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宁宁霎时皱了眉,只是周遭太黑,根本瞧不见。 沈寒山走到她身前站定,神色不明。 “为何你总与我说起白公子?他与你有何怨结不成?”她压下心中的不快,严声问道。 沈寒山不答,只看着她。 她的耐心也渐渐耗尽,白日里被压下的火气又涨了起来。 前几日沈寒山不辞而别,就只留下句话,还是她巴巴找上门,守院子的小厮同她说的。 纵使她没有冠冕堂皇的身份和理由质问沈寒山,却也觉得他们如今是一艘船上的人,他实在不该如此行事。 她念着沈寒山的生辰并未与他置气,反倒是顺着他的意,还来寻他送礼物。 可结果呢?沈寒山竟还将她与白匀攀扯到一处去。 她越想越气,只觉现在可已是六月初九了,生辰已过,不愿再顺着他,便也反唇相讥道:“那沈少傅这几日又去了何处?可是与哪家女子相约,游山玩水去了?” “虽说我如今也没有权力过问沈少傅的行踪,但你我二人好歹也曾立下盟约,纵使是与其他女子相会,突然不见了两三日,难道不该同我交代一句吗?” “是,我也知道,你我二人早已不似从前,我有我的自由,你有你的快活。可为何沈少傅又觉得我一定要笑着接受你的来去自如呢?” “沈少傅如今身处高位、金银满贯,自是想去何处就去何处。我卞宁宁跌落尘泥,无权管你,可我却有权不与你徒耗时间。” 卞宁宁心里气极,不依不休地说了许多。 这几日她在旁人面前总是无甚所谓的模样,就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感觉。可今日沈寒山突然出现,她却觉得委屈。可转念一想,自己又有何权力委屈?因而这股委屈就变成了对盟友不负责任的行为的愤怒。 她将这股愤怒憋在心里,想着过几日便消了。可现下忍不住说了出来,她才知原来自己心头竟有这般多的弯弯绕绕。 但说完这一通话后,心里的那股气竟霎时就消了下去。她心绪逐渐平复,却又觉着自己有些多言了。 不等沈寒山说话,她又说道:“沈少傅歇着吧,我先回了。” 她转身欲离,可脚还未迈出去,手腕却是一紧,一阵滚烫之感从手腕上传来。 沈寒山握着她的手腕不容置喙地将她整个人拉了回来,而后带着她转身回房,全然不顾她的声声质问。 ----
第88章 登云破海 == 整座院子都没打灯笼,沈寒山却跟足下生风一般,拉着卞宁宁径直朝着屋里走去。 卞宁宁一路跟得急,脚下有些踉跄,在走过院中石阶的时候,不知被何物绊了一下。眼看就要跌下去,却被沈寒山一把扶住。 她喘着大气,刚刚站定,却脚下一空,竟然被沈寒山蓦地抱了起来。 “沈寒山,你做什么!”她挣扎,却根本无用。 她记忆里,哪怕是她语气里有稍稍的不耐,无论沈寒山在做什么,都一定会当即停下来,问她怎么了。 可现在她的声音里是明晃晃的愤怒,沈寒山却仿若未闻,只不由分说地抱着她进了自己的屋子。 待进了屋子,沈寒山也没有将她放下,只是抬脚将门重重合上,而后将她放坐在了书案后的太师椅中。 沈寒山握住扶手,使了些小力,就将这把太师椅连带着椅子上坐着的人转了过来,正面朝向他。 窗棂紧闭,当空的月色透不进来,屋子里一片漆黑。静默充斥着整间屋子,除了二人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卞宁宁摸向衣袖,确认袖中的物什还在,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不明白沈寒山如此这般是为何,却能感受到他似乎也在抑制着难言的愤怒。 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沈少傅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是不能在外面说的?” “我与你说不清楚,便不想说了。” 沈寒山终于开口,饮酒后略微喑哑的声音仿佛笼中困兽,透着无奈和躁怒。 下一瞬,困兽便破笼而出,将满腔的热忱和怒火都撒向了那磨人的樱唇。 这一次不同。 这次卞宁宁感受到了他的霸道蛮横,不再是往日里的温柔和煦。 她喘不过气,也无力反抗。她讨厌自己每每与他亲近,就会如同被抽了骨头似的软弱。她也更讨厌自己明知面前之人不再像从前那般隶属于她,却依旧沉迷。 沈寒山却不再管她是否讨厌、是否欢喜,只将这些时日里所有的憋屈和不满尽数发泄了出来。 他一手困住她,一手揽着她的头,将她嵌向自己,一寸又一寸,直至她舌关骤失,破门而入。他尝着她的味道,脑中却尽是她与白匀说笑的场景。 这是他不曾体会过的心境。 从前她是山巅之雪,无人敢肖想,除了他。他爬山涉水,历经艰险,才终于将这捧脆弱易失的净雪收入囊中。 可如今她却化溪作水,抚过每一处春芳。 他气恼。 他气恼得发狂,却不敢越过她这汪清泉,只能默默守着,待她垂怜。 如今他的鼻尖全是她的气息,比他的心绪还要乱,他才终于有了一丝踏实。 可还不够,远远不够,他想要更多,他想要将她彻底占为己有。 “宁儿,以往……都是我顺着你,这次,你也顺我一回,可好?” 他一遍又一遍地碾过她的舌关,把握每一瞬吐息,说出了这句话。 卞宁宁脑中已一片空白,仿佛暴风过境,卷席了她所有的思绪。 她不知所措,却始终不愿推开他。 可沈寒山却先一步松了口。 他退后,不再是高高在上,却是咚地一声闷响,半跪了下去。 卞宁宁惊觉这样子十分熟悉,上次,他也是这般跪在自己身前。 不止上一次,可她却已不记得究竟有多少次。 “你要我顺着你什么?”她问,脑中已开始浮想联翩,引得耳根发烫。 沈寒山抬手抚过她绸缎般的脸颊,声音里终于再次染上笑意:“离白匀远些,靠我近些。” “白匀?” 为何又是白匀。 但此时此刻,卞宁宁才觉出沈寒山的意思。 原来这段时日以来,他是在吃白匀的醋? 她突然想起来了。好似近来她让白匀帮忙验药制药,确实有那么几回与白匀走得很近,却没怎么理会他。 她笑了。笑意弥漫,仿佛照亮了整间屋子。 “堂堂太子少傅,也会同旁人争风吃醋?”她故意调侃,心底却不可否认地欢欣愉悦,仿佛有绒毛拂过,柔软却触动人心。 沈寒山倒是大大方方就承认了:“是,听郡主一声声地唤白公子,眼神脚步都追他而去,我便巴不得将郡主锁在屋子里,哪儿也不许去。” “可你没这么做。”她说。 沈寒山也笑了:“您是郡主,我是臣,自是不敢这么做。” “可你不试试,又怎知我不愿意?” 话音刚落,卞宁宁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吞咽声。分明目不能视,可她眼前却仿佛已浮现沈赛山的喉头滚动的模样。 她鬼使神差地抬手,摸上沈寒山的脖颈。 她感受到他的喉头又滑了一瞬,半晌后,她再次开口:“你不说,我又如何能知?” 沈寒山的呼吸,和她的手,一同停滞了。 “那臣若是说了,郡主不应当如何?” 卞宁宁收回手,抱在胸前,故作思考模样,嘴里嗯了片刻,好似想不出该如何。 这样子,倒让沈寒山觉出了几分她从前在恭王府的模样,仿佛她还是那个心思藏在心里,却总被他轻易看穿的小姑娘。 不似如今这般,让他辗转反侧也捉摸不透。 “郡主既然不知该如何办,那便听臣的吧。” “那沈少傅觉得当如何?” 他笑,比春丝还要柔和:“若是郡主不应,那臣就再求便是。” “求?” 沈寒山站起身,绕过书案,取了火折子,将书案上的烛台点燃。盈盈烛火映在他俊美的面容上,还带着朦胧的光晕。 他回头,朝着卞宁宁微微一笑,温柔里还夹带着让人神往的神秘。 卞宁宁有些好奇。 她见沈寒山点燃烛台后朝着一旁的立柜走去,而后他打开立柜的最上层,取出了一个长长的绸面锦盒来。 烛火昏暗,她看不清那锦盒的样子,却下意识觉得熟悉。 待沈寒山拿着那锦盒走到她面前,她才想起这锦盒,从前在沈寒山的书房中见过。 她记得那时距恭王府覆灭仅有一月不足。沈寒山和父王那段时日总是异常忙碌,不见人影,致使他二人的婚事也迟迟没有推进。 而每当沈寒山稍稍空闲些的时候,就总坐在书房中,盯着这锦盒发呆。她想夺过来瞧瞧,沈寒山却总是笑着将锦盒举得高高的,说:“宁儿,现在还不是时候。” 再后来,她也没等到是时候看那锦盒中的乾坤,父王就被陷害流放,沈寒山也下落不明。 “如今是时候了?”她仰头看着沈寒山,刻意揶揄道。 沈寒山也忆起了从前,眼底笑意更深:“或许还不是,但我已不想再等了。” 卞宁宁被他这话搞得更纳闷了:“这里面究竟是什么?” 沈寒山见她迫切,也没再卖关子,打开锦盒,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逐一摆开,竟占了整张书案。 她站起身取过烛台,拿在手中,随着她的视线在桌案上从左至右一一看过。 看完后,半晌,她的身形都没动过,依旧举着烛台,依旧看着书案上的东西。 沈寒山站在她身旁,见她不语,竟难得的显露了些许笨拙:“你知我母亲早逝,这些东西是我自己准备的,若有不妥之处,你直接与我说便是。” 卞宁宁依旧未动,也不曾转头看他。 可沈寒山却听见了泪珠坠落,砸向书案的声音。他低头,就见书案边呈着一滴泪,正渐渐四散开来。 “这些,是你三年前就准备好的?”她终于开了口,极力压制着哭腔。 书案上放着的,不是别的,而是当年未来得及过下的三书。 聘书、礼书、迎书,被尘封三年有余后,终于再次得见天光,就这么静静地躺在书案上,却不曾因为光阴流逝而发生任何变化。 而其中最长的,便是那拉了整张书案的礼单。她没细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每个字,都是沈寒山精心备下的聘礼。 她知道当年沈寒山的境况,只怕这礼书就已将他的家底都录上去了。 念及此,她破涕为笑,指着礼书说道:“这礼书想必就是你当年的所有了吧?” 沈寒山也笑,目光定定地望着她:“是,当年能给的只有这些了,但如今却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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