亵裤也红了一大片。 “啊!你……”焉谷语失声惊叫,意识到出声太大,她赶忙捂住嘴,火速拉住被子重新盖好,小声道:“你怎么能这样!无礼!” 陆惊泽二话不说,打横抱起她走下床榻。 “你要带我去哪儿?我没事,不用看大夫,我要沐浴。”焉谷语慌张地按着陆惊泽的肩头,试图跟他讲道理,“这样去看大夫我要丢死人了,你快放我下来。” “……”陆惊泽迟疑。 “老爷,您怎么来了?”忽地,房门外传来了揽月的声音。 爹来了?听得揽月的话,焉谷语更慌,使劲催促陆惊泽,“还不放我下来,我爹过来了,你快走,若是让他晓得,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什么叫再也见不到他?陆惊泽侧脸看向外头逼近的身影,眉心越拧越紧。他是帮了焉问津,但这并不代表他怕焉问津。焉问津若是惹着他,他照样会对他下手。 眼睁睁听着外头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留在房门口。“完蛋了。”焉谷语有些认命地闭上眼。 电光火石间,陆惊泽将她放到了床榻上,拉起被子往她身上一盖。 “哐当”一声,焉问津进屋。看到屏风后头的人影时,他呼吸一窒,丝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在他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回神迅速。 陆惊泽在里头,他自然不敢直接走进去。其次,里头是什么情况他他也不清楚。万一呢…… “殿下夜闯小女的闺房,意欲何为?” 一听父亲那压低克制的嗓子,焉谷语内心惶惶,“呼……”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事到如今,自己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他们俩总在风铃院里见面,不管如何小心,终有会被发现的一天。
第69章 是两难 自小到大, 她还从未遇着过如此窘迫的事。 焉谷语拉着被子往被窝里缩,也顾不得自己是否会弄脏床单了。她不住地转着脑子,奈何脑子越想越乱。 她爹可不是一般人, 不好糊弄。 陆惊泽侧脸看向房门边站着的焉问津,淡淡道:“焉大人, 眼下语儿妹妹需要换衣裳, 我们出去说吧。” 闻言,焉问津右手一颤,面上愈发难看。 “老爷,出什么事了。”这时,陈鱼从外头匆匆进入, 一看屏风后头站着个男人, 差点惊叫出声,好在焉问津及时拽住了她的手, 随后用眼神示意她。 陈鱼立马明白过来, 她虽没见过焉谷语的心上人,但还是猜到了几分。里头那位该是当今皇上在前几月认回的六皇子。 “夫人, 语儿身子不适, 你进去瞧瞧她吧。”焉问津双眼紧紧盯着屏风, 话却是对陈鱼说的。 “嗯。”陈鱼心下奇怪, 却也没多说。 语毕, 焉问津冲着陆惊泽道:“还请殿下尽快离开小女的闺房,免得多生事端。” 陆惊泽转回视线看向焉谷语,哪知焉谷语也在瞧他, 两人的目光在暖黄色的烛光中相遇, 纠纠缠缠, 仿佛勾着一根撩人的线。 半晌, 焉谷语小声道:“你快出去吧,我要沐浴了。” “嗯。”陆惊泽不舍地收回视线,大步走了出去,刚出珠帘便对上了焉问津布满阴云的脸。他面带微笑,不急不缓地叫了句,“焉大人。” “老臣见过殿下。”心里不快是一件事,但该讲的礼数还是要讲。语毕,焉问津伸手,做了个“请”字。“还请殿下与老臣去书房详谈。” “好。”陆惊泽应声。 两人走出房门时候,焉一紧握剑柄,面上杀气腾腾,焉二则是瞪大了双眼,满脸不敢置信。 陆惊泽有意无意地瞥了眼焉一,不用猜他都晓得焉问津是谁叫来的。不过也无妨,他早便想让焉问津知道他和焉谷语的事了,撞破了正好。 * “语儿。”陈鱼率先进入内室,跟着,揽月也走了进去。“小姐。” 见揽月过来,焉谷语立即道:“揽月,去备水,我要沐浴。” “是。”揽月眼尖,瞧见了被褥上的鲜红,忙不迭点头。 陈鱼上了年纪,走近床榻才瞧见被褥上的血迹,神情自然,矮身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你这是来月事了?” “嗯。”焉谷语尴尬地点了点头,她焦心地想着,父亲找他去书房说什么?自然,她不担心陆惊泽,她担心父亲,毕竟父亲说话直,又参与了当年那事,若是陆惊泽偏激起来,后果她根本不敢想。 眼下,她只盼着揽月快点准备好热水,她洗完火速赶去书房。 陈鱼好笑地瞧着焉谷语,问道:“语儿,你上回不是同我说自己只是心疼他么,还说你们是朋友,可姨娘看,你们俩不止是朋友吧?” “姨娘……”对上陈鱼了然的目光,焉谷语自己也笑了,勾着鬓边的长发道:“上回,我说的是气话。” “气话?你们这些人啊。”陈鱼摇头叹息,追问道:“那么,你是心悦六皇子了?” “嗯。”焉谷语娇俏地应了一声,语毕,她眉眼间的娇俏又悉数化成了一缕缕的愁,“可是,爹不看好他。” “这……”陈鱼并不晓得陆赢的事,也不晓得焉问津与当年的事有关,便道:“说不定,你爹是打算让你嫁给太子殿下。我们语儿可是帝都的第一美人,才情又好,配太子殿下最合适。” 听得陆观棋的名字,焉谷语面上有些微妙,她对太子哥哥的心思早成消失殆尽了。“不,父亲并没打算让我嫁给太子哥哥。”迟疑片刻,她抬眸看向陈鱼,“姨娘,其实父亲想让我嫁给良舟哥哥。” “什么?”陈鱼诧异地拢起眉骨,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老爷他想让你嫁给良舟?” “嗯。父亲之前与我谈过,他的意思确实是让我嫁给良舟哥哥。”焉谷语无奈地说着,恳切道:“姨娘,我没有同夏致抢良舟哥哥的意思,我心里的人是六皇子。”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再说了,你喜欢谁我一眼便能瞧出来了。”陈鱼温柔道,她不满的,是焉问津的决定,让两个女儿都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他看人还真是有一套。 “小姐,热水备好了。”突然,揽月提着裙摆跑进门。 陈鱼站起身,行至炭盆面前拨了拨里头的炭火,“你的婚事之后再说吧 ,先去沐浴,这模样一直坐着也不成。” “嗯。”焉谷语掀开被子下床。 揽月麻利地拿了衣柜里的棉衣上前,生怕焉谷语冷着。 * 书房。 陆惊泽独自坐着,视线却一直逗留在房门上。纵然她说自己没事,可只要小腹还疼,他的心就是绷着的。 焉问津挺直腰板站在陆惊泽身前,他不让坐,他便不能坐。 望着陆惊泽那张与刘淑妃六七分相似的脸,他记忆深处的东西便慢慢涌了出来。十八年前的一个夜里,他的妻子被皇后绑了,他怕失去妻子,只能任由皇后摆布。 外头人人都说他公正无私,可真正能做到大公无私的又有几人。他自认不是圣人。 在那之后,他为弥补自己的过错,弃武从文,将心思全放在了百姓身上。 狸猫换太子一事上,他确实对不起陆惊泽。 所以他一直都觉得陆惊泽接近语儿不是男女之情这么简单。倘若自家女儿说的梦境是真,那陆惊泽的手段和心机必然十分了得。 这一想,他更为忧心。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沉默许久,焉问津忍不住了,开口道:“殿下接近小女究竟想做什么?” 陆惊泽被焉问津的声音拉回注意力,他一手轻轻抚过发冠上垂落的流苏,漫不经心道:“焉大人以为我该有什么目的?” 焉问津眉间凝结,一字一字道:“倘若殿下是为当年之事而来,还请殿下放过小女。当年之事是老臣一人所为,殿下要杀要剐,老臣悉听尊便。” 他不信陆惊泽会为了区区的感情不报当年被送走之仇。 “呵呵。”陆惊泽轻笑,屋内霎时一凉,“焉大人说笑了,我向来是个宽宏大量之人,况且,我早不记得当年的事了。”说着,他从椅子上起身,一把按住焉问津的肩头,“焉大人,坐吧。站着做什么?” “老臣不敢。”焉问津垂下脸,心头忐忑。他明面上不说,内里还是看重家人的。越是上了年纪,他越是觉得家人可贵。 陆惊泽收回手,继续把玩着鬓边的流苏,温和道:“不管焉大人信不信,我都忘了当年的事。前些日子,太傅大人教导我要以德报怨,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是,焉大人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但我却不想报这个仇。再者,我心悦语儿,不会伤她的心。” 闻言,焉问津一时间还真说不出话了。“殿下是真心喜欢小女?”他不信陆惊泽的话,可也得罪不起。 近来,陆惊泽选了个与赵寅哉一道巡逻皇宫的职位,在皇宫里风评尚好。关于这事,他总觉得他用心不简,尤其是在语儿说出那些话后。 或许,日后一切真会如语儿说的那般。 陆惊泽负手在后,绕着焉问津踱了几步,“怎么,焉大人不信?要不我证明给焉大人看?或者,焉大人自己说,要我如何证明。” “老臣不敢要殿下证明。”焉问津不懂陆惊泽的用意,只得搬出贺良舟,“殿下,对不住了,老臣已与安陵郡王定下小女的婚事。还请殿下谅解,老臣是个守信之人,断然做不出背信弃义之事。” “做不出背信弃义之事?呵呵。焉大人方才还说自己当年做错了事,怎么这会儿便忘了。”陆惊泽发出一声嗤笑,他停下步子,单手按在桌面上,好言道:“我劝焉大人再考虑考虑焉二小姐的婚事,有些决定,稍微不当便会闹出人命。” “……” 焉问津顿觉背后发凉,仿佛被寒风吹遍了全身,刺骨般得凉。他看向站在阴影中的陆惊泽,面上无光,有种说不出的渗人之感。 见焉问津不答,陆惊泽转过脸,鬓边的流苏跟着一动,“焉大人不会以为贺良舟真能带语儿去边关定居吧?我若是父皇,他们俩甚至连走出城门的机会都没有。” 这话仿佛一道惊雷劈下,直将焉问津劈在原地。陆惊泽竟然晓得陆赢的心思。对此,他意外,却又不算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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