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笑着将杯中的烈酒慢慢饮下。 酒劲翻涌上来,他大脑一阵阵发晕,却还是摇摇晃晃的起身,向吴兆躬身行礼,“小子多谢尚书赏识。” 吴兆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扶起,“二郎,你知道当初你兄长为什么会在梁安被成王所困吗?” 林晏面上的笑褪了下去,抬头看着吴兆,不算清明的眼睛却死死的盯着他。 吴兆打了个酒嗝,意味深长的一笑,“那时是朝中有人将消息出卖给了成王啊!” 林晏好似又被推入了江中,咬着牙,却难以呼吸,额上爆出根根青筋。 吴宁更是大吃一惊,眼神都有点发直了。 “当年你兄长与华箬相争,他不能容你兄长。你兄长却为先帝素重,他便假手成王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一手力排众议另立新主,不让我们过江相救。” “我多年未曾相告,是因为彼时你年幼,而华氏门强。不欲你遭了祸端。但现在你既然已经长大了,那这样的家仇还是要告诉你的。” “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呜总算换完了
第七十五章 “多谢……” 林晏眼睛红了, 神色哀伤,又极力隐忍, 好像一棵立在峭壁悬崖的青松, “尚书相告。” 吴兆笑得意味深长,“二郎,咱们共为北人, 自当守望相助啊!” 登上回林府的马车,陆夫人看着他,忍不住问道:“怎么喝这么多酒?你不是伤还未全好吗?” 林晏闭眼, “吴尚书赏识我,我没有推拒的道理。” 陆夫人犹豫了一瞬,还是低声道:“当初你兄长亡逝之时, 你可知道吴兆上书奏请圣上给你兄长加恶谥。” 当初先帝被成王所俘, 自尽于成王营中,天子与六军尽丧成王之手。 这样的事情需要一个人来承担责任,也承受骂名。 总不能让朝局中的太后与诸位大人们承受见君王落难而畏战不救的不忠不义之名。 林骏就是被推出来的那个人。 陆夫人想到那时林家承受的千夫所指与各种骂名,一时神色尤为悲伤难过。 这些年来她承受了这些人多少骂名与冷眼, 听着她们背后耻笑她养出了一个只会纸上谈兵, 不自量力到祸及君王的儿子。 可陆夫人知道,她的大郎绝非那些人口中的样子。 一夕之间, 只因林晏有了些声名, 他们便又好似将过往的一切都忘了, 待她那般亲厚。 林晏并未睁眼,那杏酒微甜,本是果酒没有什么后劲。 但这甜酒与凌霜雪这等烈酒混在一起, 后劲却大的让他一阵阵头疼发晕, 马车一阵阵的颠簸着, 他只能强忍着恶心。 身体如何不说,面上他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我知道。” 他知道吴兆提拔他,就要他拿出做狗的忠心,替吴兆去撕咬南方的士族。 他知道一旦入仕,一旦他开始领兵,当初林骏的死亡必定会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出来用来攻讦他。他必须如今日一般面临无数这样让他作呕的人,虚与委蛇。面对他从前不愿意面对的一切。 他知道出卖林骏的人就在朝中,未必是华箬,吴兆所言不过是为了让他憎恨南人,更加死心塌地同仇敌忾的为他所用罢了。 那个出卖他兄长的人,可能是任何人,甚至可能是南北士人的同谋。 南方士族想要帝王死,是因为他们手中有南女所生的皇子。 北方士族难道就不想林家倒下去吗?从祖父到兄长,前后权倾朝野多少年,又惹了多少北人眼热。 作为文臣,以天子师起家,他经过十年,二十年的政局沉浮,或许才能进入权力的中心,掌握大权,做到一个大臣最顶格,太师。 这条路未必容易,但最挑不出错,最稳妥,最光荣。这是他祖父曾走过的路。 可十年,二十年,对于他来说太久了。 他等不起。 外放地方,解巾从戎,收拢流民。 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他能够最快获得实权,但永远作为武臣低文臣一等。 意味着他从第一天就会面临比前面那条路难千百倍的危险与激烈数倍的攻讦。 这就是代价。 他想要脱离陆夫人的掌控,不仅仅只生存于家族的蒙荫之下,而是成为家中的主人,作为一个另一个女人的丈夫立于世间。 想要堂堂正正与南乐在一起,给她一个正妻之位,让她受到作为他妻子本该有的尊重的代价。 悬殊的门第差距,只能由他用决心与高位来弥补。 陆夫人摇着头,想说什么,但最后又悲哀的发觉已经没什么可说的。 孩子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主意,想要建功立业。 她作为母亲,便好似没了用处。 她深吸一口气,“你真就非那姑娘不可了吗?” “是。非她不可。” 林晏睁开眼,他满面醉红,一双眼却是含着笑,潋滟多情,“母亲,我为她神魂颠倒。难道你看不出来?” 这话让人实在分不清是不是醉话。 即便是醉话也让陆夫人瞳仁一阵紧缩,想要强作笑容,却也是笑不出来,“可我听闻那姑娘那一日似乎对你动了手?” 林晏懒洋洋的靠着马车壁,没骨头一般,“年轻夫妻之间难免有些小争执。” 陆夫人声音发颤,“只是小争执?” 什么小争执闹到要对自己的丈夫动手? 她这么多年听都没有听过居然有这样敢对自己的丈夫如此不敬的女人。 连着几日,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想不明白这混小子见过多少美人,过往明明最是没心没肺,像极了他爹。 她自以为了解这小儿子,料定他会一辈子都如此,婚前放浪形骸,婚后也一个又一个的小妾抬进门。 可怎么偏偏折在了女人身上,还是那样一个女人。 林家可从没出过情种,他这到底像了谁? 林晏当日被南乐打了那一巴掌的时候说一点都不恼怒自是假的。 可已经冷了这么几日,没有惩罚到南乐,每日煎熬得好似在受罚的便也只有他一个人罢了。 仔细想一想,区区一个耳光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更早的时候,他也没少挨。 但这样的话说出来,还不知道陆夫人要惊骇成什么样子。 他嘴角微挑,笑得一派玩世不恭,“自然只是小争执。算不上动手,不过一点夫妻之间的小情趣罢了。我心中十分怡然呢。” 陆夫人从未听过这般厚颜无耻的话。 她恨不得狠狠给林晏几下将他打醒。 换做往日,打也就打了……可现在她悲哀的发现自己却是不敢动手。 林晏之前就已经偷了东西一去不回过一次。好不容易眼下回来了,若是再将这点难得的和睦都撕碎了。林晏若是自请外调,离家去为官该怎么办? 陆夫人盯着林晏,心中几番计量,最后只能无力的感叹。孩子大了,似乎已容不得她这个做母亲的管教。 寂寂春花烟色暮,檐燕双双落花度。 满街行人都已换上了轻薄的春衫,一股一股的花香飘荡满城,沁人心脾,时不时有提着各色鲜花的童子沿街叫卖。 林晏听见叫卖声,长睫微动,挑开帘子,对驾车的马夫说道:“停一下,去帮我将街边的花全都买下来。我要送给夫人。” 少年捧着她的脸吻得细致。 久别重逢,两个人的衣衫都被彼此弄得凌乱不堪,好似入了夏日,热得香汗淋漓,相拥着倒在床榻上。 沈庭玉拉开她的襟口,却被南乐怯生生的拽住了袖子。 南乐的脸在月光下红扑扑的,羞怯的望着他,声音低低的,“若是有人来怎么办?” 这不是在金平城,而是在新京。 甚至林晏此时不过一墙之隔。 沈庭玉捏着她襟口的手指微紧,声音暗哑低沉,隐忍着难以言喻的,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有人来,我就杀了他。谁来阻挡,我就杀了谁,杀出一条血路带姐姐走。” 大军被连绵的阴雨阻于天雄,卫博陵已经做好准备,十日之内强攻下渝州。 一旦攻下渝州,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与南朝谈判,派使进入新京,作为胜利者理所应当狠狠侮辱南朝的群臣宣泄怒火。 那是最安全的进入南朝的方法。 只要十日,可沈庭玉却是一刻也等不得。 同样等不得的还有渝州的军将,尽管柳垣已经做了背水一战的动员,甚至凿沉了大量船只,以示绝不后退的决心。 但接连不断的惨败让一些渝州的世将被吓破了胆,一溃千里,连夜带着手下的人马就想要渡江。 南朝这边倒好,传令扼守江口的士兵在江边严阵以待,但凡有渡江之人便齐齐射箭。 北靖有河,但按照季节封冻,不比长江终年不冻,如此汹涌。 数万之众想要渡河,绝非易事。 但若是人数在百人以下,想要渡河却是十分容易。 这样的年月天下四处都是匪盗横行,长江上更是不缺水匪。 他搭上一个贩运私盐的水匪,乘着贩运私盐的船只,一路渡江,跟着私盐贩子顺顺利利的进了新京。 从他踏上渡江的船只那一刻起,林晏每多活一秒都该庆幸。 南乐神色之间有慌乱,有无措,更有情动,“那,那我们不是成罪犯了。” 沈庭玉喉结滚动,扬出一抹肆意的笑,“姐姐愿意做我的同谋吗?” 南乐是不该应的,可月光下的少年桀骜不驯得像是一只苍鹰,锋芒毕露又自由。 这只鹰飞过千山万水,凿穿困着她的笼子,要带她走。 南乐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动,多日的苦苦相思皆化为情浓。 她鼓起勇气拉开他的衣领,轻轻亲吻他的喉结,一件件脱下他的衣物,用行动给他答案。 随时都可能被发现的紧张,却又添上了几分难以言明的刺激与快乐。 南乐并不是时时都这样大胆,沈庭玉其实已经做好被拒绝的打算。 对于南乐难得的主动,他喜悦之中,又有几分新奇,克制着冲动,由着她含羞带怯的亲近。 明明是最名正言顺心意相通的情人,在这一刻却只能在深夜的月光下,如同背离道德般的情人般偷偷摸摸,连欢愉都像是禁忌。 南乐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衣带上,强忍住羞怯,对他低声说道:“替我解开吧。” 沈庭玉掌心贴住她的腰身,再也按捺不住。 久未见面,少年的身躯好似汹涌的岩浆,将她仅存的一点理智与意识都点燃,烧成飘洒的灰烬,让她恨不得溺死在他紧紧的怀抱中。 断云残雨,华星明灭,春风无路通深意。 娇怯瘦腰身,抱云勾雪,双蚕成茧共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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